惊过槐序 第4章 同桌熟不熟

程墨尘在心中祈祷对方不会将自己赶出雨伞，正好错过许如清看向他时神情短暂变化的那一瞬。

“转校生？”许是雨水更为冷冽的缘故，许如清一贯清冷的语气此刻倒显得有几分温和，“为什么会转校？”

“啊？”程墨尘脑袋一时间没转过弯。

就目前的情况，话题重点不该是他把污渍溅到对方身上吗？

领主的关注点有些特立独行，以至于外来的旅者实在是不清楚他想要干什么。

见程墨尘没有回答，许如清也不再问。他面无表情地结束话题：“没什么，走吧。”

“哦哦，好。”程墨尘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释放。

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的旅者却并不担心迷路，他乖乖地跟在领主身边，一路走到教学楼下。

按照常理，如果要装作是萍水相逢，这段旅途到这里就该终止了。

可藏有小心思的旅者并不愿意放过这个可以接近领主的机会。

进入教学楼后，程墨尘等着许如清甩掉伞上的水，将伞收起，然后……从他身旁而过。

就这么走了？

程墨尘慢半拍反应过来，跟着许如清迈上楼梯。

程墨尘像是被胶水粘在许如清身后。许如清走右侧楼梯，程墨尘也走右侧楼梯；许如清从后门走进教室，程墨尘也跟着从后门走进教室。

直到许如清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程墨尘没有跟过去。

看来，胶水失去了粘性。

程墨尘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扯着书包带子。

许如清可以毫无顾虑地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但对于程墨尘来说，这个陌生的环境似乎并没有他的栖身之处。

昨天吴主任说了些啥来着，程墨尘想到昨天在走廊上吴刚似乎告诉过他什么重要的事情。

记不清了，可能根本就没有听到。

程墨尘思忖着是该在这站着，或是去外面站着，要不去吴主任办公室看看？

程墨尘转身的一瞬，许如清叫住了他：“你先坐这里吧。”

语气平静，就像在说什么无关的事。

这里是哪里，许如清旁边的位置吗？和仇人当同桌会不会不太好啊……

程墨尘迟迟不坐，许如清语气加重了几分，显得更为冷淡：“老吴安排的，你实在不想坐的话就站着吧。”

老吴就是吴刚吧。

听到是吴刚安排的，程墨尘这才将板凳拉开，有些局促地坐下。他决定先听领导安排，后面再看看能不能换位置。

就这样，在神的旨意下，征得领主同意后，外来的旅者半推半就地成为这片多年来鲜有人踏足之境的访客。

等吴刚带着林川抱着一堆书走进教室，程墨尘已经在位置上安顿好了，正背对着许如清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

吴刚笑了笑问：“这位置行吗？”

程墨尘表面上客气地说：“挺好的。”

好你个大头鬼，谁会一来就把仇人安排在一起啊，是生怕不吵翻天吗？

“那就行，我还想着要是你们两个都不满意的话，等换位游戏结束后再自己拆开呢。”吴刚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然后转身出了教室。

吴刚走后，林川的八卦之魂再也按捺不住了。就在刚刚，他跟着吴刚去领书的时候，居然看到他许哥和新同学打着同一把伞进教学楼。

换做平常，要是有陌生人稍微贴近一点许如清，他都会像避瘟神一般地躲开。

这还是他认识的许哥吗？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川抬头看了看，不对，今天根本就没有太阳。

八卦之魂助力下，林川的钛合金狗眼闪闪发亮：“许哥，这么快就和新同学打成一片了？”

“路上遇到的，没带伞。”许如清不欲多言。

“噢，这样啊。”林川才不信，这么巧的事他咋没遇到。

和未来同桌一不小心打了同一把雨伞，想想就很让人匪夷所思。

既然从许哥那套不出情报，林川也不过多停留，干脆地转移阵地，将矛头直指新同学。

林川决定先来套打招呼问好、自报家门问姓名小连招：“新同学，你好呀。我叫林川，山林的林，水川的川。这是许如清，我许哥，不过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吧。”

程墨尘客气道：“你好。程墨尘，初来乍到还请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林川咧嘴笑笑，鱼儿快快上钩吧。

他接着问：“程同学，你是从哪转来的啊？”

程墨尘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叶市，不过我是柠城人。”

“这样啊。”林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你之前就认识许哥了？”

程墨尘先是望了眼许如清，对方正侧身对着窗外，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发呆。

他眼前浮现出昨日初见许如清时的场景，对方眼中的疏离与陌生过于直白。

程墨尘微微张嘴，却又什么都没有说。许如清应该不记得自己了，这时候他要是说自己认识许如清，万一被否认，岂不是很丢面子。

程墨尘沉吟片刻后摇摇头，声音小了几分：“不认识。”

“行——吧。”林川拉长语气，咂咂嘴又问，“那程同学你有对象吗？”

“安静点，谢谢。”望着窗外的某人突然转过身来，语气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停留，就又转了回去。

林川瞬间安分不少，凑到程墨尘耳边小声说了句：“许哥喜静。”

程墨尘却觉得许如清是在装，装出一副讨老师喜欢的乖乖好学生样。要不是他见过这人背地里和混混打交道的场面，大概也会天真到和林川想的一样。

许如清这个人还真的是和想象中一样表里不一，令人厌烦。

程墨尘只在那个燥热的夏季和许如清有过几面之缘，他对许如清的厌恶感更多的是来自想象。

或者说，是许如清继承了程墨尘对许高飞的厌恶。

林川转回位置后，周遭又再次安静下来。

程墨尘一时不知道干些什么，便想拿出手机询问蒋柏能否对他的复仇大业献上一计。毕竟他现在空有报复的心，却没有实质性的想法或是行动。

手机从裤袋取出的过程中，他的手肘不经意地触碰到衣服的布料，有点痒痒的。程墨尘条件反射般迅速收回手：“那个…不好……”意思。

“收起来。”许如清冷漠地打断他的道歉。

程墨尘撅了下嘴。

不就不小心碰到一下吗？明明都打算道歉了，还这么凶巴巴的。他闷闷地收起手机，生怕这人一个不高兴，找混混把他拉进小巷子里。

心里的怨气又添了些燃料，迸发出更耀眼的光。

许如清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令人厌恶。

许如清还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早已是恶毒至极的形象，依旧平静地解释道：“有监控。”

程墨尘动了怒，决心先从气势上给予许如清一点威慑：“有就有呗，谁没事一天没事闲的看监控啊。”

“嗯。”许如清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自作多情，也不再多言。

他不知为何自己还存有一丝丝的幻想，明明都亲耳听到对方说不认识他了。

或许，本就早已没有交集，就这样当个陌生人吧。

就像河流与山谷相遇，留下一道瞩目的渠痕。

但畔水无情，远山磨损。

看似山川依旧，却又异于初识。

程墨尘对许如清这种态度很不爽。

就像是狠狠踩了一脚结冰的湖面，企图踩出一个小坑，但冰面过于光滑，他的攻击被化解，整个人顺着冰面滑了出去。

他从椅子上滑下，身体向前倾，把脑袋埋进臂弯里，整个人都蔫嗒嗒的。

口袋里传来一阵酥麻感，程墨尘不情不愿地抬起头，顺着教室扫视一圈，撇了撇嘴，神色更为不悦，微微侧身朝向许如清。

教室的摄像头居然安在后门一侧。

还好许如清此刻也背对着监控。

程墨尘轻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想再撞上冰山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稍稍停顿后打开聊天框。

［柏舟：嘿嘿嘿，开学第一天怎么哇，有没有见到你心心念念的他啊。］

［见到了，还是同桌。］

［柏舟：我靠，真的假的，那你应该有忍住没给他一拳吧。］

［不仅没有，我还被他凶了，两次。］

［柏舟：哇哦，我们小程同学就是太心软，换作你蒋哥哥我，早就对他重拳出击了。］

［所以，你有什么主意吗？］

[柏舟：什么主意？打架干坏事不行，追人倒是会那么一丢丢。]

［我该怎么对他？］

［柏舟：这个要你看自己哇，我们家小程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啊？］

程墨尘偷偷瞄了眼许如清，对方依旧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动作，几乎没怎么动过。

他又低着头想了想，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看起来很乖，实际很凶，话少，好像还与当地某股黑恶势力有联系。］

[柏舟：……]

[柏舟：你是在逗我吗？你的意思是他是“Snowball”那种又可爱又拽的老大？]

[有可能]

[柏舟：你睡醒了吗？]

[废话，亲眼所见。］

他可是在被混混们堵在小巷子一角时，真真切切看到的。那混混头对许如清的态度，不知情的还以为许如清才是他们的老大。

只可惜没有拿出手机记录下来，不然程墨尘肯定要揭发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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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同桌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