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过槐序 第26章 “好朋友”

日子像是刚发芽的小幼苗，一点点向上生长，但养花人天天守着他的苗，总不觉得幼苗有过变化。

他有时会抱怨两句，有时又对着幼苗比划比划，想看看幼苗到底有没有长，可到最后他自己也记不得幼苗前后到底变了多少。

直到某一天，他有了答案。

小苗突然绽开花，生机也一并显现。

吴刚将考场座位表张贴在门背后的告示板上，宣告着为期三天的联考正式拉开帷幕。

程墨尘反应过来的时候告示板前已经乌泱泱地围了一大片人。他懒得去挤，打算等告示牌没什么人的时候再去看一下自己的考场和座位。

然后他就一直拖到了傍晚。

程墨尘似乎有些忘记这件事了，稳稳地坐在他心爱的椅子上，算着需要些功底与灵感才能写出答案的几何体。

“想去小阳台吗？”

突如其来的话让程墨尘刚冒出来的一丝灵感随云烟消散殆尽，他放下笔看向说这话的人，摆出一副你最好有事的表情，说：“你说要去哪？”

许如清说：“小阳台，你有空吗？”

“行，你先等下我。”程墨尘快速在图形上做了下记号，然后拿起一本书起身，“走吧。”

正值吃晚饭的点，走廊上有些喧哗，换做平常倒也正常，但今日程墨尘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口。

许如清也怪怪的，平常他们两个只有在晚课间才会去小阳台，直到晚自习结束才各回各家。

通常是程墨尘复习，许如清玩游戏，然后程墨尘也开始玩游戏，不复习了。

但两人到现在也没有一起玩过，许如清的段位挺高，程墨尘暂时还没有那个技术，他就翻开游戏里的角色介绍、背景故事什么的看。

程墨尘经常看得入了迷，然后猛地想起什么。一抬头，嘿！许如清居然偷偷开始复习了！

但今天才傍晚啊，难不成许如清的游戏瘾又加重了？不过闲来无事，程墨尘目前也愿意跟着许如清去。

一道残阳斜洒在小阳台上，依稀可见空气中飘荡的尘埃。两人并排靠在小阳台的围墙上，阳光暖暖的，让人顿生倦意。

程墨尘打了个哈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许如清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摸出张什么递给程墨尘。

程墨尘接过一摸，是个透明卡套，里面有一张牛皮卡片纸。

“什么东西啊，这么郑重。”他挑眉道，“不会是情书吧？”

程墨尘把卡片翻了个面，照着上面的字念了出来：“准考证，姓名：程墨尘……”

“我的，准考证？”程墨尘有些茫然地望向许如清，“我去，我把这个搞忘记了！”

“嗯，你的。”许如清目光温柔，语气关切，“第一次考，紧张吗？”

“不紧张。”程墨尘摇摇头，像个小孩抓到宝似的，十分稀奇地来回检查着手中的卡片，“许如清，这是你做的啊？”

“嗯。”

许如清说完，两人间又回归到沉默之中。

“就没有了？”程墨尘举着卡片，像是有些无语，“你把我带到这里就只为了给我这个，不说一下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或者为什么要做这个，解释一下？”

许如清想了好一阵，才吞吞吐吐地说：“准考证，也模拟一下。”他似乎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可能只是想让程墨尘有个准考证，好安心一些。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程墨尘笑了下，把“准考证”收进口袋里，转而望向江面。

江水悠悠，一叶小舟划过，荡起阵阵涟漪。

程墨尘重新看向许如清，问：“只给我还是都有？”

许如清低声说：“只有你。”

“许如清，我现在有些紧张了，怎么办啊？”程墨尘靠在阳台上微微扬起头，深吸一口气说，“明明刚刚都不紧张的，你有什么头绪吗？”

“是我的原因吗？”许如清把手藏至身后，偷偷使着劲。

明明是程墨尘转来后的第一场考试，可他看起来比对方还要紧张。

“不知道。”程墨尘耸耸肩，轻咳一声，“要不回去吧。”

许如清呆呆的样子实在是太逗了，程墨尘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他顺手揉了揉许如清的头发，对方难得没有抗拒。

两人走到教室门口时，已经有同学搬着书陆陆续续地往外走。教室里也很嘈杂，不断发出些桌椅碰撞的声响。

考试时教室里是不允许留有书籍的。除了少数住校生会选择把书籍搬回寝室，大部分学生更愿意将书搬到走廊旁的大平台上。

程墨尘以前的学校设有专门的考试区，不需要像这样一来一回地倒腾东西。因此，当看到大家都在忙着搬书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些不解：“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许如清解释：“联考时教室里不允许放书，需要把书搬出来放平台上。”

“这样啊？那我帮你搬吧。”程墨尘说完也不等许如清回应，径直朝着许如清的课桌走去。

没来得及制止，许如清回到位置边上时程墨尘已经把他桌洞里的书全都掏了出来，和桌子上的那一沓书垒在一起。

许如清想要从程墨尘接过些自己的书，哪怕只是部分，但程墨尘却绕过了他：“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带路，我不知道放哪。”

许如清只好加快步伐走到程墨尘前面，替程墨尘开路，带着程墨尘来到走廊中间的平台。

“书给我吧，就放这。”许如清顿了顿，低声道，“谢谢。”

“行，就这儿是吧。”程墨尘弯下腰，将书放到许如清脚边的位置上，又站起身拍拍手，说，“你把旁边的位置占着，我要和你放一起。”

“许哥，你怎么在这里啊？”在平台看见许如清的林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揉揉眼问，“你这次不放书柜上了？那我可就要把书放那里了。”

许如清说：“不放了，你放吧。”

“好嘞。”林川也不停留，兴冲冲地朝着教室跑去，“哦啦啦啦……”

程墨尘不一会儿又抱着一沓书过来，郑重其事地把书放在许如清的书旁，还刻意朝一起贴贴。

看着严丝合缝的两摞书，他满意地笑了笑：“好朋友的书就应该放一起。”

许如清喃喃：“好朋友？”

“对啊，好朋友。”程墨尘理所应当地说，“我们现在难道还不能算是好朋友吗？”

“嗯，好朋友。”许如清迅速重复了一遍，像是急迫地想要给对方一个合理的位置。

对，好朋友，本该如此。

“那好朋友要带我去看看考场吗？我怕我找不到路。”程墨尘挥了挥手中的卡片，嘴角噙着一抹笑，更添几分恃宠而骄的感觉。

不管程墨尘打的什么算盘，看考场的决定是正确的。他的考场不仅横穿了高二整栋教学楼，还延伸到综合楼以及阶梯教室，单靠初来乍到的程墨尘自己还真的很容易迷失其中。

许如清像个导游一样带着程墨尘去遍各个考场，一路上还贴心地为程墨尘讲解去各个考场的最佳路线。

程墨尘则用他独特的识路法记下这些路线，偶尔遇到些比较复杂的路况，他会拉住许如清，让对方再带他走一次。

两人看完所有考场花了接近半小时的时间。

许如清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你都记住了吗？”

程墨尘眨眨眼，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笑道：“应该差不多了。”

“那回去吧，今晚不去小阳台了。”

“啊？为什么啊？”程墨尘不知道许如清如此平淡的神情怎么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这可是他们每天雷打不动的行程，怎么今天突然就不想去了。

“首先，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其次，我想你也应该不愿意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坐在那琢磨角色背景。”许如清轻笑一声，“你说是吧？程墨尘研究员。”

“你说得对，小许同学。”程墨尘的视线扫过许如清头顶冒出的呆毛，自然地伸出了手。

“别动！”

许如清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吓得程墨尘一哆嗦，嘟囔道：“刚刚还能摸的，现在就不行了。”

“嗯？”许如清有点严肃。

程墨尘瘪瘪嘴说：“没什么，我说该回去了，要上晚课了。”

一旁有几个女生路过，程墨尘听到她们在商量考完试去哪里聚餐，他不禁想到林川似乎说过请他们吃饭，要不考完试再和许如清聚一聚？

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许如清，咱们是不是要三天后才能见面了啊？”

“算是吧。”许如清的回答也很耐人寻味。

“好吧。”程墨尘撇了下嘴，“不过还好，也就三天。”

“嗯。”

联考的作息和高考一致，没有早晚自习，考完就放学。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两人确实不会在这几天再碰面。

“对了，林川是不是说要请我们吃饭啊？”

“对。”

“那……要不我们丢下他，咱们两个单独去吃一顿？”程墨尘犹犹豫豫的，像个扭捏的小孩，“都是好朋友了，我们还没聚过餐呢。”

他听见许如清的呼吸声加重了几分，像是时间静止一般，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程墨尘的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他下意识攥紧了拳。

不远处有鸟儿鸣叫了两声，他得到了领主的特赦。

“好。”

高傲的领主答应了他的请求，决定与他共进晚餐。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程墨尘想了想补充说，“那你考完了记得在门口等我。”

许如清点点头说：“知道了。”

周遭的喧哗依旧，程墨尘却莫名有些心安。

有了提前的踩点，程墨尘成功找到了所有考场，考试的过程也还算得上顺利。

可偏偏在整场联考的将要结束的时候，出现了小插曲。

生物考试还剩几分钟的时候，程墨尘正用着向许如清教的方法解着仅剩下的一道遗传题。

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交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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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个小剧场，嘿嘿，是接【灵异的医院】后的哟[猫爪]

【傍晚的医院】

第二日，小程墨尘来到医院后又想起了昨天的那个小孩。

忘记了是接水喝还是上厕所的途中，小程墨尘路过了那条走廊，小孩还是在长椅上坐着。

想到昨晚小孩被自己吓到的表情，小程墨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悄咪咪地靠近小孩，猛地伸出手拍向对方的肩。和他想的一样，小孩直接从长椅上弹起来，惊恐地看向他。

“你好啊，又见面了。”小程墨尘露出抹狡黠的笑容盯着小许如清看。

“你好……”见到是他，小许如清面上的惊恐瞬间褪去，被憨厚的笑替代。

小程墨尘连哄带骗，又把人拐到了那棵大槐树下，然后他懒洋洋地闭上了眼。

小许如清也不吵不闹，就乖乖坐在他旁边，透过槐树枝条，叶的间隙，看向逐渐变得橘黄的天。

像是被倾倒的颜料，在天际铺开，眨眼间就染透了半边天。

小许如清轻轻晃了晃小程墨尘，示意他抬头看。

小程墨尘给足了情绪价值：“哇，好美啊！”

“就是被挡住了，看不舒服。”

“我带你去看。”小许如清起身，抓住小程墨尘的手，把人拉到了大槐树后面不远处的半山腰上，“这里能看见。”

小程墨尘口是心非：“还行吧。”眼神却没有偏移过缓缓下降的落日余晖。

没有待多久，小程墨尘的手表震动了几下，他拍拍屁股起身：“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再看会儿吧。”

“好吧。”小许如清本想跟着起身，但听完后半句话他又坐了下来。

没曾想，小程墨尘刚走没几分钟又回来了。

“那个……我找不到路了，你给我指一下？”

“我带你下去吧。”小许如清总算找到个理由离开。

小程墨尘问：“你不想看了？”

小许如清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不看了。”

两人再一次回到了大槐树旁。

小程墨尘要走，小许如清拉住他：“你明天还来吗？”

小程墨尘想了想说：“应该还要来吧。”

小许如清笑笑：“那我明天可以在这里等你吗？”

“随便你。”

小许如清信誓旦旦地说：“你以后找不路可以找我，我带你走。”

小程墨尘开玩笑道：“那你要报酬吗？”

小许如清像是认真思考了一小阵，缓缓说：“上次那个草莓蛋糕可以吗？”

小程墨尘纠正：“那是懒羊羊大王同款的青草蛋糕。”

小许如清似是不解：“可是上面有红红的大草莓啊。”

“那是因为你把代表青草的绿色巧克力吃干净了。”小程墨尘有些无语，他想要跳过这个听起来没什么智慧的话题，“你刚刚说我找不路可以问你，那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对于小许如清来说，这是一个很难很难的问题，他想了很久，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

好在小程墨尘并不在意：“明天见，我给你带青草蛋糕。”

小许如清小声地说：“明天见……草莓蛋糕。”

小程墨尘蹙起了眉：“是青草蛋糕！”

“好吧，青草蛋糕。”小许如清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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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