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苏绣系紧背上竹篓的肩带,篓里镰刀与陶罐轻轻碰撞。她推开工坊后门,靴底踩过湿滑青苔。
右手虎口处的布条渗出新鲜血渍。她拆开旧布条,溃烂边缘泛白。从腰间小罐挖出最后一点药膏抹上,药膏触到伤口发出细微嘶响。她咬住新布条一端,左手利落缠紧。
巷口早点摊飘来炊烟。两个穿行会服饰的人倚在茶摊旁,目光扫过街面。苏绣退后半步,隐入墙角阴影。她绕向屋后窄巷,靴子踩进积水坑,溅起泥点。
城外土路布满车辙。她蹲下身,指尖划过一道新鲜马蹄印。蹄铁边缘沾着暗红粘土,与税吏靴底的泥土同色。
山路陡峭。她抓住垂落的藤蔓向上攀爬,右手刺痛让她松开手,身体向后晃了晃。左手及时扣住岩石缝隙,指甲缝里塞满湿泥。
半山腰有片开阔坡地。紫斑草在晨光中泛着银紫色光泽。她拔出镰刀割断草茎,乳白汁液从断面渗出,沾湿镰刀刃口。汁液接触皮肤时,右手溃烂处传来短暂凉意。
竹篓渐渐装满紫斑草。她转向北坡,在岩缝间寻找靛蓝叶。刀刃砍向灌木时,树丛突然剧烈晃动。
野猪撞开灌木冲来,獠牙沾着泥浆。苏绣侧身滚向岩石后方,野猪擦过她衣角,撞在松树上。树干剧烈震颤,松针簌簌落下。
她抓起竹篓挡在身前。野猪再次冲来,獠牙撞上竹篓,篾条断裂声清脆。她抽出镰刀劈向猪鼻,刀刃划开厚皮,血珠溅上脸颊。
野猪发出痛苦嚎叫,转身撞向她小腿。她跳上岩石,镰刀砍中猪背。野猪挣脱刀锋,钻进树丛消失。地面只留下零星血点和凌乱蹄印。
她靠在树干上喘息,检查竹篓破损情况。三捆紫斑草从破洞漏出,她拾起沾满泥土的草茎,在衣襟上擦净。
日头升高,林间雾气散尽。她找到岩洞水源,掬水冲洗脸上血污。水影晃动,映出她额角的擦伤。解开右手布条,溃烂处因刚才用力而裂开更深。她撕下衣摆浸水敷上,寒意暂时压住灼痛。
继续向北跋涉。在溪流转弯处发现成片金盏花。黄色花瓣在阳光下闪烁,她小心采摘花盘,避免碰落花粉。指尖触到花蕊时,视野边缘泛起金色光晕。
这种异象让她停顿。她尝试聚焦目光,金色光晕随即消散。这是色彩感知天赋的新变化?她记下这个发现,将金盏花单独收进内袋。
正午时分,她坐在树荫下休息。掏出干粮啃咬,饼屑掉在裙摆上。远处传来马蹄声,她立即熄灭小灶余烬,躲进灌木丛。
三个骑手沿山道奔驰。为首那人腰间佩着行会令牌,鞍袋鼓胀。他们停在溪边饮马,交谈声随风飘来。
“赵老爷要那丫头片子手里的配方……”
“林家作坊垮了五年,还能有什么秘方?”
“听说她今早往城南去了……”
骑手饮完马,继续向南奔驰。苏绣从灌木丛中钻出,拍掉身上草屑。她摊开自制地图,在城南区域画了个圈。圈内标注着废弃染坊的位置。
返回工坊已是黄昏。她锁好门窗,点亮油灯。将采集的植物摊在工作台上分类:紫斑草堆在左侧,靛蓝叶放在中间,金盏花摆在右侧。她先处理紫斑草。石臼捣碎根茎时,紫色汁液溅上陶碗内壁。加入少量矾石粉末,液体泛起金属光泽。她用木棍搅拌,右手刺痛让她动作变形,木棍敲在碗沿。
测试布条浸入染料后呈现饱满的绛紫色。她将布条对着灯光观察,色彩均匀无斑驳。水洗测试时,布条颜色毫无脱落。
接着调配靛蓝染料。叶片在石磨中碾出深蓝色汁液,加入石灰水后泛起泡沫。她控制着色彩感知的使用次数,只在关键步骤集中精神。视野中蓝色色阶分层浮现,她凭直觉调整酸碱比例。
新染的靛蓝布匹在灯光下泛出深海般的幽光。与行会提供的样品并列对比,行会布料在三次水洗后已经发白,她的布匹经过十次搓洗仍色泽如新。
最后试验金盏花。花瓣榨出的汁液呈明黄色,单独使用色彩黯淡。她尝试加入微量紫斑草汁,混合液突然迸发七彩流光。这意外发现让她屏住呼吸。
她将混合染料涂上测试用的布条。布料表面浮现细密金纹,在暗处仍持续发光。这种特性远超普通流光锦。右手因过度使用天赋而剧烈颤抖,她不得不停下记录,用药草敷住伤口。
深夜,她开始整理行装。背篓补好破洞,镰刀磨得锋利。干粮袋装满炒米,水囊灌满清水。她将新研制的三种染料分装进竹筒,藏在工坊不同角落。
地图铺在桌面,城南区域被重点标注。她用炭笔画出行进路线,避开主街和行会岗哨。在废弃染坊位置打了个问号。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时分,街道寂静。她吹熄油灯,靠在墙边假寐。右手溃烂处持续作痛,她更换药草时发现红肿范围又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