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船内为了尽量避开周围水匪都熄了烛,守卫的均是夜视好手,稀稀拉拉一些人在甲板上,其余船工则均在甲板下的舱底休息,大船静静地停泊在江面上,碎银色月光照在船身上,有种风雨欲来的平静。
月光背阴里,有个矮矮的身躯悄悄溜下了二楼,走窗户翻进厨房时,却猛得被什么一绊,直接一头往里栽了进去,好在身前并无杂物,发出的响动并未引来守卫。
“换回以前的身体到真是不便,”林风起身轻拍掉睡袍上的灰尘,“还好调整了姿势,不至于脸着地。”
林风观得晚饭后,士兵均无事发生,想来船上那奸细恐怕是还未投毒的,但就算如此,自己未必可以推知这个人什么时候下毒,从现在到有人毒发,这个人下毒的机会太多了,怎么找出这个人呢?
四处找了找,林风在一堆陶罐里发现了一个土色茶馆里装着最寻常的粗茶,林风就月光下取出些揉了揉,都是碎茶叶:“这样加些东西进去大概率也不会被发现咯。”
随便自旁边拿了几罐东西,林风小心地在茶里撒了些,撒完还提起茶罐晃了晃,确认摇匀了才就此作罢,走时还在水缸里撒了把什么东西,但很快溶解了,也看不出是什么。
晨间,起得最早的应当是船上的伙夫和厨娘,得给全船人准备一天的伙食。陆陆续续,厨房来来往往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厨娘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船工们煮些热茶,顺便派发早上的干粮给准备干活的船工,和现在一些运动会的拉拉队效果是差不多的,早上起来便有佳人助威,干劲必然拉满。
厨房主管的是自崔家老宅带来的老妈妈,其他人都叫她张妈妈,因为皇后幼时常吃她的饭,习惯了她做的口味,入宫时也将她带上了,主要在皇后私厨掌勺。过了年底也是年过半百,皇后想来张妈妈家人都在南边,这次回来正好也一路,之后便可留在老宅和家人团聚。
张妈妈到了岁数基本有些活是不干的,都有其他人干,比如煮茶就是其中之一,到了厨房见厨娘们都已做好准备下发时,心念一转把她们都叫住了,倒了一杯饮了一口。
“呸!”张妈妈本就因为肥胖时时额头都会冒着汗,这一口之后简直汗如雨下,“这热茶谁煮的?怎么是辣味的?”
“嘭!”一个站在离张妈妈稍远些的厨娘,因为紧张把茶壶给摔在了地上,水顺势也溅在了张妈妈的裙角。
其实,煮茶一般都是轮流的,之后厨娘们则分工派发。受到惊吓的厨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辣味,她一直按着惯例煮的,没出过什么差错,急忙补救道:“我再去煮,张妈妈。”
只能这样,张妈妈上了些岁数,脾气没再以前这么直,让厨娘们先去分发干粮,热茶之后再补上,因着地位高些张妈妈可以自行取些水缸的水,不用喝旁的河中的水。她自水缸里舀了些水在碗里喝,吨吨喝了一大口。
“噗!这水又怎么了?怎么这么咸?”可怜的张妈妈不到几息间,脸色由正常的小麦色变得面红耳赤,现在又是铁青,“这是贵人们一会儿得用的水,你们怎么当差的?这下好了,今天这里的人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厨房全体做饭人:今天这怕是有什么妖邪在作祟。
林风是被门外的交谈声给吵醒的,没穿鞋放轻脚步自门缝往外看了看,母后似乎刚醒,只简单披了个薄衫,脚下跪着张妈妈,老妈子揪着手帕肿着嘴控诉有奸佞小人在厨房食材里脏东西:茶叶里放了辣椒,水里放盐,干粮里还有土灰。
“........”林风:本来不是给你准备的。
因为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下手,又怕船里的其他人不注意又再次中了毒,林风决定下先下手为强:直接把饭桌给掀了。
不过这人还在船上就是个祸患,什么都没发生,告诉母后这船上有贼人她肯定不信,只能制造一些矛盾让她疑心。
“哈~”林风假装被吵醒推门出来,成果引来了周围人视线,“母后船上有坏人吗?”
皇后瞧见林风鞋也没穿就出来了,急忙附身将他抱进了屋里,扶着后脑勺的软发安抚:“阿崽乖,娘在,没有坏人。”
“可是,我昨晚都看见了。”林风假装害怕地声音发抖。
“.......”皇后身形一顿,“那阿崽告诉娘,坏人长什么样?阿崽什么时候看见他的?
“我昨天晚上起来入厕的时候看见的,一个黑影子,在阿崽窗外,我害怕,就就就……”林风觉得自己演技绝了,说掉眼泪就掉,要是没被弄回来,没准可以转行当演员去。
皇后听完林风的话后,周围气氛凝滞了一瞬,皇后叫来了墨竹,耳语了几句,墨竹便告退了,林风虽然不知道皇后具体命令墨竹做什么,但自己目的应当是达成了。
很快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叮叮当当声,皇后充耳不闻,在房间里一直陪着林风。
一刻钟后,墨竹在门口敲门道:“人已经带过来了。”
船桅杆下的甲板上,密密跪着人,船工厨娘等等都在,个个低埋着头,窃窃私语,林风假装睡着了,皇后替他盖好被子出去了。
皇后崔兰馨虽是闺阁女子,其母又早逝,但崔氏在江南是世家大族,她未出阁时族中庶务便交于她掌管,若是没有一点魄力,如今也断然不能安稳地坐着皇后的位置。
手下人训练有素,很快在各个房间搜查了起来,墨竹在家是做过特殊训练的,也在搜查队伍里,对搜出来的物品一一检查。
林风对外留着一耳朵:前世第一个出现中毒症状的是一个晨间工作的船工,昨夜在厨房外暗处猫到天边有些泛白才回来,想来那人下毒也只会是人多眼杂的时候。
此番希望可以搜出来这个人吧,若是不能也只有另作打算了,两世的经历,林风看事很乐观。
墨竹把找出的可疑的东西交给了皇后,一封书信和一大包钱袋,钱袋是自一个船工的休息处搜出,书信是张妈妈房里的。
“……”林风:怎么是两个人?
只听外面墨竹禀报道:“搜出来的钱袋丝绸皆是上品,不似普通船工会有,张妈妈的信纸特殊处理过后,现出的字里行间似有命令张妈妈暗中在老宅暗害老将军。”
皇后震怒:“来人!将人都带下去拷问!”
船工事迹败露只是连连向皇后磕头求饶,张妈妈则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这必然有人栽赃。”
因为水缸给人污了,接下来几餐和船工区别不大,饭间下面人禀报船工是收了钱,有人让他行到江中给船上人下毒,并在合适的时机给水匪发信号,水匪会上船杀光所有人。
皇后脸色凝重,但林风早有心理准备,此番可以提前阻止已是万幸,他比较好奇张妈妈,前世,不对,前前世的船难,张妈妈是死在乱刀下的,但要是没有船难,这回了江南便是一个隐患了。
但下面只回道,张妈妈坚称自己冤枉,林风想真的冤枉吗?若是冤枉又有谁会陷害她呢?
林风不得其解,这下船上的氛围都因为这件事紧张了起来,林风也被约束在自己房里,不让出来。
午夜的一只飞入船中的带火箭矢则将这紧张拉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