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承夏有些懊恼,悔不当初不应该没过脑子说那些话。
那天白锦溪离开他房间后并没有回学校,他躺在床上,身上的细胞好像每一个雷达,努力搜寻着消息。
很快楼下传来老太太和白锦溪的笑声,让单独在房间的闻承夏格格不入。
他下楼,故意从白锦溪身边走过,还是来来回回两趟。
白锦溪只当作没见到。
老太太觉得奇怪:“小承,你来来晃晃的,作业还不写。小锦都和我说了。”
老太太看着还平和,闻承夏估摸着以老太太的性格要是知道了他说的话肯定得骂他。
“我接水喝。”
“水在厨房里,怎么不去厨房拿。”
闻承夏一向习惯去厨房接水喝,不拿客厅桌子上的。
他低着头,含糊说了一句:“太渴了。”
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了一句:“我上楼了。”
白锦溪都无动于衷,全身上下有点生人勿近的冷漠。
接下来的几天白锦溪也是按点到,上来问一句写不写作业,语气谈不上好,闻承夏还没说话,白锦溪以为他和之前一样,单独下了楼。
这样别扭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放在桌上的手机又跳出了许多消息,叮叮咚咚地响个没完。
闻承夏做直,右手探过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他们四人小群。
点开一眼,是白锦溪的证件照片,红色背景板上,白锦溪穿着白色上衣,像是学校表扬墙上挂着的介绍。
像素低,却也能觉得照片里的女生漂亮,明亮的眉眼里透着娴静,轮廓柔和顺畅。
明艳五官的人让人觉得攻击性很强,她却透着一股柔和。
闻承夏仔细端详起那张照片来,照片里的白锦溪比他现在见到的还要年轻稚嫩几分。
【我知道小姐姐牛,没想到这么牛,不仅学英语,还辅修计算机啊。】
【英语系居然还是第一名。】
【能认识小姐姐这么牛的人简直是我的荣幸。从今天开始我也要好好学习。】
【小姐姐不仅长得漂亮,脑子也漂亮。】
这都什么跟什么。林朝跃现在是白锦溪的无脑彩虹吹了么?
闻承夏:【?】
吴畏:【林朝跃这厮正在用他那活了十七年的毫无知识的大脑夸白锦溪呢。】
闻承夏:【这个我看懂了,然后呢。】
吴畏:【然后就是搜肠刮肚的也没见怎么夸。所以证明他真的没有文化。】
佟思泉:【伤害不大,侮辱极大。】
闻承夏:......说了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
林朝跃把四人群名改成【今天你学习了么】,好好的一个混吃等死四人组从这一秒忽然变成了立志考清华北大的刻苦读书人。
林朝跃:【好喜欢白锦溪,是我女神。】
闻承夏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手忽然一顿,眉毛高高挑起。
闻承夏:【?】
吴畏果然无所畏惧:【长得漂亮,还聪明。我也喜欢。】
佟思泉:【 1】
闻承夏艾特佟思泉,【你也喜欢?】
佟思泉:【废话,难道你不喜欢。】
闻承夏有些纠结的思索一番,不得不承认白锦溪不止有以上吴畏总结的优点,她还挺招老人喜欢。
好像是还挺不错。
闻承夏回了几个字:【她等会儿就要来我家了。】
平凡普通的一句话里无端端透着股骄傲。
林朝跃疯子一样的性格:【不说了,学霸都喜欢脑子好的,以后我要拿着全校第一的成绩去见白姐姐,再见,各位。我要去学习了。今晚奋战到天明。】
群里的其他人似乎都见到了林朝跃坐在木制的洗澡盆里要去远航的亦然决然的背影。
闻承夏把手机关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而看看手机时间,有种莫名的兴奋感和期待感。
时针走的真慢。
但随着时间的一秒秒的过去,闻承夏又有点惴惴不安。
林朝跃说学霸喜欢学习好的乖一点的,是不是真的?
他回想了之前和白锦溪相处时似乎没有一件事可以表现出他学习很优秀的样子,不是在赖皮就是犯了拖延症。
越想越心态崩溃。
好像临考前忽然记起来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就要被判死刑。
闻承夏连忙打开电脑,把林朝跃给他拍的作业照片都打印下来,略微看了一眼是哪些知识点,又把相关知识点的书本找出来。
好了,大事完备。
闻承夏吁了口气,坐在床延边,两手放在大腿上。
只等白锦溪来了。
*******
然而在房间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白锦溪。
闻承夏下楼,没有先去书房,而是拐着弯的到厨房。
老太太指挥着阿姨做红豆米糕,要什么时候加水,加糖之类的,她记得一清二楚。
已经出了一锅,这是第二锅。反正这些东西能冻在冰箱了,既然做了就多做一点。
老太太见闻承夏晃悠许久,拈了块米糕给他:“小锦来了,怎么还不进去?”
果然,闻承夏在楼上就听见白锦溪和老太太说说笑笑的声音。
按照以往她都会上来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学习,今天多等了半小时也没见人上来。
似乎被忽视了,某种莫名的气焰忽然涨起来,但一想到可能自己之前惹恼了她,那股气焰又低到尘埃里。
因此特意来老太太这套消息。
闻承夏话不多,嗯了一下。
米糕松软,带着淡淡的回甘,老太太似乎在里头加了桂花,他一尝就尝出来了。
香香软软的。
阿姨在老太太的指导下,把粉状的米倒入模具的一半,之后再舀半勺煮烂的红豆,最后再盖上一层粉状的米。
闻承夏问道:“还有没有,我给她拿几块去。”
老太太和阿姨笑起来:“你看看,现在怪我这个老太婆没照顾好小锦呢。”
阿姨打趣:“早拿了一碟子过去了。”
闻承夏讪讪,在老太太教训他之前假装淡定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老太太笑着摇摇头:“年纪还是小呢。”
******
书房门咯吱被推开,白锦溪披着头发,忽然转过来,明眸皓齿,眼睛明媚,就是精神有些萎靡。
闻承夏今天忽然发现她的脸很小,像是被包裹在黑色头发里。头发很黑,皮肤白得发冷,相互掩映下,更加明显。
白锦溪看到他手里捏着的书,并不表露什么神情:“快来,你选个位子坐吧。”
闻承夏坐在了她对面,刚坐下就看见了摆在他面前的那碟子米糕,白紫色,胖嘟嘟的。
视线里出现了白皙修长的手,两指拈了块米糕,送进嘴里。
透润的嘴唇上留了些米糕碎。
闻承夏藏在桌下的手指上还残留着米糕碎,两根指头轻轻一捻,米糕碎纷纷落下地板。
他身体紧绷,耳朵尖莫名烧起来。
“你怎么了?”白锦溪察觉到他的怪异问。
闻承夏摇摇头:“没怎么。”
一块米糕,白锦溪掰下一角放进嘴里,从中午到现在一直都没吃东西,她肚子有些饿。
本来应该是要请假的。米露担心她身体,就差把门堵上。
醒来之后,天边红云翻滚,寝室也被映染成红色,已经是傍晚时分。
陈敏还是没有回寝室,不知道上哪去了。
白锦溪也不太在乎她,陈敏这个人有着自认为上等人的傲气,对谁都是用眼鼻子看人。
其实她对陈敏的那番话一点也不在乎,只是现实生活中亲耳听见有人这么说够让她惊讶,毕竟国家都提倡素质教育几十年,有些人似乎是化石,改变不了。
只是那天闻承夏说出那句话时,她似乎被定住,说不出来的难受。
到最后睡了一觉,出了点汗,白锦溪感觉比之前要好一点,才来闻家。
白锦溪吃米糕的时候安安静静,眼睛一直看着桌子上的木纹,她感觉到对面的人一直盯着她,目光灼灼,白色上衣似乎总是在她眼前晃。
这一打岔,米糕黏在喉咙上,白锦溪止不住的咳嗽出来。
闻承夏刚在站在位子上,单手插在口袋里,似乎刚才一直在发呆。
听到她的呛声回过神来,目光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没有水。
掌心捂着嘴,白锦溪急着到外头喝水,闻承夏担心她再出点什么事,一下子拉住她的胳膊。
温淳的手臂带着点凉意,像是有温度的一块玉。
“等着,我去给你拿。”
一会儿,闻承夏手上端来两杯水,水里放着柠檬片。转身,侧着身子把门关上。
白锦溪有些窘,期盼着早点过去,喝起水来也有些急。
“慢点,要是不够我这杯也给你。”闻承夏半个身子靠在椅背上,万赖赖的模样拖着长音。
白锦溪脱口而出:“好啊。”
对面的闻承夏带着笑意的眼睛微怔。
只是随口说说。
没想到真要啊。
“你不会舍不得吧。”
又来了又来了。
闻承夏忽然想到在酒吧的小巷子里,那条金制红绳脚链,极细,比头发丝再粗点,下面垂下的金豆子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荡啊荡的。
白锦溪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睛含带着点笑意,有种说不清的成熟知性,一丝斜刘海忽的从一边斜斜掠过。
严重的神情和那晚一摸一样。
闻承夏后背紧绷,喉咙发紧,把手边的水杯推过去。
他假装镇定:“怎么会,只是水而已。”
后面又加了一句:“我没喝过。”
白锦溪唇边漾起一圈涟漪。
之前的水喝光了,她也不客气把闻承夏那杯拿去喝。
闻承夏纵地站起来,动作倏然之间,声音有些大。她有些僵硬地走出去。
“你干嘛去?”白锦溪不解。
“倒水去。”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