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邱则安手持竹简已经看了半个时辰,墨卿予闭目养神的坐在一旁,二人可谓是互不叨扰。
这些日子,邱则安闲来无事时,就像前世一样,整日里看些书籍打发时间。
有时一坐就是一日,若是看进书中便也不觉得疲倦。
毕竟靠读书来了解朝代发展,是最简单明了的途径。
怎么说这日后也是要当磨刀石的,处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静心多了解一些历史,便也方便如何想法子活。
(就在此时,邱则安的肚子叫了一声)
“……”墨卿予睁开眸子“饿了?”
“没饿”邱则安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竹简,随即背过身去。
(邱则安肚子又叫了一声)
邱则安心道“别叫了!别叫了!”
墨卿予轻笑一声,随即撩开车帘吩咐道“丛也,去拿些糕点”
丛也闻言,立马去拿了糕点盒子。
待墨卿予接过盒子,只见他放在了两人中间的坐位上“还是垫垫肚子,毕竟在我的马车上,若是照顾不周,怕师娘责备。”
“多谢墨将军”邱则安放下竹简,打开盒子拿出一块糕点,掰成两块递到墨卿予嘴边“墨将军也尝尝。”
墨卿予将他的试探看在眼里,难不成还怕自己下毒不成,他未伸手,而是直接张嘴咬了一口品了品。
邱则安将剩下的塞进嘴里,便擦了擦手,将食盒移到侧坐上,便又看起了竹简。
“质子竟如此好学”墨卿予打趣道。
“墨将军这就不懂了,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邱则安拿起竹简,遮了遮笑唇。
只见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既已是国公府公子,将军再唤我质子可就不妥了,小生姓邱名则安,字知许,将军日后唤我一声知许即可。”
墨卿予挑眉看着邱则安,似在思考二人如今的交情算什么“本将姓墨名卿予,字清肆,日后唤我卿予或清肆皆可。”
应是算喂过糕点的交情。
邱则安还是淡淡一笑“回了国都将军与我,怕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望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
日头西落,竺宴和丛也均在马车外等着,邱则安看书久了,身子一斜,靠着墨卿予便睡着了。
刚刚掀起帘子,给丛也吓了一跳,他头一次瞧见自家将军让谁靠近,便立刻撂下帘子不敢多瞧。
邱则安梦见了楼兰国都,梦见了舅舅洛温川,他掐着邱则安的脖颈,让他赴死。
(邱则安猛的睁开眸子)
四周虽然暗淡,但看得出还在马车内,邱则安抬头一看,自己什么时候躺墨卿予腿上了。
“梦魇了”墨卿予活动了一下双腿后,伸手撩起车帘“点灯。”
很快光便从窗外透了进来,邱则安整理好衣衫方道“墨……清肆怎不叫醒我。”
墨卿予观察着邱则安的神色,同刚刚睡梦时,皱眉的样子不似一人“你睡的香,便没叫。”
这时马车外想起一声夜莺啼鸣。
墨卿予闻声,立马起身下了马车,过了一会竺宴便上了马车“主子,我看墨将军上了马背,骑马就奔队伍前面去了。”
“许是前面发生了什么要事”邱则安将盒子里的糕点,拿到竺宴面前“你来的正好,饿了吧,同我一起吃些,垫垫肚子。”
这时丛也掀开车帘,轻声道“世子殿下,将军传话让您莫要下车,前面有一伙不长眼的山匪拦道,人数还不少,怕是要废些功夫清剿,将军说您若是冷了就唤我给您拿暖笼。”
邱则安行礼道“多谢。”
“世子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就唔……”还没等说完,就被云霄捂住了嘴。
一些山匪不足为患,车队停歇了半个时辰,便又重新启程。
总觉得去鹭洲时千里迢迢,可回国都时却只在转瞬之间,就像墨卿予所说,一下马车,邱则安便看见了镇国公府的大门。
偌大的建筑,与三国时期的风格相似,采用悬崖式的屋顶,虽无富丽堂皇的装饰,但一眼望去便有一种威严感。
门口的小厮打量邱则安半晌,心道这位弱不禁风模样的,不会就是自家未来的公子吧,这也忒瘦了些,自家老爷怎么也是大将军,子嗣的模样,怎么也得像将军那样的。
“吁”
(墨卿予下了马)
墨卿予处理山匪事宜,晚到了些。
门口小厮见状,立马回过神,上前行礼道“爷!马绳给小的就成。”
墨卿予看向邱则安“知许可在等我?”
小厮闻言,差点没接住墨卿予扔来的马绳,心道“咱家爷啥时候换性子了?”
左侍卫丛也不知从哪蹦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位,那人是墨卿予右侍卫云霄,与丛也一样,都是韩束选出来的亲卫。
“你看……”丛也刚要说什么就又被云霄一把捂住嘴。
“不该说的别说”云霄看着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小也,又道“可明白了?”
丛也在他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只见他瞪大着眼睛点了点头。
“自然是在等你”邱则安倒是不薄他面子,轻声抿唇一笑,抬手向前一挥“那就有劳清肆为我带路了。”
墨卿予将马鞭绑回腰间,便三两步入了镇国公府。
墨卿予虽有圣上御赐府邸,但还是常年住在镇国公府里,而对府上下人来讲,早就把墨卿予当成自家公子了。
圣上的诏书早在大部队回国都前,就已经传遍了国都。
现在就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在讲邱则安的故事,有人说他柔弱不堪,没半点镇国公的模样,也有人说他这是书生气儒雅随和,又似晴光映雪。
“给师傅师娘请安”墨卿予跪拜磕了个头。
荆元济打远就瞧着墨卿予身后之人,她与驸马虽前往鹭洲,但未曾与邱则安碰面,如今一瞧,这孩子倒真如传闻那样,瘦的可怜。
而韩束也好奇的看着,毕竟他也没见过邱则安。
邱则安在门外跪下“拜见阿爹,拜见阿娘”
墨卿予看着他磕了三下头,又重新起身,再迈上台阶,再次跪下,又磕了三下头,可谓是一步三叩首,给全了礼数。
“这孩子倒是心诚”荆元济起身想去扶邱则安,却被墨卿予拦下。
“不必劳烦师娘,我扶他起来”墨卿予亲眼见过邱则安的杀伐决断,若是他想,靠近师娘的瞬间,便可一刃封喉。
只是几下,邱则安的额头已经嗑破了皮,他见墨卿予来扶他,心中一笑,他竟如此忌惮自己,左手的伤还未痊愈,他还能一步杀十人不成。
“多谢”邱则安依旧客气,也依旧保持着那一抹笑意,仿佛与墨卿予之间,像搭台唱戏,互相切磋。
待屋内下人全部退了出去后,荆元济方才开口道“从你接受镇国公公子的身份起,我想你是想活下去的。”
她看着邱则安的脸,依旧是从容不迫,她倒是佩服这孩子的魄力,荆元济又看向一旁黑着脸的墨卿予,抿嘴笑了笑,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小黑娃儿。
“我深知既已入局,便已是局中之人”邱则安深知,自己如果想活,镇国公世子的身份是最好的。
燕川帝给他身份是为了让皇子忌惮,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份华而不实的官职,压在他身上。
可他邱则安,也不是那肆意宰割的羔羊“您不必担忧我会自戕,我会好好活在这一片天地内。”
“听闻你方才十四岁”荆元济看向墨卿予“比阿肆还要小上三岁。”
邱则安也看向墨卿予,心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你还是你”荆元济起身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玉佩交到邱则安手上“棋盘虽大,胜子为筹。”
荆元济看了看那通体雪白的暖玉,又道“听闻阿肆唤你知许,春意知几许,以后我唤你阿许可好?”
攻心吗?
邱则安握着手中暖玉,看着离去的荆元济,耳边回荡着那句“你还是你。”
“你师娘将文竹院腾了出来,你带他去吧”韩束见自家夫人走了,便也不想多留。
进了文竹院,竺宴在收拾行囊。
虽说他们的东西不多,但全都放置妥当也是需要许久的,而邱则安则拿着那块暖玉,在罗汉床上躺着看了许久。
邱则安先是闻了闻,没有麝香的味道,这玉通体雪白,像是被日日带在身上一般,不是新玉。
而房梁之上,丛也看着他一举一动,甚是出奇“难不成他还怕殿下给他下毒,心思也忒小了吧!”
云霄则是一言不发的闭目养神,任由丛也怎么扒拉他也不发一句言。
“又装哑巴”觉的无趣了,丛也也不再搭理他。
就在邱则安收回暖玉的一瞬间,一只呆毛漏了视线,邱则安顺着窗户往下一看,一只傻雕正在窗台下刨土。
这白脖子,这大秋裤……
“白头海雕”邱则安像是看到了,跨越太平洋的物种,这种北美才有的猛禽,是怎么生活在燕川的。
“?”首阳斜着脖颈,用眸子紧盯着邱则安。
文竹院以往空着没人住,院子里就总有老鼠窝,首阳平日里闲来无事,便会钻狗洞来刨坑抓老鼠。
而近日许是被喂的有些胖,不常来了。
首阳平日里见人见惯了,所以也不怎么怕邱则安,见他没什么敌意,就又低头挖起了老鼠洞。
不一会一群粉嫩,刚出生没多久的幼鼠,就成了它的盘中餐。
邱则安见它没有攻击的意图,想着应该是府内养着的,就收了窗户去练字了。
几日后
墨卿予望向书案上,刚刚截获的书信,是飞鸽传来的,墨卿予摸了摸手上刚抓着的鸽子,这种品种燕川从未见过,倒是在楼兰边境常见。
这鸽子通体雪白,唯有羽翼上勾勒着黑色花纹,爪子上还有卷翘的绒毛。
“信上内容已经解译”云霄将另一份译文呈上“主子请看。”
看过书信的墨卿予,将译文扔进火堆,起身拿着书信便往文竹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