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回廊深处传来的齿轮声越来越响,伴随着某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顾允执手中的怀表指针开始疯狂跳动,表盘上的翡翠印记灼热得几乎烫手。
“核心控制室就在前面。”他的声音在幽深的廊道里显得异常冷静,但紧握怀表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廊道两侧是望不到顶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时代的典籍——竹简、羊皮卷、线装书,甚至还有未来风格的电子阅读器,所有知识在这里被野蛮地堆积在一起。
沈知遥颈间的翡翠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绿芒如水波般在廊道中流淌。“我感觉到......另一块翡翠很近......”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胸前那块温润的玉石。
谢流萦突然停下脚步,钢笔在她指尖旋转:“有埋伏。”
话音刚落,两侧书架突然向后退去,露出后面整排的金属傀儡。这些傀儡与外面那些残次品完全不同,它们通体由某种暗色金属打造,关节处镶嵌着发光的水晶,眼中闪烁着理智的冷光。
“时序守卫,”顾允宁压低声音,摄像机已经进入拍摄状态,“资料里提到过,谢怀安的亲卫队。”
为首的守卫向前一步,面甲滑开,露出一张与谢明远有七分相似的脸:“谢流萦姑祖母,父亲正在等您。”他的目光扫过其他人,“但只请了您一位。”
谢流萦冷笑:“告诉谢怀安,我带了礼物来。”
她突然抬手,钢笔射出的不是振波,而是一串复杂的能量编码。守卫们猝不及防,动作同时僵直了一瞬。
“走!”顾允执抓住机会,怀表金光大盛,在守卫群中强行撕开一条通道。
四人冲破防线,奔向廊道尽头的巨大铜门。门上是精密的机械锁,无数齿轮正在缓缓转动。
“需要密钥......”沈知遥话音未落,手中的古铜钥匙突然发出微光。她试探着将钥匙插入锁孔,严丝合缝。
铜门缓缓开启的瞬间,刺目的白光淹没了一切。
当视线恢复,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圆形的巨大空间中央。穹顶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暗紫色的天空和搏动的光带。房间四周布满精密的仪器,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体,球体内流淌着七彩的光芒——那正是他们在幻象中见过的“时序核心”。
更令人震惊的是球体下方的那个身影。
他坐在一张古朴的太师椅上,身着简单的灰色长衫,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头发乌黑,面容俊雅。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万古长夜,盛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终于见面了。”谢怀安的声音温和动听,他缓缓起身,目光依次扫过四人,最后定格在沈知遥胸前的翡翠上,“时之泪的阴佩,比记载中更加美丽。”
顾允执上前一步,怀表在他掌心旋转:“你的游戏该结束了。”
“游戏?”谢怀安轻笑,“不,这是进化。”他抬手轻点,水晶球体立刻投射出无数影像——各个时代的战争、瘟疫、灾难在球体中飞速闪过,“人类总是在重复同样的错误。唯有掌控时间,才能终结这一切。”
沈知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影像:“所以你就要用无数无辜者的生命做实验?”
“必要的牺牲。”谢怀安的语气依然平静,“就像修剪枝叶,为了整棵树的繁荣。而且,”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你们沈家不也参与了最初的计划吗?你的先祖沈云深,可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翡翠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沈知遥脑海中闪过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一个与她有七分相似的男子,正在与谢怀安共同调试某种仪器。
“不可能......”她踉跄后退。
“很遗憾,这就是真相。”谢怀安向前走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佩——与沈知遥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光泽更加炽烈,“阳佩一直在谢家,现在,是时候让时之泪重归完整了。”
两枚翡翠同时发出嗡鸣,强烈的共鸣让整个空间开始震动。顾允执的怀表突然脱手飞出,悬浮在半空中,表盘上的翡翠印记与两块主玉产生奇妙的共振。
“原来如此......”谢怀安眼中闪过明悟,“怀表是钥匙,翡翠是锁。顾家的时空科技,沈家的血脉传承,谢家的掌控之欲——三个家族的命运,早在那场实验中就纠缠在一起了。”
他突然出手,速度快得超出常理。顾允执只来得及将沈知遥推开,自己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击飞,重重撞在墙壁上。
“大哥!”顾允宁惊叫,摄像机对准谢怀安连续拍摄,却被他随手一挥就打飞出去。
谢流萦的钢笔连续射击,振波在谢怀安身前尽数湮灭。“没用的,姑祖母。”他微笑,“在这里,我就是规则。”
两块翡翠在他手中越来越近,强烈的能量波动让整个空间开始崩塌。仪器接连爆炸,穹顶出现裂痕,外面的暗紫色天空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剥落。
“不能让他得逞......”顾允执挣扎着站起,鲜血从嘴角滑落。怀表飞回他手中,表盘上的裂痕正在扩大。
沈知遥突然平静下来。她闭上眼睛,翡翠的绿光温柔地包裹住她。“先祖的选择,不该由我们来承担。”她轻声说,翡翠突然脱离项链,飞向半空。
在两块翡翠即将碰撞的瞬间,她做出了选择。
不是合一,而是——
“粉碎吧。”
翡翠在她意志的驱动下,突然改变轨迹,狠狠撞向时序核心!谢怀安脸色骤变:“你疯了!这样会引发时空崩塌!”
“那就一起崩塌吧。”顾允执将怀表高高举起,所有的金光汇入翡翠。在谢流萦和顾允宁的惊呼中,翡翠与核心轰然相撞!
没有爆炸,只有一片极致的白光。
当光芒渐散,他们发现自己站在旧码头区的入口。朝阳刚刚跃出海平面,金色的光芒洒在维多利亚港上,那片吞噬光明的黑暗已经消散无踪。
“我们......回来了?”顾允宁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摄像机,设备完好无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
顾允执查看怀表,表盘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但指针依然在走动。翡翠的印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柔和的白光。
沈知遥颈间的翡翠也不见了,只在胸前留下一道浅绿色的印记。她轻触那个印记,能感受到其中流淌的温暖力量。
谢流萦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神色复杂:“时序管理局......解散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政府的救援队伍正在赶来。四人相视无言,都知道有些事情永远改变了。
当天的新闻播报中,旧码头区的异常现象突然消失,专家称这可能是一次罕见的集体幻觉。但只有他们知道,在那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下,埋葬着一个时代的疯狂。
三个月后,顾宅书房。
“翡翠的力量并没有消失,”顾震寰将一本新发现的笔记放在桌上,“它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沈知遥轻抚胸前的印记,那里偶尔还会传来熟悉的温暖。顾允执的怀表已经修复,只是不再有操控时间的能力,变成了一块普通的怀表——或许这样更好。
谢流萦成立了一个新的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时间异常的受害者。顾允宁的纪录片获得了国际大奖,但最真实的部分永远不能公之于众。
夜深人静时,顾允执总会来到书房,看着墙上那张新旧交替的香港照片。怀表在他掌心安静地走着,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有时沈知遥会来找他,两人就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维港的灯火次第亮起。不需要言语,有些东西在生死与共中早已注定。
某天清晨,当时钟敲响七下,顾允执突然说:“它还在。”
沈知遥看向他。
“时间的流动。”他轻抚怀表,“比以前更加清晰。”
窗外,新的故事正在发生。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维度,两枚翡翠的碎片正在缓缓靠拢,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次的重逢。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