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吗?我超甜
文/君子阿郭
九月初,A市依旧烈日炎炎,阳光一寸寸地涨,落入云翳斑驳的窗棂,窒闷的空气凝固在一起,偶尔被尖锐的蝉鸣刺破。
A大中文系一楼的阶梯教室,此时黑压压坐满了学生,天花板上的风扇运作着,发出呼呼的声响,慢慢盖过老师的声音。
临近下课,一群学生早已昏昏欲睡,还有人光明正大拿出了手机玩。
宋宝玉打了个哈欠,看了眼A大论坛上的帖子,首页飘红的标题上印着醒目的一行字:“金融系系花大胆追爱暴雨夜惨被拒”
看完帖子,宋宝玉啧啧两声,连忙将手机递给一旁的女孩看:“漾漾快看,江燃前天居然拒绝了他们系的系花!”
女孩像是没听见,专注地低着头,拿着铅笔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最后又用橡皮小心翼翼擦掉多余的线条。
面前的女孩长着一张漂亮无害的脸,五官生得恰到好处,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明润干净,眼尾的弧度稍稍翘起,明艳又娇俏。
余漾抿着唇笑,心满意足地看着成稿的图,眼里光芒熠熠。
宋宝玉本来想跟她说论坛上的八卦,这会狐疑地凑过去看,才发现余漾画的是一只手。
纸上虽然只有单色的黑与白,但这只手却格外逼真,细瘦分明的骨节,匀称又修长,就连指甲的细节都修得整齐,是干净的莹白色。
一只无可挑剔,毫无瑕疵的手。
余漾单手撑着下巴,眉目弯弯如皎月,直勾勾盯着画看,仿佛能盯个洞出来。
画的太绝了!
宋宝玉咋舌,这双手任谁看了都会一眼认出来。
这是江燃的手。
A大风云人物,蝉联三届的校草,还是Dora乐队的主唱。
江燃不仅手好看,那张脸更帅,要不然也不会让金融系系花放下身段,暴雨夜里当众求爱了。
见余漾盯着张画傻笑半天,宋宝玉凑过去,推了下好友的肩膀:“漾漾,你该不会真喜欢上江燃了吧?”
“当然是真的啊。”余漾头也没抬,心满意足地在纸张末尾一笔一划签上自己的大名。
宋宝玉也不想打击好友的自信心,但起码要让她认清现实才行。
宋宝玉将手机怼到好友面前:“你看论坛上的帖子没?就金融系那个系花昨晚跟江燃告白——”
“我知道啊,被江燃拒绝了呗~”余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张A4纸夹在笔记本里,唇边止不住带笑,看样子丝毫没被这事影响。
宋宝玉皱眉,试图劝她回头是岸:“学校那么多妹子喜欢江燃,你看看他平时对那些人,那叫一个冷血无情!”
“金融系那个赵梦星还是他们系的系花呢,当众告白还不是被拒绝了,听说昨晚还被江燃气哭!”
余漾看了眼时间,开始收拾书包准备下课,不甚在意地开口:“这说明他人品不错,不随便,不滥情,非常适合当男朋友!”
“人品不错?适合当男朋友?”宋宝玉冷笑,睨着她:“你是不知道他之前打架多凶,高中的时候还因为打人进过局子呢。”
余漾默默听着,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笑开:“他要是做我男朋友,那我岂不是赚到了?”
宋宝玉:“......”
“就这样,你还要往枪口上撞?”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响得突兀,余漾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宝玉,你先回宿舍哦,我还有课要上!”
说完,拎着包匆匆往教室外走,不一会便没了人影。
宋宝玉愣在原地几秒,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
下节是金融系的必修课,余漾现在火急火燎地赶过去,用脚趾头都猜到是为了江燃。
宋宝玉无奈,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摘下江燃这朵高岭之花,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偏偏余漾心态好,还是越挫越勇的那种,尽管她跟江燃之间隔的是钢丝网,还是带电的那种。
-
从中文系到金融系,两个学院隔着一个校区,余漾骑自行车赶过来,还是迟到五分钟。
讲台上的老师戴着老花镜正在点名,底下的学生有的玩手机,有的还在偷喝快见底的豆浆。
余漾猫着腰,蹑手蹑脚地从后门偷溜进去,动作娴熟地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
教室里突然进来一个大活人,前排的人不知道,但后排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见到女孩熟悉的面孔,一群男生相视一笑,神情暧昧。
有女生见余漾进来,连忙推了下赵梦星,朝她挤眉弄眼:“快看,那个女生又来了。”
赵梦星正在看论坛上的帖子,这会被帖子里阴阳怪气的回复气得牙痒痒。
因为告白失败的事,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成了群嘲对象。
一想到昨晚被拒绝的画面,赵梦星对江燃的那点迷恋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只有愤怒和不甘。
她回过神,冷冰冰的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后排偷摸溜进来的人。
坐在后排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无视周围异样打量的眼神,像模像样地拿出跟她们一样的课本和笔记本,端端正正坐着,一副努力好学的学霸模样。
余漾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张脸白皙精致,温软无害,乌黑的长发松松扎着,耳边垂落了几缕碎发。
风一吹,轻轻吹散她落在肩上的头发,露出那截细瘦白皙的脖颈,还有一张干净明媚的侧脸。
老师已经点完名开始上课,教室里的学生时不时回头偷瞄角落坐着的女孩。
男生三三两两的坐一块窃窃私语,笑得意味不明,私底下早已经拿后排的余漾跟他们系的系花作对比。
赵梦星没说话,听到一旁的女生在说:“那个女生好漂亮,之前怎么没见过啊?我们系的吗?”
“你不知道吗?那是中文系的大一新生,上周就来我们班蹭课了,好像也在追江燃,脸皮真够厚的。”另一个女生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一脸鄙视。
有人笑着调侃:“啧,这学妹勇气可嘉啊,连江燃都敢追,就不怕到时候也被当众拒绝?”
一群人低声议论,那句“也被当众拒绝”,一下刺中赵梦星某根敏/感的神经。
她的脸色唰得一下冰冻,抓起桌上的笔袋毫不客气地砸在前面那男生身上,“你讽刺谁呢?”
男生也就随便八卦一句,这会见赵梦星语气不善,于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转身后还不服气地跟同桌小声嘀咕:“这学妹可比系花好看多了,以后追到江燃也不一定呢。”
前面的人嬉皮笑脸的调侃,赵梦星气得脸都绿了,然而后排那个被众人议论的女生,这会还在认真做笔记,从始至终,连多余的眼神都未分给她。
一旁的朋友见赵梦星不高兴,忙安慰:“江燃对谁都一副臭脸,那个学妹怎么可能追得到江燃。”
“对啊对啊,说不定也会被人当众甩脸子。”
赵梦星冷着脸,胸口像是堵了块石头,没好气道:“少拿我跟别人比!”
“......”
余漾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后排,放眼整个教室,依旧没有看到江燃的影子。
她沮丧地抬头,时不时看看敞开着的后门,心里残存的希望一点点落空。
这节课快结束了,江燃还是没来。
他是不是生病了?
或者睡过头了?
余漾很想知道江燃现在在做什么,可惜开学两周,她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要到。
心情低落了一会,余漾悄摸拿出手机,找到之前偷拍的一张江燃的照片,盯着对方的手看了一会,整个人又活过来。
很多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癖好,比如声控,手控,制服控,而余漾典型的手控晚期。
遇到一双好看的手,她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余漾见过很多人的手,有的细瘦嶙峋,有的粗糙普通,后来她在A大迎新会上,看见了演讲台上的江燃。
那天,台上的男生颀长挺拔,穿着干净规整的白衬衫,衬出骨骼料峭的清瘦感,肩宽窄腰的身形,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包裹在黑色西服裤中,像极了少女漫画中的禁欲少年。
余漾第一眼便注意到江燃的手,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双手都要漂亮,精致。
之后她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
观众席里,余漾目不转睛地看着江燃调整话筒的幅度,掌心闲散地撑在桌子边沿,手背脉络清晰,泛着白。
台上的人作为优秀学长为新生分享自己的心得,台下的新生明面上听着学习经验,其实注意力早就在那个帅学长身上,就连当时玩游戏的宋宝玉都切换了游戏界面,打开摄像头,对着讲台上的人明目张胆拍了好几张照片。
那天的迎新大会短暂又漫长,余漾甚至记住了江燃的小动作。
他不耐烦的时候,食指指尖会下意识轻点两下桌面。
后来迎新大会结束,余漾才知道那个学长叫江燃,今年大三,就读于金融系管理学专业。
众人眼里名副其实的A大校草,不仅是个超级学霸,还创建了一支小有名气的乐队,追求者众多。
遇到江燃之前,余漾觉得“怦然心动”这个词只会出现在言情小说和泡沫言情剧里,遇见江燃以后,她忽然又信了。
这种感觉就像心口突然中了一箭,不痛不痒,牢牢地陷入心底最柔软的位置,你却束手无策。
开学一周后,余漾为了江燃加入音乐社团,又费了些精力搞到管理专业的课程表。
今天是她第三次来上管理学的必修课,可惜依旧没见到江燃。
临近下课,余漾才注意到自己坐的位置,桌子里有一本书。
书的封面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江燃。
郁闷的心情瞬间拨云见日,余漾小心翼翼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画好的手稿,将有点褶皱的边边角角仔细铺平,而后夹进那本经济学的课本。
-
整个下午余漾都待在琴房,傍晚时分她收到宋宝玉发来的短信。
“江燃今晚在Joy PUB演出,快来!”
“按你这追人的速度,黄花菜都凉了[嫌弃]”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余漾愣了下,连忙回复:“啊啊啊啊帮我看着他!我马上就来!!!”
宝玉很快发来酒吧的演出顺序,Dora乐队的节目是倒数第三个。
余漾到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酒吧里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现场刺眼的雷射灯来回扫荡,配上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震动的鼓点仿佛落在胸腔上。
余漾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来酒吧是什么时候,但今天绝对不一样。
她终于可以见到江燃了。
宋宝玉一脸兴奋地揽着余漾的肩膀,脑袋跟随音乐轻晃:“漾漾你来的真是时候!喏,现在轮到Dora登台了。”
余漾顺着宝玉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白雾弥漫的蒸汽舞台,随着聚光灯慢慢点亮,后方走出来几个人,中央那抹熟悉颀长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观众视野中。
江燃一出现,余漾的视线落过去,整个人像被按下静止键,连呼吸都放轻。
为首的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短发干净利落,令人惊艳的五官轮廓,立体又深刻。
江燃架着吉他,身量长而挺拔,肩膀宽阔,他站在话筒架前,微垂着脑袋,唇角勾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懒散又倦怠。
话筒里发出刺啦的噪音,接着一道清冷磁性的男声从中传来。
“大家好,这里是Dora乐队。”
话音一落,全场静了两秒。
余漾站在人群里,耳边很快传来女生激动地叫出他的名字,尖叫声仿佛要刺穿耳膜。
一片喧嚣中,台上的人顿了顿,才继续开口,不急不缓的语速:“我是主唱,江燃。”
第二次从他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余漾看了几秒,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阵心悸,不知道怎么说。
整段演出非常顺利,余漾神情专注地盯着台上唱歌的人,宋宝玉伸手搭在她肩膀,唏嘘又感慨:“漾漾,你看看周围几乎都是江燃的粉丝,你真要追他,恐怕有点难啊。”
现场大多是女生,风格迥异,衣着性感,余漾穿着连衣裙帆布鞋,完全一副高中生的模样。
余漾眨巴眼,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的江燃,不甚在意道:“不试怎么知道?万一成功了呢?”
宋宝玉:“......”
演出接近尾声,乐队成员开始跟台下的粉丝互动,宋宝玉正想拽余漾过去,扭头一看,身边早就没了人影。
台上的聚光灯收敛,现场闹哄哄的,台下的观众甚至爬上了舞台求合照。
余漾捧着一大束花,混迹在嘈杂喧闹的粉丝群中。
很快,她在忽明忽灭的光芒中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的少年逆光而立,眉眼冷淡,看不出情绪,此时正微歪着脑袋,听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余漾没有犹豫,快步朝他过去。
江燃背着吉他,刚一回头,一大捧玫瑰直直怼着他的脸,一道纤瘦的影子朝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余漾原本是想送花混个脸熟,没注意脚下混乱的线路,整个人绊得趔趄,失去重心往前摔下去。
以为又是哪个粉丝冲过来,江燃微眯着眼,稍显不耐地后退一步,眉眼间波澜不惊。
直到“噗通”一声,玫瑰花掉落,眼前忽然多出一个女孩,极尴尬的双膝跪地,求经问佛的姿势,直接跪趴在他面前。
余漾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么狗血尴尬的一幕。
这会不仅花掉了,掌心发麻,膝盖也痛得要死。
就在她吃力地想爬起来时,眼前低低地覆盖出一道阴影,视野中多出一双黑白相间的球鞋。
面前的人停了停,明显盯着她注视了两秒。
余漾咬着嘴唇,心跳如雷,不敢用力呼吸。
江燃垂眸,弯腰屈膝,手臂闲散地搭着膝盖,目光落在余漾涨得通红的脸颊,神情漠然看着她。
几秒后,跪趴在地上的女孩依旧没动静,江燃扯了扯嘴角,语调懒散又觉得好笑:“跪这么用力,膝盖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