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惬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打开门，陈栖的头发挡住左脸，门外的人诧异惊奇的从陈栖身上滑过看向门内，是教会的一个成员，“哎呀，早知道今天有客人在，我就不来了。”

母亲看到来人，敛起表情，走过去将陈栖拉在身后，门外的人能看到陈栖的脸，她的身形已经遮挡不住孩子了。

接过教会成员手里的东西，母亲没有招呼她进来，“也不碍事儿，这是明天要用到的？”

“是啊。”成员点头，收回视线，没有再打扰，“那我先走了。”

“明天的礼拜别忘了啊。”母亲最后叮嘱一句。

成员点头，“知道呢。”

这一打断，陈父满腔的悲怒和怨愤掩盖在了心里，他偏过头不再看陈栖，盯着地上掉落的橘子皮又看向墙，没再转移视线。

门关住，母亲将东西放下，恨声说道，“你回来，就是想告诉我们，你没错是吗？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回来？”

“你不回来，我和你爸爸就当你，当你死了。”

陈栖静静站着，看着父亲开始向挂在墙上的神像默默祷告，听着母亲的质问。

她觉得荒缪又可悲。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你们口中的神明如果真的存在，也是你们偏激又愚昧的内心塑造成的。

你们的神明一直是你们自己。你们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将原因堆到神的头上，以为这样就可以免于受到内心的煎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它代替你们来'改正'我。

嗓子干涩，陈栖后悔回来了，一时冲动，她以为时间会化解之前的事情，至少不会更加难堪。

她以为自己可以和父母心平气和，她太自以为是了，对自己，对林阚，也对父母。

不欢而散也算是落荒而逃，走时候，陈栖收到母亲给自己的转账，之前薄冰之下的缓解被原封不动还回来，他们不欠她的。

是她一直在'亏欠'。一切回不到原点，从她决定坦言那一刻开始，注定了没办法回到原点。

“对不起，以后，”陈栖嗓子干涩，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我不回来了。”

“你们就当我，当我远走…”

坐车折返，原来父母从没有想过要来找她，主动意味着妥协，意味着接受，她的自作多情，自我的保护显得可笑脆弱，像是被水淋湿的纸，一戳就破。

回到家当天，陈栖感觉有些发烧，吃了感冒药后躺进被子里，订好了下一次吃药的闹钟闭上眼。

晚上8点15，闹钟响了又响，陈栖脑子里混沌一片，掀开沉重的眼皮，手指颤抖着点了三四次才关住闹钟。

蜷缩着窝在被窝里，手指无力戳了半分钟才打通紧急联系电话，嗓子疼痛干涩着说了住家地址，对方说已经安排救护车出发，会尽快赶到。

门铃响起，陈栖听到了，她在床上挣扎，浑浑噩噩中她记得自己打开了门，身子很是轻快。

门外的人再次按铃，铃声一直在响。陈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吵，耳边还有林阚的声音，听起来尖锐。

高烧一直不退，陈栖在摇晃中做着沉重的梦，梦里天空一直灰暗，下着雨。

她的身体不知道被什么压制着，腿脚不听使唤，浑身湿透站在雨里，寒气仿佛从骨头缝隙中渗出，一直在打着寒颤。

江敏举着伞出现在视线里时，陈栖的手脚冰凉，雨水顺着她的发迹一股一股流淌进衣服里。

她叫江敏，江敏目不斜视的路过她，背朝她有四五米的地方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滴淌雨水，狼狈的陈栖，“我，我们只是同学。你，别再来打扰我。”

说完话的人突然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嘴里呢喃着抱歉，伞砸落在地，溅起地上的雨水。

眼前黑暗席卷，头痛欲裂。陈栖躺在病床上，心脏的痛苦让她牙口苦涩。

她从来没有忘记这一幕，江敏带给自己的痛苦…在她的想象中，江敏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也是同样痛苦着的…

黑暗消退，她终于可以动了，脸上却火辣辣的疼，她跪在雨里，在父母面前，直挺挺栽倒在地，冰凉的液体一直砸在身上…

谷故她们来的时候，陈栖已经稳定下来，林阚坐在旁边，垂头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青拍了拍林阚的肩膀，安慰，“已经没事儿了，不要害怕。”

林阚声线发抖，“她没联系我，我们，这算是什么？连朋友都不是。”

楚青叹气，陈栖看着温柔顺让，实际上很是固执。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栖终于感到温暖，身体干燥，鼻子嗅到很淡的消毒水味道。她使劲的呼吸，鼻子却又像是被水泥堵住一样，只能张□□换呼吸。

陈栖睁开眼睛，她和林阚面面相觑，她缓慢的眨眼，确认对方是否存在。她的嗓子疼痛，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一样。

林阚看见陈栖醒来，转身出去寻找护士，动作迅速，有躲避的意思。

陈栖发出声音，沙哑的嗓音让她愣了一下，然后，她看着林阚迅速的离开。

“你回来，只要你还回来，我就都告诉你。”陈栖脑子里混乱，她这样想。现在她除了自己，能抓住的，在她眼前的，让她高兴的事情只有林阚在身边了。

很遗憾，陈栖没有因为这场高烧而遗忘任何记忆。

她痛恨梦中的一切。

她和她一样，她也会离开你，你不该觉得童话故事会发生在现实里。

做成标本的玫瑰砸落在地，玻璃碎片迸溅。陈栖看着地上并不好看，就不应该保存下来的干玫瑰，缓缓的蹲下，小心翼翼拿起来。

碎片在光下斑驳，她的手指不小心被割破，干枯的玫瑰在手心里揉碎，却没有扬洒。

手心潮湿，花粉粘连在手掌上，面对去而又返回来的林阚，她伸出手，“你能不能给姐姐再买一朵？干的花不好看了！”

梦里，林阚没有回头。

现实里，林阚带着护士进来，不到五分钟。

对不起，阚阚，真的对不起。我太自以为是，太自作多情…

病床上的陈栖在心里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