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二还不依不饶,为首那人斥道,“安生守着,那人也说了时间不定,最迟明日我们就撤。”
“他娘的,困死了。”
高大的男人侧了侧头,“老大您和二哥去歇着吧,夜里我守着那……娘们,就当为今日没出上力抵罪。”
“嘿,你小子上道啊,总算不是那幅倔驴样了,跟着咋们老大就是有肉吃,那边的吃食都赏你了。”
“那行,老三你守着,等醒了就再灌些药,老四老五回来叫我们一声,要是那娘们跑了……”
高大的男人连连点头,“是是,老大您放心。”
骂骂咧咧的两人进了屋,老三拿着个小木管搭在窗缝上,寥寥的烟雾跟着钻进了屋,不消一刻,这偏僻的院子便静了下来。
由远而近的打更人敲着铜锣,一慢三快的四声“咚——咚咚咚”响起,院内的柴火还在燃着,火苗已经微弱,男人取出一根用来引燃的柴火,拿上一边的吃食,没管其他的转身去了院子一侧的偏房。
偏房里,床上的小人儿还在昏迷当中,手腕被绳子勒出了红痕,男人眼神沉了沉,取了柴火点燃。
烤上吃食后,男人走近温柔解开绳子,“娇娇?娇娇?”
阮娇娇被摇醒,意识还有些混沌,看见个陌生男人,拳头先砸了出去。
男人抓住她的小拳头,“别怕。”
“爹爹?”
“嗯。”纪桉把她抱在怀里,“是我疏忽了,没事了别怕。”
“呜……爹爹”阮娇娇委屈地抱紧他,“他们耍阴的!”
“嗯,他们坏。”
“我都打倒他们了,他们没有江湖道义!”阮娇娇埋在纪桉怀里,声音闷闷的,“是不是娇娇傻啊?”
是傻,那些痞子哪有江湖道义。纪桉揽紧她,“是那些人坏,不是娇娇的错,也怪爹爹以为那些人不算什么,轻了敌。”眼里闪过暗芒,早知如此,就该解决干净。
阮娇娇打量了下自己,衣服好好的,没受什么伤,她抬头望向纪桉,“爹爹,他们为什么抓我?还有爹爹你脸上的是什么?”
“是上了些妆,与他们中的老三一样,他们想……把你卖了。”
“啊?”
纪桉失笑,“害怕了?”
阮娇娇揽上他脖子,“那爹爹你还笑,卖了我看你怎么办!”
纪桉挡开她,“乖,脸上脏。”
阮娇娇理直气壮的,“我饿了。”
纪桉抱上她走到桌边,“我拿了些吃食,你先填填肚子。”
阮娇娇坐在椅子上看纪桉转身去打水,她悄悄舒了口气,铜壶里的水正好开了,两人净了手,阮娇娇捧着热水杯子等他。
纪桉拿来的是一只完好的烧鸡,另外的油纸包里是两个馒头,他方才进屋就将烧鸡架在了火上,这会被烤得有些烫,纪桉垫着纸拿了过来。
“有些油了,先将就吃点,等我们出去再吃。”
“那些人呢?”
“那两人睡着了,等天明了主谋过来,我们解决了再回去。”
“爹爹还要装这个老三啊?”阮娇娇咬着鸡腿,有点纳闷,“堵我的是四个人啊?”
纪桉顿了一下,“先装着吧,看白日过来的是谁,应该是个惯犯,你怕不怕?”
她没发现纪桉只回了一个答案,豪气道,“不怕,我要打残他!”
“嗯,看你的。”
“嘿嘿,”阮娇娇喝了口水,“对了,那些礼物都没了,文轩的聚会怎么办?”
“没事,我使人送了封信,说了我们有事耽搁,不便前去。”
“那小孩肯定失望了,也不知道长大的文轩还哭不哭鼻子?”
“娇娇今次都没哭,他哭什么。”想了想,纪桉又道,“这地离廖远家反而不远,信是嘱咐了早晨才让人送到的,要是这边解决的早,我们还是能赶到的。”
“那我不吃了,天亮了去他家吃好吃的。”
纪桉伸手给她揉肚子,“不饿了?”
“疼。”阮娇娇按住纪桉的手,她想起来了,“那个胡子男人朝我腰间踢了两脚。”
纪桉沉了眼,一瞬后柔声应道,“先涂些药。”
“好,爹爹你上哪拿的药?”
“之前去药材铺子买的。”纪桉搓热双手给她边涂药边回道。
今日他提着抓到的那小个子男人,让他带路,结果那人绕远带错了一回,被他教训后,那男人走到这边就要张口大叫,他才知道这地对了,在房顶等了会确认小家伙没危险后他去了药材铺子,回来依着身形选了这几人其中之一假扮,听了会他们说话的方式他变了自己样貌,不久就等到那老三老四一起出门,他才成为这老三的。
想到跟上去时听见那两人商量的先污了小家伙清白,纪桉回神不再多想,转而道,“再歇会?”
“好哦,一起。”
阮娇娇团在纪桉身前,过了半晌拽了拽纪桉,“爹爹?”
纪桉轻叹一声,“睡不着?”
“是啊,”她有些委屈道,“虽然是晕了半日,但现在不困啊,而且那些人……”她哼哼着,明显还在生气。
纪桉坐起身,“西坊有些乱,他们的老地盘可能人多,要去出气吗?”
运城分了大小不一的多个坊区,最中间围成圈状的五个坊区自来是世家贵族的居所,至少钱权要占一样,而外围的多个坊区是平民居住,尤以临近城门的地方最差。而西坊,就是平民坊里最乱的地方,那里住的人最为鱼龙混杂,难以分辨。
阮娇娇听了解释爬起来,振奋道,“去。”
两人重新穿好外衫,悄悄上了屋顶。
夜笼长巷,万籁俱寂,纪桉带着阮娇娇向今日那小个子男人带错的地方走去,行了一段距离,本该宁静的夜,渐渐有了靡靡之音。
红灯高悬的地方异常热闹,风姿绰约的女子站在楼下,伴随着巾帕甩出是一阵阵妖媚的娇笑声,短襟长裙,俱是花枝乱颤,幽香伴着靡音散开……
纪桉把阮娇娇抱在胸前,捂住她的耳朵转道跳上了另一条街,避开了那边的花街,刚踩在屋顶上就看见下方有人猛得扔出了个大汉,砸在石板街道上发出一声响亮的‘砰’,纪桉拍了拍怀里的人继续向前走,底下是打手的低嗤,“没钱还来我们庆财赌坊,是命长吧!”
另一人也唾道,“呸,就他那条烂命,值个几钱?”
大汉摇摇晃晃站起来,“老……老子干完这笔大的,明……明日有的是钱!”
两个打手接连摆手,向赌坊内走去,“滚吧,你哪天不是这么说的?快滚!不然大爷们让你好看!”
大汉朝着赌坊门嘟囔道,“那么多娘们,卖完这笔你爷爷多的是钱!”
纪桉停下了步伐,阮娇娇诧异抬头,“爹爹,怎么了?”
“等等看底下那人去哪。”
两人等了半会,那大汉边骂边走,速度有些慢,但目的地与他们二人去的一致,两人便缀在了他身后。
走了有两刻钟,那大汉来到一座别院前,黒瓦白墙的屋子有七八间,别院还有个后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间屋子燃着灯,两人趴在相邻别院的屋顶,看那大汉敲门,随即那燃着灯的屋子里有人出来开门,不客气的咒骂在院门外和门内同时响起。
“鳖孙,你又上赌坊了?”
“干你何事?酒肉有吗?”大汉推开来人向屋子走去。
“有灯的屋子里是三个人,”纪桉边伸手向怀里掏东西边道,“北边那屋里还有两道呼吸,这是迷筒,你去吹?”
“好哦好哦,嘿嘿,这是他们的?”阮娇娇接过来兴奋道。
纪桉点头,“嗯。”猛得,他伸手拽住要起身的阮娇娇,“等等。”
那别院的后院传来有人放水的声音,但在那之前,除却那间柴房里虚弱的声音,他没有听到更多的呼吸声,这个人……
阮娇娇压低了声音,“爹爹?”
燃灯的屋子又传来骂声,“酒肉给蛇大人了,你翻什么?”
“娘的,一口都没剩?”
说话那人压低了声,“闭嘴,冒犯了大人……”
纪桉拍拍阮娇娇的头,“在这等我,后院有个人我先引开,若两刻钟我没回来,你先离开此地,去那赌坊那儿。”
“爹爹?”
“乖,别担心,在这边打会惊动那几人,我很快回来。”
阮娇娇没出声用口型示意,“打不过要逃哦!”
纪桉失笑,他点了点头,也用口型示意,“我逃得很快。”
说完他向后院掠去,确认只有那一人才冲了上去,腰间别了剑的男人猛得抽出剑迎了上去,纪桉瞥了眼对方掉落的裤子随即向远处掠去。
男人看到那个眼神有些气急败坏,但只是一瞬就跟了上去,浑身阴冷的气息散发出来。
巷子格外僻静,确认这处没什么人,纪桉拿着短匕转身迎了上去,持剑的男人没问任何话,招招毙命向纪桉招呼过来。
纪桉也没过多诧异,凝了心神专心应敌,短匕对上长剑占了劣势,但男人的打法更多的像是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半刻钟后纪桉连着虚晃了两招,男人避开第一招寻着纪桉暴露的弱点追了上来,被短匕穿胸而过。
纪桉喘了口气蹲下身,拿地上那人的衣服仔细擦干净短匕后将其收起来,此人相貌极其普通,他摸索了下对方周身,衣料材质不好不坏,怀里只有个木牌,除此而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倒是木牌上刻着个字:蛇。
他不再停留,掩了些巷子里的稻草后返回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