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杯是嘉平舞蹈界一大盛事,邀请不少名流到场。
为维护现场秩序,今晚大部分记者被拦在会场门外。
厚重的红毯从车门一路铺到门口,奢侈又隆重。
云绽的助理临时有事,找了沈砚行救场。
会场门口,她一袭赫本风小黑裙,随意又大方;头发被高高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她只当这是个普通聚会,并没有盛装出席。
只是,刚到门口就瞧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云绽不是没有设想过某天会和江厉重逢,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红毯尽头,江厉一身墨色西服,侧身而立。
冷白的皮肤衬得喉结上一颗细小的痣格外性感,似有所觉,偏头恰好和她对视。
江厉看过来的那一瞬,眸子漆黑如墨,喜怒不形于色。
他表情分明没有什么变化,可云绽却在这眼神里读到了浓烈的攻击意味。
和记忆中执拗霸道的少年不同。
此刻的江厉,挺拔高大,举手投足自有一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气势;世隔四年,所有人都在改变,他也一样。
但让人看不透的,是他的表情。
那样的生疏和冷漠。
竟让人猜不出,旧人重逢,他的惊和恨各占几分。
江厉站定在原地,坦坦荡荡地由着她看。
两人站在红毯两端,谁都没贸然走近一步。
当年分开的画面历历在目。
他双手禁锢着她,不像平时那样小心呵护,手背青筋暴起,捏得她生疼。死死地、近乎狰狞地看着。
他说:“云绽,你知道吗?我姓江,我姓江啊!”
江家企业占了地产、陆游、珠宝、酒店行业的大头,谁能想到淮序市私立高中不可一世的混混头子,竟然会是嘉平江家唯一的小少爷。
江厉咬牙:“你想要钱,给你;你要帮扶你家生意,可以。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把你当最珍贵的宝贝,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当时什么反应?好像是面无表情地提了分手两个字。
就像兜头泼下的一盆凉水,他收了手,面无表情做最后质问:“你确定,不后悔?”
似乎只要她敢点头,下一秒就会直接被他捏得粉碎。
逞凶斗狠的语气让原本安静蹲守在一旁的大狼狗都有了反应,觉得他又在故意欺负女主人,高高地“汪”了一声。
然后讨好地围着云绽摇尾巴,卖乖求夸。
他没看中秋一眼,依旧紧紧盯着她。
云绽丝毫没有停顿,开口就是:“确定,不会后悔。”
语气没有一丝留恋,转身丢下一人一狗,坚定地离开。
江厉不知道的是,在出门见他之前,她已经订了出国的机票,归期不定。
如今故人重逢……
云绽叹了口气。
是她疏忽,忘了他本来就是嘉平人。既然来了这座城市,那她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他的。
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她才抬眸。
江厉指尖拈着一杯红酒,酒色猩红如血,沉默的几分钟里,他自端着酒水品尝。
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醇厚的酒味填满口腔。
云绽手心收紧。
无形中有一种错觉,好似她忽然成了他手里那杯红酒,被他把玩掌中、倾吞入腹。
江厉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眯眼打量她的模样像极了一头瞄准猎物的狼。
同行的沈砚行察觉到她异样,偏头,毫无意外地看见了红毯尽头的那位。
浸润职场多年,他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
他拍拍云绽手背,对她温和一笑,声音不急不缓:“绽绽,咱们走吧。”
隔得老远,沈砚行疏远礼貌地朝江厉颔首,将他的挑衅全盘接收,又如大山般沉稳地牵着云绽,一路向前。
正对着他的方向,逐渐靠近,直接越过。
江厉漆黑锐利的眼紧紧盯着两人挽着的胳膊,看着她一步步朝他走近,然后侧身从他身前借过。
云绽姿态始终疏离,对他像对待一位最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她的表情始终平静,即便是在昏暗的天光下也掩盖不住其美丽精致的面孔。
就连云绽自己也没想到,再见面时,她居然能这么淡定。
江厉漆黑的眸不自禁地阴郁。
身后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她挺直背脊,步态坚定地迈进宴会厅。
沈砚行非商业人员,却身处机关要职,加上前几年以他为主的基因工程研究拿了奖,他的商业价值瞬间被推至顶峰。
哪怕是在沈家势力所不能及的嘉平,大家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沈所。
这次的庆功宴没有邀请他,但沈砚行一到,就立刻成了会所主角。
不少人过来和他攀谈,也不愁没有话题,这群人完全可以从最近的天气一路扯到植物科学,最后试探地聊起合作的事。
只要挂名即可,毕竟打着沈砚行的名头,从衣食住行到生态到科技,就没有卖不出去的产品。
商人重利,没人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
沈砚行见惯不惯,四两拨千斤的招数用得游刃有余。
一面礼貌地微笑附和,一面忙不迭在宴会厅寻找云绽。
今晚说是青杏杯庆功宴,但是商业味道太过浓重;
云绽喘不过气,趁人不注意,悄悄出了宴厅。
碰巧后厅有个花园,夜幕刚至,园子里几株待宵草含苞待放,弥漫着悠淡的香味。
云绽提着裙摆,循着味道踱步到几株花前,弓着身,葱白的手指在骨朵儿上点了几下。
待宵草也叫月见草,在她老家长了很多。花期的时候,一到夜间七八点,香味儿总会从四面八方涌进房间里。
曾经,有个人每天都会送她一把月见草,持续到花期结束,只为求她安眠。
花香带起深埋心底的回忆,云绽的指尖就这么点在花苞上,整个人发起了愣。
啪挞一声细响,花瓣舒展开。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云绽受惊地缩手,同时回过头。
江厉不知何时来的,就立在花园外长亭的罗马柱旁,墨黑的西服和夜色融为一体。右手食指和无名指中间的指节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星在夜里发光。
或许他其实一开始就隐匿在黑暗里,注视着她的一切。
江厉抬眸,踏着烟头而来。
眼神一点点划过云绽眉目、脖颈、锁骨、微隆的胸脯,纤腰和包裹紧致的双腿。
云绽看向他的那刻,江厉的目光刚好从她裙摆处掠过,又自下而上扫视了遍,最后落在她明艳精致的脸上。
身后大簇大簇的月见草上开得旺盛,细听耳边还有啪嗒啪嗒花瓣弹开的轻响。
两道视线隔空交错。
很明显,江厉也透过这花想起了什么,轻嗤。
云绽不想和他多待,垂着眼准备离开。
没等迈出一步,漆黑的身影忽然动了。
她的胳膊被人拽住,江厉大步朝她迈来,一瞬间,就把她牢牢反压在石柱之上。
背脊和柱面紧密相连。
阴影自上而下,将她整个人覆盖。
云绽被冰凉的大理石冻了个激灵,看着倾身覆上的人影,冷声道:“你做什么?”
江厉不吭声,余光却瞥向宴厅门口。
有人来了。
不能让人看见。
云绽挣扎,又被江厉狠狠摁住。
沈砚行没在宴厅里看见人,正领了一群人出来找她。
江厉挑衅地扫了沈砚行一眼,转过头,几乎是用扯的,将她带进怀里。
在夜里,他的五官更见深邃立体。
他喝了酒,难得放肆,抱着她的时候,浓烈的酒味席卷全身。
云绽仓惶挣躲,裙摆在空中漾起一道弧度,最后服帖地落在他的裤腿上。
黑与白,紧密交缠。
她原以为经过三年时间,江厉会变得更加沉稳,也愿意放下当初的纠葛。
没成想,他现在比以前更疯。
云绽清晰地瞧见他眼底逼出了一丝红线,明明是笑,却让人感觉寒意入骨。
他冷笑着看她,一字一句:“要么,向前一步抱我,要么我退后,让所有人看见清冷孤傲的‘小皇后’和我偷在一起。”
“你怎么选?”
他像头蓄势待发的野狼,带着侵略性,步步蚕食她生存的空间,逼迫她乖乖顺从。
只一步距离,她的礼服就会暴露在灯光之下。
云绽没动。
江厉得逞地笑:“云绽,你也有这么不坦荡的时候。”
“我们已经分手了。”
一句话打破旖旎氛围。
云绽推开他,一步、两步、三步,从暗处走向光明。
谢谢大家撒花,嘿哈嘿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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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