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三十岁再遇见 第7章 Parralel（6）

费肃也难得的来消息了，来道喜的，顺便也说了几句近况。

文姰和费肃属于那种无事不联系，有忙必定帮的朋友。整的还挺复古，跟古代通讯不便时的“君子之交”有一拼。一方面也确实是两个人都忙；另一方面，要真的算起来，两人真正当同班同学的时间连一年都没凑满——高一下学期末分班时费肃就转班了。

费肃也要忙保研，医学生，不读到头没办法工作。除此之外，他还打算假期找个医院先干点那种给主治医师跑跑腿的实习工作看看。

挺好的，以后多半就是费医生了。这职业生涯规划比大部分同龄人都清晰多了。

关于自己以后是个什么，文姰心里还真没底。以科研为目标的生涯规划，对于文姰这种在大学里成绩不算拔尖的人来说，就像是给自己画大饼，每一处关键节点都有极大的概率会崩。

但你要说那批本科尖子生一定会去搞科研吗，好像也不是。

也许科研的职业生涯规划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像画大饼。

所以唐兰高中时就很明确，不管读什么以后绝不搞科研。她现在也这么想，而且目标明确——这个硕士只是为了过找工作筛简历的那一关，拿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底薪。具体学什么学多少，专业相关且顺利毕业就好。

文姰现在也怀疑，反正都是画大饼，没准赚大钱的饼比科研更容易吃到嘴里一些。

要搁以前，文姰可能会站在道德高点跟自己掰扯一番科研理想的崇高伟大。理论上来讲，科研确实崇高伟大，推动人类社会发展。但放眼现实，为了几个名额什么比赛什么灌水论文都出来了。为了生存必须达成的科研kpi，为了短时间内完成指标不得不灌水。这样的学术产物真的比找个班上赚点钱崇高多少吗？

就比如本科生的科研项目，对于大部分本科生——此处排除那种本科就提出自旋日后拿诺奖的极少数大佬——一群刚摸到专业门边边的学生，你能指望他们捣鼓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新花样来？

偏偏这种风越吹越盛。一边让人不得不学术灌水，一边痛斥学术灌水，甚至让人摸不着这个“圆滑处事”的边界。赚大钱怎么说也拉动了经济增长，为经济发展做了点贡献，学术灌水就真不好说了。

当然，扎扎实实做科研的也有不少。但要说这个学术的“象牙塔”有多纯白，文姰持怀疑态度。

不过各行各业大概都有难评的地方。比如费肃那边就有医患纠纷、医学生的培养制度问题；工科唐兰那边有招聘时重男轻女，已婚未婚已育未育怎么答都是死路一条的问题；计算机也有大厂裁员，996工作制的问题；文科生更不用说了，大部分文科连个工作都难找——好吧其实纯理科也没好多少。

还是暂时不想这些虚的，越想越愁，越想越夸张。

可能每个人生十字路口处都让人感慨万千。

文姰高中不擅长语文，但能和唐兰那种文艺少女玩到一块的人读书肯定也不少。

尤其这种让人感概万分的时刻，让人想读点什么或者写点什么。

端午，文姰用假期的第一天赶急赶忙地写完了所有作业，剩下两天呆在图书馆做个闲人。大学的图书馆确实方便，但要说读书的氛围，那是等同于没有的。放眼望一圈，有写作业的，有敲代码的，有水论文的，就是难见捧着一本课外读物的。那一排排的书架仿佛几个大型香薰，只提供若有若无的书墨味，权当给个读书学习的沉浸式氛围。

照这样看借了几本文学著作的文姰有些闲得扎眼。

也许是最近突然怀旧的情绪上来了，文姰的几本书里有一本《边城》。

《边城》她其实早就读过了。早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妈妈就带着她把中国近现代的几本小说散文几乎都过了一遍。那时文姰字都认不太全，妈妈读一句，她跟着念一句。虽然念完了也没有太明白，但记忆里总能留下点什么，长大了再读也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所以高中在语文书里见着《边城》的片段时，文姰觉得格外亲切。

想到这个，文姰又想起来当时上课的情形。

依稀记得，课本上选了翠翠和傩送初见的片段。语文老师讲到“但另一件事，属于自己不关祖父的，却使翠翠沉默了一个夜晚”这句，点了手边的明辰问：“明辰，为什么与祖父无关的事情使翠翠沉默了一个晚上？”

语文老师也是文姰他们的班主任，姓梁，是个极其温柔的中年女老师，四十多岁，跟文姰他们的父母差不多大，所以看着很亲切。

梁老师问的这个问题既无关课文的写作技巧，也跟考点搭不上关系，似乎只是课讲到一半兴致来了，就随手点了位同学这么一问。

这可最难招架了。谁知道老师下一步是该借着这个问题黑脸还是怎么着。

明辰大概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条件反射站起来了，结结巴巴地一边往前翻书一遍答：“因为……”

那时好像是下午第一节课，纵使有打瞌睡的也突然醒了，四十多双眼睛齐整整地往明辰身上瞟。

“因为她误会了一个好心的人……”明辰自己说着声音都变小了，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笑。

班上爆发出一阵笑声，明辰也跟着乐呵地笑。

梁老师的脸果然黑了。

文姰不太记得后面老师又说了什么，似乎没有继续纠结“翠翠沉默”的原因。毕竟目前这个教学环境，老师总不好明说。

现在想想，多半是明辰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打瞌睡或者开小差，老师才随口找了个问题把人点起来。

哪想到明辰翻了半天的书最后语出惊人。

不过，依文姰看，明辰那时候也大概率是个真棒槌。

又是一年端午，看《边城》真是应时又应景，篇幅也不算长。文姰先前总以为读了大学会有好多时间读好多的书，并且立志要多读专业相关书籍。真的上了大学才知道，平时应付考试作业都去了不少时间，偶尔有空，也不看数学物理——当然要换换脑子。平日里都是偷着时间看点闲书，比高中那阵子看课外书的愧疚感还强，今天好不容易光明正大地做了一回闲人，只觉得神清气爽。

有时真觉得时光奇妙。文姰对过去的事情记性好到了一种近乎吓人的地步——可惜这种天赋在考试周死记硬背时不灵。她记得几年前发生的事，看过的文章。有一次梁老师不记得某篇文章是前一年哪位同学写的都来问文姰。文姰倒记得清楚，把同桌的唐兰都惊到了。

也不知记性太好是好事还是坏事。这记忆一旦开了个头，其他的便如流水般一股脑跟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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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行文需要引用了沈从文的《边城》语句

这一卷算是完结了！下一卷进入回忆的高中部分。

没有满3000字，因为要算一算申榜周的周三满3w，重新分配一下字数。

下一卷是隔日更，3号开始

另外改一改更新时间，改到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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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Parralel（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