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晓眸子闪了闪,“不做什么啊,就是继续跟着陈姐姐学管家。”
崔新棠大掌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着,“是吗?”
孟元晓被他弄得有些痒,拍开他的手。
当然不是了,她还想背着他做大事来着。
她当然不会承认了,只道:“是呀。”
怕他不信,又硬着头皮狡辩一通。
崔新棠好气又好笑,等她狡辩完,又勉强地挤出几滴眼泪,他才要笑不笑地开口。
“圆圆倒不必这样不舍,刚得了消息,上头另外安排其他人巡查,你夫君不用去了。”
“哦,不用去了……”孟元晓正心虚着,想也不想地点头附和。
话说到一半,她陡然回过神来,“棠哥哥你不用去了?”
她满脸惊讶,长睫上还挂着一滴眼泪,崔新棠应了一声,解释道:“今日我入宫,见了长公主。”
孟元晓吞了吞口水,“长公主同意了吗?”
“嗯,同意了。”
同意是同意了,可他自然也借着徐家,做出了妥协。
孟元晓不解,“为何突然就不用去了?”
崔新棠好笑道:“当初是谁一听到我要离京一年,哭哭啼啼说舍不得我?”
“……”
崔新棠扬眉,“怎么,我瞧着圆圆好像不大高兴?”
“没有!”孟元晓骇了一跳,当即摇头。
她心虚得厉害,说完讨好地弯了弯眼睛,“棠哥哥你不用离京,我当然高兴啦!”
崔新棠哼笑一声,也未戳穿她,只道:“虽然不用再去,但也要离京一趟。”
孟元晓眼睛一亮,“去何处,要多久?”
“也是代户部巡查,只是仅到云平县及周边,巡查赋税及冬苗情况,大概要一个月。”
才一个月,显然不够她干大事的。
孟元晓抿着唇,不说话了。
崔新棠垂着眸子看她,“怎么?”
“……没怎么,这也是长公主的意思吗?”
“是。”
孟元晓眨眨眼,“即便只是一个月,我也舍不得棠哥哥。”
崔新棠笑看着她,“果真舍不得?”
“嗯。”虽然盼着他离京久些,但的确是舍不得他的。
崔新棠点点头,他瞥一眼一旁的账簿,略一沉吟,突然道:“那便随我一同去。”
“啊?”孟元晓愣住。
“怎么?”
孟元晓忙找补道:“你的上官能同意吗?”
崔新棠:“这算不得大事,我去求个恩典,上官想来会同意的。”
孟元晓:“……”
她面上表情一时有些精彩,崔新棠看在眼里,却突然问:“那日你回孟府,都同张明月说了些什么?”
“嗯?”孟元晓正恍惚着,闻言一时未明白过来,不解地看他。
可对上他那双意味深长的凤眸,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什么。
她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崔新棠一双凤眸里透着古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显然不信。
被他灼灼的眸子盯着,孟元晓吞了吞口水,“就是,就是在明月面前夸了棠哥哥你几句。”
“……如何夸的?”
孟元晓逃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将那日说他“比还行还要更行一点”的话说了一遍。
“……”崔新棠沉默片刻,道:“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他耳根难得的红了,孟元晓眨眨眼,“棠哥哥,我跟明月的话,你怎会知道?”
果然传出去了吗?可明月答应她不说出去的呀!
崔新棠:“孟珝同我说的。”
那日她同明月说的话,被婢女听了去,也不知怎样就传到孟珝耳中。
孟元晓噎住,不只脸颊,连耳根都一阵烫热。
崔新棠声音还算镇定,“不只这话不许说,其他的,比如长公主,朝堂和女官这些,都不许再说,记得了吗?”
孟元晓张嘴便要辩驳,朝廷都下旨了,为何不能说?
可崔新棠只扬了扬眉,她便一下子泄气了。
“……哦。”
*
几日后,户部衙门来了人,是宫里的传旨大监。
大监当着户部尚书及众人的面,宣读圣旨,申斥崔新棠胸无大义,不服从朝廷安排,屡次推拒巡查差事。
但念在其事出有因,乃因其母吴氏尚在病中,才如此行事,孝心可谅,遂只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只是食君俸禄,在其位须谋其政,故另外就近遣其巡查秋税及秋苗情况。若有忤逆,革职查办。
大监宣读圣旨时面色严肃,斥责之意明显,众人皆捏了一把汗。
就连崔新棠的上官也未多想,毕竟巡查之事,崔新棠的确几次在他面前推拒。
户部对新政和长公主避之不及者又何止崔新棠一人,他的上官同样如此,所以对他也能体谅几分。
大监离开后,上官将崔新棠叫去,安抚他几句,又隐晦地提点他事已至此,莫要再触长公主逆鳞。
崔新棠沉着脸,沉默片刻,应下了。
回到府中,崔钦又差人唤他去说话,崔新棠未予理会,径直回了后院。
回到后院孟元晓却不在,婢女道少夫人在同陈氏议事。
崔新棠摆摆手让婢女退下,兀自换下衣裳,斟了一盏茶,坐在圈椅上思索云平县之事。
等了一刻多钟孟元晓才从外面回来,应是从婢女口中得知他回来了,她脚步欢快,推开门便开心道:“棠哥哥回来啦!”
崔新棠面上浮现笑意,朝她伸出手,待人到了近前时,将人拉到身上坐着。“圆圆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孟元晓:“上次不是同你说过,想换掉几家铺面吗?这几日我将今年以来的账目理得差不多,刚同陈姐姐商量了一下。”
崔新棠略一顿,却问:“行李都收拾好了?”
本以为那日他只是顺口说的,孟元晓有些意外,“棠哥哥,我果真同你一起去吗?”
崔新棠扬了扬眉,“不是舍不得我?我已经禀告上官,上官也同意了。”
孟元晓:“……”
崔新棠笑着逗她道:“我同上官说,夫人听到我要离京,万分不舍,缠着我哭闹许久,上官体恤我,便同意了。”
说罢见她不吭声,又道:“怎么,圆圆是想背着夫君,做什么大事?”
“没有!”孟元晓忙不迭摇头,“棠哥哥,我跟你去。”
崔新棠:“嗯。”
孟元晓松了口气。
崔新棠捏了捏她的手,“收拾好行李,再有两日便出发。这两日可要去一趟孟府?”
自然是要回一趟孟府的。
离京头一日,孟元晓回了一趟孟府,等到崔新棠下衙回来,又拉着他去了吴氏院里。
离京前,作为小辈,总要陪吴氏一道用膳。
孟元晓还是很乐意亲近婆母的,尤其是近来婆母果真放松了对她的管束,她愈发觉得婆母可亲。
又想到自己要跟着棠哥哥出去躲懒,不能侍奉跟前,更觉得心虚。
所以她今日格外殷勤,用罢膳,便坐在吴氏跟前,挽着她的手臂说个不停,逗她高兴。
只崔新棠好似无事人一般,远远地在一旁坐着,长腿交叠着,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孟元晓觉得奇怪,故意喊他几次,他也只心不在焉地应和她几句。
孟元晓便懒得理他了。
她正说着前几日同明月出去玩时遇到的趣事,说得绘声绘色又有些夸张,将吴氏逗笑了时,陈氏叩门进来。
陈氏是来寻孟元晓的,“少夫人,前几日下面庄子送来的账目有些疏漏,您明日要离京,能否同奴婢去看一眼?”
孟元晓眨眨眼,账目她看过了,没发现问题呀?
她未多想,同婆母说过一声,便随陈氏出去了。
又怕崔新棠先走了,出去前特意叮嘱他先陪婆母说话,在这里候着她。
孟元晓出去后,厅里只剩下吴氏和崔新棠母子。
没有孟元晓欢快的声音,厅里陡然安静下来,一时有些尴尬。
吴氏先开口,“为何突然要去云平县,还要带着圆圆一起?”
衙门里的事,崔新棠自然不会刻意解释什么,他只看了母亲一眼,言简意赅道:“上面安排的差事。”
吴氏睨他一眼,这一眼颇有些深意。
她冷笑道:“我倒是养了个好儿子,连我这个母亲都要被你利用。怎么,我还要装病配合你不成?”
崔新棠默了默,“母亲不是头疾犯了?”
吴氏盯着他看了片刻,倒也没有深究此事。
母子俩僵持片刻,吴氏突然道:“听说你媳妇想换掉几家采买的铺子?”
崔新棠:“您不是让圆圆学着管家?既然让圆圆管家,便放手让她做,这些小事母亲何必操心。”
吴氏意味不明道:“换掉林家的布庄也行?”
崔新棠捏着茶盏的手一顿。
他不说话,吴氏便明白了。
知子莫若母,她儿子的心思,她自是能猜到一些。
自然是不行的,若可以,他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将圆圆一并带去云平县。
圆圆性子单纯跳脱,出去几日玩欢脱了,只怕便将布庄的事抛到脑后了。
崔新棠面色稍冷,“母亲只圆圆一个儿媳,圆圆若有哪里做的不妥当,还请母亲多些耐心,教教她。”
“还有二婶那头,劳烦母亲多约束些,莫让二婶再借一些有的无的事情,去烦扰圆圆。”
吴氏闻言,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自家儿子护着媳妇她不意外,毕竟人刚嫁过来,他便每日将陈氏留在圆圆跟前护着,后来更是直接将陈氏从她身边要走。
她这儿子在她这个母亲面前横眉冷对,对旁人倒是细心体贴。
看来愿意娶进门的,总是有些不同的。
吴氏冷笑道:“圆圆是个好孩子,我自会心疼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好。”
孟元晓回来时,崔新棠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坐着,动都未动一下。
母子俩一句话不说,面色都算不上好看。
瞧见她回来,崔新棠像是松了口气,慢悠悠站起身来,“忙完了?”
孟元晓:“嗯。”
崔新棠:“忙完便回去了。”
孟元晓看看他,又看看婆母,想说时辰还早,再陪婆母说说话的,但见二人气氛实在诡异,还是作罢。
从正院出来,孟元晓回头看了看已经掌灯的院子,只觉得古怪。
想了想,她将手塞到崔新棠手里,挠了挠他掌心。
崔新棠朝她看过来时,她问:“棠哥哥,先前你为何从不许我来崔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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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