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知名杂志《Figure》放出一篇采访,受访人是国内外首屈一指的大导演杨思儒。
标题下方有一行小字——杨导说:“前有周际声,今日只有冬朝暮。”
当我们向最“惜字如金”的导演问及他眼中的冬朝暮,杨思儒给出了16句耐人寻味的回答。
1.见到朝暮之后对她的印象?
狠。
2.第一次见面她给您印象最深的地方?
像冬天里的一团雾。
3.朝暮说拍《都柏林不下雪》时跟您还不太熟,又是一个非科班出身第一次演戏的演员,您感觉到她的紧张了吗?
收放自如。
4.拍摄中她是否有让您意外的地方?
遇强则强。
5.在你们拍摄的电影中,是否有些场景的拍摄把她“逼”得太紧?
不需要。
6.朝暮之前的摄影师工作,您认为对拍摄过程中有什么帮助吗?
她能自己找到最适合拍摄的角度。
7.在您心中她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天赋型演员。非科班对她来说是一个好事,我不喜欢一个演员按照条条框框来演。看过她后来的一些打戏,前有周际声,今日的刀马旦只有冬朝暮。
8.准备拍摄《红丝绒城堡》时,朝暮是“阿莱花”的第一甚至唯一人选吗?
阿莱花因她而起,因她而收。
9.她最适合“阿莱花”的地方是在哪里?
阿莱花就是我的答案。
10.您挖掘朝暮最多的部分是什么?
别人眼中她是最具流量价值的影后,在我这她是最有个性的演员。
11.什么叫最有个性?
有特点,不媚俗。
12.在朝暮状态最低谷的时候,您给她最多的鼓励是什么?
我告诉她,演阿莱花你就是阿莱花,出了这电影你还是你。
13.出道作《都柏林不下雪》和《红丝绒城堡》相比,您觉得朝暮成长最多的部分在哪里?
见过自己,见过天地,见过众生。
14.这六年来,朝暮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找到她想要的那个自己。
15.未来还会继续合作吗?
当然。
16.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见众生,见天地,见自己。
——正文——
凌晨两点,顺义区的一间公寓里,客厅开了一盏落地灯。
冬朝暮光脚走在地毯上,黑色睡袍拖着地,她蹲下来拉开抽屉,稀里哗啦一阵儿,终于翻到个白色的药瓶。
正倒药进嘴,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微信那头,一个清冽不冷酷的男音传出:“听说你今天晚上的航班,如果到家睡不着,别先吃安眠药。”
冬朝暮的手顿在半空中,瞥了一眼手机界面,听到了下一条语音。
“最近没事的话,来医院看看。”
接着,就再没有了。
漆黑空旷的屋子里,传出了无生气的一声叹息。几秒后,冬朝暮吞下了手里的安眠药。睡袍拖地,她光脚走回了床上。
近几个月,她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趁着她哥出国工作,冬朝暮偷偷拎着行李离开美国,先斩后奏,乘着红眼航班落地首都机场。
谁知私生弄到了她的航班号,带来一帮记者围追堵截,把她和她的行李箱堵在VIP通道,任她怎么指挥都没用,更何况她身体疲惫,哪来的力气喊。
天降神兵。
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从她身后忽然跑出一排人高马大的保镖,迅速把杂乱疯狂的粉丝打散,维持秩序。朝暮站在原地回头,正想看看是谁,谁知其中一个人过来,冷言道:”这位小姐,麻烦——“
话没说完,朝暮已懒得听,拉着箱子转身就走。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好在那位大人物排场够大,安保线一口气连到了机场门口。朝暮乘势而为,赶紧拉着箱子就跑。一通折腾,终于在一点钟到了家。
彼时正当四月,北京还是冷的,她更是需要羽绒服加身。脑袋发沉,迷迷糊糊就失眠到凌晨五点,天泛着鱼肚白,隐约可见林上月。
冬朝暮从床边坐起来,重新系好睡袍,冲个澡出来发现,手机上来了几条消息——经纪人、助理、乱七八糟的追求者,以及视钱如命的养父母。
想必是昨晚私生的视频重上热搜,她还没来得及看。等到她认真看的时候,人已经在新星娱乐的总裁办公室了。
杨子高,新星娱乐的总裁。这男人年纪28岁,不大,说话总是乐呵呵的。公司规模不大,台柱子只冬朝暮一个,偏偏这公司极擅长营销,两人年纪相仿,圈内外不知道的都以为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关系——实际上两人不过是高中同学。
杨子高把电脑屏幕掰过去,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朝暮,突然就笑了。朝暮抬起眼皮,问他笑什么。杨子高讪讪回答:“发现你从不对自己的事上心。”
这个她承认。打19岁签约这家公司,杨子高提议为她取个艺名——在朝暮前加个冬字。没犹豫片刻就点了头。从那一刻起,她就是半只脚踏进泥潭,半生奉献给这里的打工人而已。哪儿来的那么些伤春悲秋,关不关心,事儿始终在那摆着。
四月刚开了个头,她一人包揽热搜前六。“冬朝暮机场遭围堵”“顶流影后机场怒斥私生”“什么是好的偶像”“业内影评人论饭圈现象”……随便点开一个热搜词条,底下就是粉丝屠广场,各家粉丝群魔乱舞,这其中包括真人粉、角色粉、事业粉、CP粉,黑粉。有人借机挑事,试图将事情推向**。
杨子高说这事他会处理,既然回来就好好工作。朝暮平淡地嗯了声,转身出门。
什么工作?朝暮想到这里心情就莫名的沉重。2年前,她接到一个不错的剧本《见君川》,拍摄地就在山西的王家大院。因为本子好,班底佳,朝暮也没在乎之后的发展如何,毅然决然接下了这个戏。偏这个导演很有个性,身兼编剧和导演两项重任,拍摄期间又反复磨镜头,几十遍都是少的。加之导演年初临时被任命为文联的总导演,《见君川》的拍摄一下子就耽搁下来,拍到现在已经有两年时间了。朝暮倒是不急,只是时间战线拉长会让人感到焦虑。可她经纪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说曹操曹操到。朝暮一抬头,看见柏涵挎着她的爱马仕战包大步而来。
保姆车上。柏涵把几本剧本放到她面前,严肃地说:“我问过了,张导今年还有一个献礼片,时间不定,你那电影现在顾不上。可我告诉你,这电影现在拍两年连一半都没拍完,你现在迟迟没曝光,有的都是黑词条,这对你未来发展很不利知道么。”
冬朝暮”嗯嗯“了两声,笑着翻开剧本,又看她一眼,打趣道:“看把你急的。”
“我能不急吗,”柏涵长吸了口气,“现在娱乐圈新人迭出,前浪都被拍死在沙滩上了。你现在还能站稳脚跟,都是靠以前拿的奖。就那个沈佳佳,我可听说前些日子她跟杨思儒导演聚餐了,谁知道又接到什么本子。啧啧,指不定到时候又来恶心你。”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冬朝暮和沈佳佳可是强劲对手。沈佳佳比她出道早,其父母跟杨思儒是很好的关系,上到家世和人脉圈子,下到商业代言都比不上人家,只能靠奖项立足。加上她不爱交际,出席圈内的各种盛典活动都是一个人坐着,事后媒体编排,说朝暮被内娱孤立了。虽然这种说法很可笑,但没完没了的她也不喜欢。
冬朝暮把几个本子放回去,说:“没喜欢的,我现在不打算接。”
实际上她看都没看。柏涵忍无可忍道:“上个月的手表代言到期,转头人家就去找了沈佳佳。你现在空窗太久,手上又没存货,是等着后浪拍死呢?”
“这是轧戏。”
“现在谁不轧。时间不等人,等资源都被瓜分完你都找不到地儿哭。”
朝暮已不愿再听,不愿再说。她感觉身上的精气神都在这短短的半小时里耗尽了,只感到很累很疲倦。扯过旁边的披肩蒙头就睡。
车内静悄悄的。一根干净洁白的耳机线连接两只耳朵,朝暮阖着眼,空中传出男人丝丝缕缕漂浮的声音,干净低沉,像大提琴奏出的音,冬日里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的碎冰。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低沉醇厚的声音一点一点蚕食了她的睡意。不知不觉间,歌曲已切换到下一首。
那个年代,总有人把三分爱意说到十二分。也总有人,从不说爱你。
车上的暖风席卷着很多年前的回忆,簌簌而来。仿佛看到了那一年,谢让牵着她的手把她带离灯红酒绿的包厢,边捂着她的手告诉她,那种地方你少去。
那年大雪纷飞,那年暴雨连绵。谢让狠甩一把文件,眼底泛红警告她:“朝暮,你敢接。”
事业和爱人二选一。她选前者。
爱人还是爱己,她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