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外的会议是一场接着一场开,被覃月远掷到场地另一头的机甲部位,经拆解研究,暂未发现与空间技术相关的可参考数据,不过对于了解对方机甲制造的技术水平还是有一定帮助。
真实战斗中暴露出了对方一人操控三台机甲的联动作战形式,也是大家之前未曾想过的方向。
“这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的思路要更开阔些了。”彭小勇一看就是近期开了不少会,端着他的保温杯吹一吹,啜饮一口,眼睛在雾气后闪着光。
“啧。”覃月看他一眼,“别端着了啊,不适合你。”
“我人这么好,怕你无聊还来给你更新信息,你注意点态度啊。”彭小勇对她的啧啧声很不满意,这是喊小猫还是喊小狗呢。
“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哥控。”覃月微笑,“看着一副稳重冷淡的样子,其实天天来我这里报到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哥哥,想跟进我的情况,怕彭斯贤被定责吧。”
“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我也是真关心你。”彭小勇很认真地回答,“我们是队友啊。”
他的回复太过真挚,墨黑的瞳孔关心地望着覃月,让覃月也不好意思再开玩笑了。她躺回枕头上,扯一扯贴的到处都是的监测贴。
“这都三天了,我觉得自己现在身轻如燕,你替我问问,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神经和精神力研究太过前沿,王老师已经很牛了,上面还派来了七所的几位大牛,一起研究你的病例。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彭小勇絮絮叨叨地劝她。
“哪里特殊呢?你们总说我特殊。”覃月看他一眼。
彭小勇没抬头,继续刷着手机,“我还不够核心,所以我不太清楚,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继续讲着万一精神力受到损伤,对于机甲驾驶员会是多大的冲击,覃月却有点听不进去了。
她想着,算了,总不会是害我的,不想了。
住在观察室的这几天,头痛变得更加频繁,疼痛的程度也比以前更严重,有一次直接疼到失去意识,这是以往没有过的情况。在覃月的理解中,这像是一个人本身就体质虚弱,又叠加了重感冒,导致体质更加虚弱,只要感冒好了,就还能复原。
王哲然听了她的推理后,只是严肃地摇了摇头。
“覃月,对于大脑,我们已知的极有限,一切都要小心对待。最好的情况是你说的这样。”
“三号机怎么样了呢?”覃月突然想起来那台保护了她的机甲。
“三号的右肩连接处被正面、近距离击中,导致右侧机械臂受损程度超预期,我们正在集中抢修中。”看到覃月脸上写满内疚,王哲然又补充,“不过对方的火炮本身不是为近战研制,近距离被击中反而损毁不算太重。我们在非正式战斗中积攒经验,比真正上了战场现学,要性价比高得多,不用太过担心。”
李鸿鸣也来看过覃月。
“小覃,你的临战反应极为优秀,我很为你骄傲。”
李鸿鸣脸上细细的纹路里都是欣赏,“安全教育就由老王啊老刘啊去做,我不管他们。我只想说,你是一名优秀的战士,一定程度上,你保护了基地,保护了资料与人员,保证了研究的可持续性。真正的战场,真正的战斗,是一定会有牺牲的。我理解你的选择,也全心地希望这次战斗对你的精神力没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王哲然看着老友无奈地摇摇头,“你什么时候能和我们统一态度,你这不是鼓励孩子冒险吗。”
检查的最终结果出来了,几位专家反复论证后,确认没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只是在接下来的机甲配合训练中,要调整强度,拉长训练时间。
“还好那伙人不会再通过空间技术侵入了。”覃月松了口气,“时间就充裕一些。”
李鸿鸣和王哲然交换一个眼神,他们心知肚明,这一伙是在明面上的,暗流涌动中敌对势力更是无法估计。
基地加装了更严密的预警和安保设备,虽然十一所应对空间技术的设备刚刚投产,还需要进一步调试,暂时无法加装。但即使技术层面达不到防御空间入侵,但目前已有的设备,能装备的就一定要装备上。
这次对方入侵,己方勉强与之打了个平手,基地里没有谁是服气的,都铆足了劲投入到新一轮技术研发与投产之中。
覃月的精神力训练也开始了,时隔一周,她再次站在了机甲训练场。
那晚的战斗痕迹都已抹除,更多的安保设备纵横交错地守卫整个空间。
这个训练场已经不再是秘密,暗门被改造为加强门禁,多重身份比对后才可进入。目前获得授权的仅是极少数人员。
“你怎么也在这?”覃月问彭小勇。
同龄人的身份,“病榻”旁的友谊,让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说实话,再次进入这片场地,她有点紧张,直到看到彭小勇,心里才觉得安定一些。
“我也是核心研发人员啊,只是不让我进核心任务圈而已。”彭小勇凑近了小声蛐蛐。
彭斯贤也在现场,看到两个人凑在一起说小话,只是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那天那个摘了眼镜的温和版彭斯贤,应该算是“限定款”,现在又是那个一脸严肃认真的研究员了。
“你哥怎么像有人格分裂似的。”覃月也小声蛐蛐。
三号机静静站立在塔架旁边,几个小队正修复不同部位。
覃月乘坐塔架旁的简易升降机,升到驾驶舱的高度。技术人员手动打开驾驶舱门,带她进入室内。上次她并没有时间仔细观察驾驶舱的情况,现在才第一次认真观察机甲内部。
驾驶舱内设有主次两个驾驶位,考虑到长时间作战可能,仓内空间比较宽敞。
主驾驶位侧面及正面为操控面板及操控手柄,以“便于使用”为最高设计原则,将手动操控的效率提升至极致。
“驾驶技能可分为两部分,基础操作及战斗技能。非紧急情况下,建议驾驶员手动进行基础操作。激烈战斗中,为保证更高效的输入输出,可以采用精神力直接控制。”技术人员介绍道。
覃月坐进驾驶座椅,座椅护甲自动覆上她的身体,将她半包裹起来,这些护甲可以在关键时刻保护人体安全,内置的各类感应模块,用于提取驾驶员意念及动作,时刻准备切换至精神力控制模式。
“驾驶员与机甲要通过大量练习相互配合,数据及配件将被不断调整,以达到更好的融合度。”戴着粉色镜框的清秀女生,是核心组中负责机甲调试部分的工程师,姓尹。
“你按照自己的想法与习惯进行操作,我们负责记录及调整,使机甲运行更贴合你的需求。”
尹工同控制台沟通,维修团队依次撤离,塔架向两侧回收。
“你先手动进行基础操作。”尹工在覃月后侧坐下,副驾驶座将她半包裹起来,她补充道,“设置主次双驾驶座,是为以后的改造升级预留空间,目前还是按照独立驾驶员进行的整体设置。”
覃月仔细观察面前及身侧的各类操作按钮,她的专注力极强,很快就摒除杂念,周围一切声响如潮水般抽离,大脑高效运转。
彭斯贤和其他人一同关注着场边的三号机,深紫色的外壳如同幽深宇宙,静静伫立就带来强大的安全感与威压。
很快,机甲的驾驶舱亮起,机甲的双目如同星辰闪耀,深紫色的巨人动了,动作流畅。外壳上战损的喷漆还未彻底补全,沾染了战争的气息,更令人望而生畏。
“三号机看起来不一样了。”彭小勇小声说。
“因为它有了驾驶员,就像躯壳终于被注入灵魂。”旁边不知道谁小声回答,周围人都认同地轻轻点头。
机甲在覃月的操作下完成了一系列基础操作,接下来的闪避腾挪,攻击防御等更高难度的动作也顺利完成。
驾驶舱的独特设计,使得驾驶员既随机甲动作有切实的运动感受,又不会因为高难度动作导致身体负担。
覃月只觉得机甲操控得心应手,双手飞速切换指令,机甲动作速度与力度不断攀升。
场边的研究人员逐渐震撼于这种人机合一的程度,已经不知道要继续盯着稳步上升的数据,还是看场中动作利落的操作。
“尹工,现在还是手动操作吗?”王哲然第一个凑向控制台发问,获得了肯定回复后又叮嘱,“注意防止覃月切换精神力模式,她的神经系统还未完全修复。”
“进入模拟战斗。”王哲然一声令下,场内突然显出与三号一模一样的全息投影。影像已摆好了战斗姿态,驾驶舱一亮起,就向着真正的三号猛攻而来。
覃月正专注自我挑战,一抬头大惊之下匆忙闪避,心念震颤,下意识停下了手中动作。
“不要切!继续!”尹工看她下意识要切换精神力模式,大声阻止。
覃月回神,肌肉记忆带动双手舞动,三号机已第一时间退至场边,全息投影追来,一拳击中三号身侧的电源仓。
被全息投影击中并不会产生真正的损伤,但这套战斗训练系统是与机甲相匹配的,机甲会计算被击中的损毁数据并做出相应反应。
简单来说,被击中时,三号机会计算实际状况下的损伤程度,并发送数据至驾驶室、主控台;在驾驶舱内,包裹体会向驾驶员传递体真实的震颤感,机甲被击倒时,驾驶员会体会到猛力着地的冲击感。
舱内警报响起,三号机连续被击中,通红的损伤数据逐渐占满面前的显示屏。
覃月在头昏脑涨中大喊,“这是什么鬼!”
“这是模拟战斗,三号会反映出被击打的损伤程度,”尹工在她身后大喊,驾驶舱模拟的战斗音效太过真实,轰隆作响中只能扯着嗓子说明,“坚持住!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急促的警报声刺耳,接连被击打的感受让人头痛。
再次被击飞出中心圈,覃月的胜负欲突然被点燃,如果怒气有实质,大概火苗已经冲天。
报警数值显示机甲右臂再次无法链接,左臂炮火组件被毁,能源仓变形,能量见底。
覃月火气上涌,“考,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