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乍泄,光线穿过窗帘缝隙直直地扎在裴临章的脸上,晃眼的白光罩在眼皮上使他睁不开眼。
他只觉脑袋昏沉,抬手挡住了光线,迷迷糊糊睁眼却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肌肤在眼前。
裴临章忽地睁眼,猛地坐起身。
嘶——
忽然的刺痛让他下意识发出声音,而等他来不及再看向别处时一个急促的声音闯进了他的耳朵。
“怎么了?不舒服是吗?”
这声音…
裴临章寻声望去,陈辞一脸焦急起身扶住他的肩膀。
俩人四目相对,裴临章在看到陈辞的那一刻,脑海里的画面如电影般一闪而过,断断续续的回忆里全是他和陈辞不知廉耻的放纵。
刹那间,震惊、愤怒、懊悔等情绪如狂潮般在他胸腔内剧烈翻涌。
裴临章的瞳孔逐渐扩大,他想了半天才找回要说的话。
他问陈辞,“昨晚…”
才说了两个字牙齿就开始打颤再也说不下去。
“是我!”陈辞没有隐瞒,“昨晚你中药了,是我帮你解的毒。”
裴临章上下打量了陈辞一番,他始终不敢去想昨晚那个在他身上驰骋的人竟是陈辞……
他直直地瞪着陈辞,那眼神仿佛能将人灼出洞来,嘴唇也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想了想才从牙缝中挤出一“陈辞,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你怎么敢!”
“我会对你负责!”
“负责?”裴临章努力平息心里滔天的怒意,但那翻涌怎么压都无法压下去。
裴临章气急反笑,讥讽道,“你一个毛头小子想怎么负责?我们都是男人你要怎么负责?”
他说完就强撑着身子要下床,但轻轻动一下四肢都酸软的厉害,某处火辣辣的灼烧感更让他觉得难受至极。
陈辞拉住他,哽咽着问,“你不是说过,爱情不止一种吗?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是……”
“是什么?”裴临章逼视着陈辞,“那样的前提是我们之间真的有爱情这个东西。有吗?我爱你吗?你呢?你也爱我?”
“是!”
陈辞的这一声是几乎是吼出来的,连裴临章也被震得愣神。
“我爱你!爱了很久……”
陈辞的嗓音带着低鸣的沙哑。
裴临章再次愣住。
他看着陈辞的真诚和倔强,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辞再想开口却被裴临章打住。
“别说了!”他捏了捏眉心,敛五眼底的那一抹心疼,这才抬眼望向陈辞,“小辞,你这样不对!我们这样也不对!”
“为什么不对?我们一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二没有名义关系,不是你说的我在你这里什么都不是吗?”
陈辞的质问更是让裴临章无法反驳,他说的都对,从哪一方面他们之间都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小辞…”裴临章放缓了一些声音,“你我之间不可能。”裴临章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去看陈辞那一点点冷下去的眸子,这才再次开口道,“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呵呵…“陈辞忽然笑了,但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他一步步逼近裴临章,迅速钳住他的下巴,疯魔般说,”可是,昨晚明明你也很欢愉,为什么?因为我不是姜靖?”
裴临章被捏得生疼,他抬手想掰开陈辞的手掌,但越掰对方越用力。
“放开!”裴临章怒吼。
陈辞恍若未闻,猛地拉进和裴临章之间的距离,强势抵着他的鼻尖一字一句问,“是不是谁都可以就我不可以?嗯?”
话音未落冰凉的唇就占领了那片柔软,滚/烫、交/缠、痛苦…
裴临章推不开,让不开,陈辞的凶猛强势差点令他也跟着失去理智。
最终,狠心咬下去。
血腥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但裴临章错了,野兽只会对血腥味更加兴奋。
陈辞像是突如其来的龙卷风,霸道而不可控的掠夺着,将他口腔的空气全数堵死……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唇舌麻木不堪、头脑因呼吸不畅而逐渐昏沉,身子也渐渐瘫软下去陈辞才放开了他。
被放开的一瞬间裴临章几乎马上就下了床。
他顾不得所有疼痛和不堪,光着身子连连后退。
陈辞跟过去想将人捉回,但终被裴临章带着哭腔的声音制止在原地。
“陈辞!你别再过来了…我求你…”
裴临章站得有些颤颤巍巍,他努力控制住严重即将滑落的泪,再次恳求道,“如果你还惦记着这些年我对你的一切,那么……请给我留最后一丝尊严!”
陈辞像被施了定身术,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裴临章慌慌张张穿衣服。
他看着裴临章那惊恐的神色,忽然也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而这个念头刚出,又立即否认。
不!怎么会?
明明昨晚…明明他也很欢愉……
欢愉吗?
脑海里忽然浮现裴临章后来有些清醒时的求饶……
两行清泪缓缓而落。
他好像,真的错了…
待他认清这一切后,急切地想像裴临章道歉,可裴临章就在那儿站着。
他身上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子,往日里那般讲究沉稳的人在这一刻变得潦草而…沧桑。
陈辞动了动唇,喉间像吞了一万根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下齐黎会叫人过来接你,你先在这儿等着。”
裴临章说完就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
陈辞想追上去,但脚步被裴临章那冷漠的眼神止住,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才往洗手间晃晃悠悠走去。
齐黎来的时候给他带来一套新衣服,陈辞的眼睛更痛了,裴临章至死至终都将他照顾得很好,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还是这样。
穿上衣服后陈辞彻底崩溃了。
他一个接一个的耳光往自己脸上抽,房间里暧昧的气息更是让他羞耻万分,直到脸都抽肿了陈辞才慢慢停下来。
他滑坐在地,那只凶猛的狮子被生生抽去来傲骨。
齐黎拿来衣服后就出去了,208包间里发生的这一切无人可知。
接下来的两天陈辞都在房间里呆着,他没有出门,连饭都是裴泽兰送上去,但也只能放在卧室门口。
裴泽兰不知道他和小叔到底怎么了,小叔也像彻底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每天早出晚归,胡渣长得满脸都是。
“他还是什么都不吃?”
刺耳的沙哑声在裴泽兰身后响起,她转头的一瞬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叔,你们到底怎么了?”裴泽兰看着眼前的人,乌青的眼底是深深的疲惫,裴临章佝偻着背,187的人有些摇摇欲坠。
裴泽兰扶住人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裴临章疼得缩了缩。
裴泽兰忙撩开他的袖口,触目惊心的红痕引入眼帘,她的哭声更大,但却被裴泽兰抬手捂住。
裴泽兰甚至能闻到他手心还没散去的血腥味。
“嘘……”裴临章在她耳边悄声说,“别跟他说,答应小叔永远不能说!”
裴泽兰呜呜两声,裴临章听出了她的意思,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裴泽兰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颗颗滚烫落在裴临章手心,他拿开手,用修长的手指为裴泽兰擦去了汹涌的泪。
他低声哄着裴泽兰,“你下去吧,我来。”
裴泽兰没再多问,有些不放心地离去。
裴临章极其艰难的弯腰端起架子上的餐盘,而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缓缓抬手敲响了尘封的门。
咚咚咚咚!
裴临章只敲了一声门便开了,一墙之隔,两个高挑的身形像干枯的田地里奄奄一息的野草,仿佛风一吹就能灰飞烟灭。
“我可以进去吗?”裴临章问。
陈辞没说话,退了几步。
裴临章端起盘子走了进去,陈辞跟在后面慢慢走。
盘子放在桌上后裴临章淡淡说,“不吃东西是想怎样?你这般作态是要做什么呢?威胁我?”
裴临章呵呵一笑,无所谓道,“陈辞,我拿你当家人你就可以威胁到我,若是我把你什么都不当了,那你做这些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陈辞来不及难过,就听裴临章公事公办道,“明天签证就下来了,在国外给你找了最好的学校,你愿意就去,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陈辞忽然有些站不住,他死死抓着椅子扶手,他觉得可能时这两天没吃饭低血糖的缘故,或许连此时的裴临章也只是他的幻觉。
裴临章余光看着陈辞的一举一动,他再次开口,“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但我会搬出去,我们……”
“我去!”陈辞哑着声音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好!”裴临章说完便利落地抬步离开,陈辞痴痴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忽然,裴临章停住步子,陈辞的心里瞬间染上欣喜。
他以为裴临章反悔了…
裴临章没有回头,没有半分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最近很忙,就…不去送你了。”
裴临章彻底走了,陈辞看得很清楚,他步伐稳健,没有半分留恋。
陈辞就这么站着,很久,很久……
裴临章今天的出现不是深巷里的光,是噼里啪啦的冰雹,把无处可躲的人砸得稀碎。
齐黎来接的时候,陈辞收拾好了房间里的一切,他穿戴整齐后敲响了裴泽兰的房门。
裴泽兰很久都没有开,站在门边可以清晰听见她低低的啜泣声。
陈辞再次敲了敲,依旧没有人开门。
他忍着泪说,“小兰,哥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
陈辞的话引起了屋内更加放肆的哭声,陈辞想起从小活泼爱笑的裴泽兰,再也忍不住跟着掉泪。
他拎起行李箱飞奔下楼,生怕这一切再被裴泽兰看到。
临上车时陈辞还是忍不住转身看着这栋自己住了六年的房子,这里面承载的记忆太多了。
他想,不管是裴泽兰还是裴临章,亦或是他,他们之中无论谁走,都会让这栋房子少了一份热闹。
“走吧,小陈总。”齐黎忍不住催促道。
陈辞再瞄了眼裴临章房间的窗户,深深呼出一口气后转身关上了车门。
裴临章很念旧,这次坐的还是以前的那辆宾利。
六年前裴临章从陈家把他接回来的那辆宾利。
那时的裴临章说:“我裴临章以后就是你的家,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现在…
他的家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