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 第16章 珠子

她的仰慕极大地取悦了晏时清，他双手搭在扶手上道：“拜师，他可从来不收徒。”

“哦，”桃桃有点失望，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提得突然，她道，“世子认识他，那能不能替桃桃说一说？”

“你为什么想学这个？”晏时清饶有兴致。

桃桃瞧一瞧晏时清，小声地道：“桃桃说了，世子不要笑话我。”

“你先说说看，如果你说得好，也许我愿意替你引荐呢。”

桃桃鼓起勇气：“桃桃想学会了赚银子。”

晏时清挑眉，他上下打量桃桃，她柔柔弱弱，姿容婉丽，尚未及笄，却已经开始想着自己赚银子？

“你怎么会有此想法？”

桃桃诚实地道：“可能是之前我同娘亲一直过得都是拮据的日子，虽然现在在王府，吃穿不愁，可手里也并没有什么银两。王爷、王妃都很好，可是如果想要一点儿多余的东西，都得拿出银子打点……

说到难堪处，她揪起了帕子。

晏时清看到那帕子半新不旧，上面的花纹也是去年时兴的。

他了然，府里的人踩高捧低，她只是一个姨娘带来的人，自然是不受重视。

她想要银子的心思倒是可以理解。

“你想清楚了，雕刻如果想要学得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桃桃连忙道：“桃桃知道雕刻出彩不容易，可桃桃别的不敢说，却是愿意吃苦的，也一定会认真学。”

晏时清道：“那好，你跟着我学吧。”

“跟着世子学？世子的老师也是这位大师吗？”桃桃好奇地问。

晏时清瞥视她：“怎么，你还嫌弃我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世子原来也会雕刻。”

晏时清冷哼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大师，我是祖师爷。”

桃桃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晏时清，这五个木雕居然都是世子刻的。

晏时清看出她的讶异，当下拿出自己的刻刀和黄杨木的刻件，在桃桃面前雕刻起来：“好好看着。”

桃桃闻言瞪大了眼睛，就看见世子手拿刻刀游刃有余地在刻件上一刀一刀地雕琢。

刻刀是雾银色的，刀柄暗金色，世子的手却白如玉，两者交相映衬，金属的冷硬和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组成了一幅画。

桃桃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的场景，脑海里只跳出两个字：好看。

随着木屑一片片掉落，世子手中的刻件已经有了雏形，桃桃眼也不眨地望着，眼前出现了一只松鼠，蓬松地尾巴，竖起来的耳朵，圆圆的小眼睛，两只前爪还捧着一颗花生，最好玩得是它两边的嘴巴鼓鼓的，一看就是嘴里塞满了东西，这是一只贪吃的松鼠。

桃桃没忍住笑出来，世子的手真巧啊，仅仅片刻的功夫就能雕刻出一只惟妙惟肖的松鼠，她现在是彻底服了。

晏时清完成，桃桃道：“世子，你刻得真好，这只松鼠还在吃东西，太可爱了。”

晏时清微微一怔，他平时雕刻得最多就是猛兽，今日怎么随手雕出只松鼠来。

“世子，真的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

晏时清一手搭在扶手上，食指轻叩，发出规律的声音。

半晌，他懒洋洋地道：“跟着渔阳另取一副刻刀来。”

桃桃惊喜道：“啊，是现在开始学吗？”

她眼中犹如星光洒落，整个人也生动起来。

“你说呢？再晚一步，今日可就不教了。”

桃桃再不敢耽误，跟在渔阳的后面就去拿属于她的刻刀。

她沉浸在喜悦中：世子教她雕刻太好了。

因为太过欢喜，她脚步轻快，最后几步甚至情不自禁地蹦跳起来，如果真的有尾巴的话，可不就像一只伶俐的松鼠。

晏时清看着心情愉悦起来，嘴角上扬，手里的松鼠也顺眼多了。

桃桃拥有了自己的刻刀，但是她的手还没完全好，世子只让她在一旁看着，又给了她一些书。

临走的时候，她多看几眼松鼠，晏时清直接让她拿走，她十分惊喜，晏时清却道：“这东西还是有瑕疵，我本来就准备丢掉的。”

桃桃一听赶紧收了起来，同时感叹，世子好生严格，这么好的刻件说丢就丢了。

在无涯园待了大半日，晏时清要午休，她离开了。

走到园子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两个粗使丫鬟，穿着褐色的窄袖衣衫在扫园子外面的落叶。

可能是累了，两人凑在一起，似乎在分享什么吃食。

桃桃上前去，听见两个丫鬟在说话：“这桂花糕真好吃，你在哪里得来的？”

“是渔舟大人交给我让我扔掉的，我看着点心实在是香，扔掉太可惜了，便藏起来，今天拿来给你一起吃。”

“好姐妹，真不错，这么好吃的东西，世子不喜欢？”

“嗨，世子什么没见过，这点心我们吃着好，也许世子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桃桃顿住，看着丫鬟手里的桂花糕，那是昨日她亲手做的点心。

她走了出来，两个丫鬟起身，喊一声秦姑娘。

桃桃笑了笑问道：“真的好吃吗？”

两人面面相觑，试探地问：“嗯，秦姑娘要尝尝吗？”

桃桃摇头，她突然又想起一事，问她们道：“你们一直在这里打扫吗？”

丫鬟点头，她急忙道：“那你们有没有在这里看到过两颗粉色的珠子，大概这么大。”

她比划了一下，两个丫鬟均说没看到。

桃桃嘴角微微下垂，两个丫鬟见状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她似乎难过，她们再递给她点心。

桃桃笑笑，婉拒了

算了，珠子虽然没找到，但有人喜欢她的点心。

昨日她还在想世子会不会吃桂花糕，想了许久，现在知道他根本没吃，还扔了出去。

她反倒松了一口气，仿佛知道本该如此。

是啊，世子谨慎，怎么会轻易吃她一个不熟识人做的点心？

以后慢慢来吧。

她离开无涯园之后，渔阳将桃桃之前去鹤江院见王妃的事跟晏时清说了，并且桃桃临走时的一举一动复述了一遍。

“王妃，她是王妃的人？”

“暂且不知，只是燕回园中有一个齐嬷嬷，她是听从王妃吩咐的。”

“替王妃做事，岂不是自寻死路？看来，放出去的消息果然有用，王妃这不就是坐不住了吗？”晏时清冷笑。

“继续盯着鹤江院和秦桃。”

他说完又道，“还有，刚刚秦桃说的是什么珠子？”

渔阳道：“她只说是两颗粉色的，之前丢的。”

粉色的珠子？

晏时清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

渔阳还以为他在思考桃桃结识两个丫鬟的用意，他道：“世子，要不要换人？”

晏时清道：“不用，换了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渔阳应是，晏时清突然想起，那日出现的两颗珠子，她特意找这个，难不成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渔舟。”

“在。”

“那日的粉色珠子呢？”

渔舟也才想起来，他道：“听从世子的吩咐，扔了。”

“找回来。”

渔舟立刻应声：“是。”

随即准备离开，晏时清又道：“等等。”

渔舟以为他另有吩咐，晏时清撩起眼皮瞟他一眼，渔舟顿时脖颈一凉，直接低头。

只听晏时清道：“那点心，我不是说扔掉吗？”

他语气淡然，可渔舟是知道自家主子看起来温和就证明他要生气了。

他双膝落地叩首道：“属下知错。”

晏时清手一抬：“下去吧，我不希望以后再看见这样的事。”

渔舟应声，退出去后，背后一身的冷汗

世子说的扔掉，自然是任何人都不能再碰，说谁知就这么巧，被丫鬟捡去吃了，还被秦姑娘看到。

渔舟心中一动，却觉得不可能。

渔舟离去，晏时清的目光落在凉透的猪肝粥上：他倒想看看，这珠子有什么名堂。

桃桃在这里学了些日子，越来越觉得世子雕刻厉害。

不过，让她苦恼得是，每次回去，嬷嬷总会让她把无涯园的事说个清清楚楚，如果她敢犹豫一下，齐嬷嬷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手拧她。

她专挑肋下大腿掐拧，还威胁她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下一个遭殃的人就是她娘亲。

燕姨娘这些日子还在吃药，不能出事。

她只好稍微捡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改动一番说一说，嬷嬷却很是怀疑，将这事告诉了王妃。

王妃并没有说什么，但第二日她房里就多了一个名叫水兰的丫鬟。

水兰只说自己之前是侍弄花草的粗使丫鬟，现在来伺候桃桃。

桃桃怀疑这是王妃的意思，因为娘亲去给王妃请安，被王妃留在了鹤江院，直到午时才回来，她听侍女说，王妃使唤娘亲打扇，一上午的时间没有一刻停歇。

桃桃担心极了，齐嬷嬷告诉她，如果她再不能让王妃满意，那燕姨娘只能继续吃苦。

桃桃不知道王妃到底要什么，齐嬷嬷道：“知道这些天的传闻吗？世子对王妃本来就有偏见，王妃行得正坐得端，却怕世子会因为以前的事再对王管事屈打成招，诬陷王妃，如果事情闹到皇上面前，最后她无事，世子会遭到皇上的斥责，名声也会更坏。王妃都是为了世子好，所以才让你在无涯园多留心，如果世子有伪造的证据，至少王妃提前知道，好有所准备，不让世子错下去，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