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貔貅黛玉 第4章 小福星

空气似乎凝固，李大夫喉头滚动了半晌，终是挤出一句囫囵话：“林姑娘所言甚是。”

“凤姐姐且宽心。”黛玉也把手里瓜棱形暖手炉塞到王熙凤怀里，“从今儿起，日日食补，小侄子定然平平安安、健健壮壮。”

王熙凤本就是个聪明人，今天能被唬住也是因林黛玉病好后变化太大，又因怀孕情绪起伏所至，此时也回过神来。

她反手扯下戗金团花搪瓷手镯套在了她手腕上：“好妹妹，今儿可真谢谢你，明儿我叫二爷定天香楼送全鹅宴来，咱们姐妹俩吃个痛快——平儿，记得把新得的貂鼠斗篷给林妹妹裁件大氅……”

搁以前可能还不觉得，如今林妹妹眼尾长出朱砂痣，竟觉得这金石富贵也极适合妹妹。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而笑。

李大夫提着药箱退至廊下时，正见穿堂风卷起满地竹叶，他看了眼茜纱窗内执手而笑的两人，也是叹这高门大户的复杂。

消息传到正院时，贾母正握着通灵宝玉给犯痴傻的宝玉擦汗，忽见鸳鸯捧着香樟木托盘疾步进来，盘中的洒金笺簌簌颤动。

“老祖宗大喜！”鸳鸯膝盖还未沾地已笑出声，“琏二奶奶有喜了！”

贾母手一抖，玉坠穗子扫过宝玉新裁的雀金裘：“当真？李大夫可诊准了？”见鸳鸯猛点头，老人家竟颤巍巍扶着拐杖就要起身，“快开祠堂给祖宗上香！凤丫头嫁进来十年才得这么个哥儿……”

话音还未落，外头忽传来彩云带笑的通传：“二奶奶来给老祖宗磕头了！”

王熙凤扶着平儿跨过门槛，石榴红裙摆沾着庭院匆匆赶来的霜露，还未跪下就被贾母搂进怀里。

“我的凤辣子哟！”贾母枯手抚着她尚未显怀的小腹，“库房里那株七两重的老山参，还有前儿南安郡王府送的麒麟送子金锁……”忽又想起什么，扭头对邢夫人道，“大太太，凤丫头院里那些香炉熏笼都撤了，年轻媳妇不懂，麝香龙涎最是伤胎！”

邢夫人手背暴起青筋，面上却堆笑：“到底是老祖宗想得周全，只是凤丫头掌家这些年……”话未说完已经便被贾母截断：“明儿起让探春帮着理事，凤丫头只管养胎！”

又说：“你素日调理身子那些膏方，拣好的给凤丫头送去。”

邢夫人忙堆笑应下，回头却跟王善保家的嘀咕：“这都是什么大户人家！如今轮到我这个当婆婆的给儿媳妇送礼了。”

王熙凤不甚在意邢夫人高不高兴，只叹果然被夺权，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心中怅然，但仍然面带喜色地说：“这还多亏了林妹妹，若非她，我这一胎，大夫说了，怕是坐不坐的稳都难料。”

她知贾母除了宝玉最喜欢林妹妹，也乐得说她好话。

贾母一听，果然喜上眉梢，倚回五福捧寿引枕，将通灵宝玉系回宝玉颈间：“我的玉儿就是福星。”

鸳鸯等几个丫鬟恭喜二少奶奶后也笑着奉承起来，整个正房充满着欢乐的气息。

与此同时，喜讯还在全贾府蔓延。

贾赦正搂着姨娘吃酒，听得小厮报喜，醉眼都清明几分：“好！琏儿总算没白长那物件！”说着竟从怀里翻出一个和田玉雕的鹿鹤同春，这都不够，还有高冰种翡翠雕的欢喜佛，八卷春意花鸟画，皆是唐寅李赞华这样的名家真迹……

礼物送到二房时，王熙凤都竟着了，老爷手里竟然握着这么多的好东西，还是平儿说：“听说先老太太疼大老爷，跟老太太疼宝玉一样。”

如此不难理解。

不止给贾琏，连林黛玉那儿都送了两匣子南洋珍珠当谢礼。

“这可真……“王熙凤头一回觉得，生个儿子不必管家差，转过头又问，“二爷呢？”

一个时辰后，贾琏掀帘子进屋时，满身酒气里混着冷梅香，原是路上折了枝白梅。

平儿刚替他解下银狐大氅，便见二爷踉跄着扑到炕沿，手掌悬在凤姐小腹上方，竟似庙里拜观音似的颤抖着不敢落下。

“我的奶奶！”贾琏醉眼映着红色烛火，见凤姐两靥生春，忽想起那年她穿大红嫁衣掀盖头的模样，“快让我听听哥儿可会叫爹？”说着当真要伏头去听，倒把凤姐逗得拿绢子掩嘴，腕上的金镯晃得叮当响。

平儿忙捧来醒酒汤：“二爷仔细压着奶奶。”话音未落，贾琏忽从袖中抖出个锦囊，竟是数十颗龙眼大的东珠，骨碌碌滚在鸳鸯绸被上，“方才遇见薛大傻子，硬要塞这个给哥儿当弹珠玩——哎呦！”

原是凤姐拧他耳朵：“当我儿是街边耍猴的？”忽又噗嗤笑出声，“倒要谢他提醒，明日让彩明记档，薛家当铺那三车梨花木，且容他们缓半个月利钱吧。”

她知薛家不是出不了钱，而且阖家都在为宝钗的婚事忙活，那陪嫁怕是比薛大傻子自己的婚礼还玲琅满目，说起来，这也是因薛大傻子取了个漏风媳妇儿到处渲染缘故。

红烛燃了起来，贾琏握着她的手贴上自己发烫的脸，“今儿在醉仙楼，连北静王府长史都来贺喜。”他食指勾着凤姐石榴裙的流苏打转，“父亲把唐伯虎真迹都赏了，可见咱们这胎……”

“可见什么？”凤姐忽正色抽回手，丹凤眼斜睨着窗外摇晃的树影，“林妹妹那两匣南洋珠，颗颗都能照出人影儿，不比你这忽悠来的差，大老爷连库房钥匙都不肯给大太太摸，偏这回……”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葱管似的指甲轻轻划过贾琏掌心。

贾琏会意，顺势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间的绿松石珠钗：“父亲说过我儿若生在秋月，便叫丰哥儿。”温热气息喷在凤姐耳后，“但我瞧着叫耀祖多好啊，明日就去请张道士帮忙相看……”

“浑说什么！”凤姐猛地捂住他嘴，指间祖母绿戒面凉的沁人，“听听———兰哥儿，蓉哥儿，咱们下一代明明是草字辈……”

忽觉腹中微动，竟是贾琏掌心贴上来，两人俱是一怔。

窗外更鼓敲过三响，平儿轻手轻脚添了香，拔步床落下纱帐时，贾琏醉话混着桃花头油香：“明儿让昭儿把扬州捎来的塘栖蜜饯给林妹妹送去……”话未说完，已被凤姐用绛红肚兜盖住了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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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