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续作第一卷《残园泣血》
第 16章:冷院残羹,旧簪残影
一、天刚
宁国府抄家后的第三日,天刚蒙蒙亮,尤氏便带着惜春从临时安置的柴房里起身。柴房的窗户纸破了个洞,寒风裹着雪粒子往里灌,惜春裹紧了身上半旧的青缎夹袄,指尖仍冻得发僵。尤氏蹲下身,给女儿拢了拢衣领,指腹触到布料上磨出的毛边,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 —— 这夹袄还是前年贾母赏的,彼时宁国府虽已露颓势,却也不至于让姑娘家穿得这样寒酸。
“娘,我不冷。” 惜春小声说,目光却瞟向墙角那只空了的食盒。昨日从荣国府领来的两碟小菜、半块糕饼,早已被母女俩分食干净,此刻肚子里空空的,只余下一阵又一阵的凉意。尤氏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硬邦邦的麦饼,还是昨日邢夫人让人送来的 —— 说是 “荣国府如今也不宽裕,只能委屈你们姑侄了”。她掰了半块递给惜春,自己拿着剩下的,咬了一口,粗糙的饼渣剌得喉咙生疼。
正吃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丫鬟婆子的低语。尤氏赶紧起身,理了理衣襟 —— 虽说是落难了,可她毕竟是宁国府的当家奶奶,总不能失了体面。掀开门帘一看,是荣国府的周瑞家的,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手里各提着一个食盒。“尤奶奶,” 周瑞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老太太听说你们这几日没好好吃饭,让我送些吃食过来。”
尤氏忙上前道谢,伸手去接食盒时,却瞥见周瑞家的袖口沾着些油渍 —— 那是昨日贾母吃剩下的烤鸭油,荣国府的下人如今也能沾上这样的 “体面”,而她们这些 “罪眷”,却连热饭都快吃不上了。接过食盒,指尖触到盒壁的温度,尤氏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周瑞家的又说:“老太太还让我捎句话,说宁国府的事已经这样了,你们姑侄在这儿住着,凡事多忍忍,别给荣国府添麻烦。” 这话听着是安慰,却透着一股子疏离,尤氏心里明白,从今往后,她们在荣国府,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客人罢了。
二、 廊下寒言,旧识冷遇
周瑞家的走后,尤氏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热粥、一碟炒青菜,还有一小块腊肉。惜春眼睛亮了亮,拿起勺子就要喝粥,尤氏却按住了她的手,“先等等,让粥再温一会儿,你脾胃弱,别喝太烫的。” 说着,她走到廊下,想把食盒的空碟子送回厨房 —— 荣国府如今人手紧,这些东西得自己送回去。
廊下的雪还没化,踩在脚下咯吱作响。尤氏刚走到拐角,就听见两个婆子在低声说话。一个说:“你说尤奶奶她们,好好的宁国府奶奶、姑娘,如今倒成了咱们荣国府的累赘,每日里要吃要喝,咱们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 另一个接话:“可不是嘛!听说宁国府抄家时,搜出不少赃物,指不定都是贪污来的,如今倒好,还来咱们这儿蹭饭吃。”
尤氏脚步一顿,脸上火辣辣的。她知道宁国府确实有亏空,贾珍、贾蓉父子也不是什么干净人,可这些事跟她和惜春有什么关系?她在宁国府这些年,恪守本分,从未参与过那些龌龊事,如今却要跟着受这样的闲气。正想转身离开,又听见一个婆子说:“还有惜春姑娘,小小年纪,性子倒冷得很,昨日我给她送炭火,她连句谢谢都没有,倒像是咱们该伺候她似的。”
尤氏再也听不下去,提着空碟子快步往厨房走。路过贾母的正房时,看见邢夫人正站在廊下,跟几个管事媳妇说话。邢夫人瞥见尤氏,停下话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嘴角撇了撇,没说话。尤氏赶紧低下头,想快步走过去,却被邢夫人叫住了:“尤氏,你等一下。”
尤氏停下脚步,转过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邢夫人。” 邢夫人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慢悠悠地说:“我听说你昨日去给老太太请安,还提了想让惜春跟着迎春姑娘一起读书?” 尤氏点点头,“是,惜春今年也八岁了,该认些字了,迎春姑娘性子温和,正好能教她。” 邢夫人冷笑一声,“尤氏,你倒会打主意!如今荣国府是什么光景,你不知道吗?迎春姑娘自己的笔墨纸砚都快不够用了,哪还有闲心教你家惜春?再说了,惜春是宁国府的姑娘,跟咱们荣国府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外姓人,少管贾家闲事!”
三、 屋中暗泣,弱女愁思
邢夫人的话像一把刀子,扎在尤氏心上。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几句,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邢夫人见她不说话,又道:“往后你在这儿住着,安分些,别总想着找老太太、找我提要求。荣国府养不起闲人,要是你们姑侄实在住不惯,不如早点回宁国府去 —— 就算宁国府被抄了,总能找个地方落脚,总比在这儿给人添麻烦强。” 说完,转身回了正房,留下尤氏一个人站在廊下,寒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尤氏提着空碟子,慢慢走回柴房。推开门,看见惜春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那小块腊肉,却没吃,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惜春看见尤氏,赶紧把腊肉放下,擦了擦眼睛。尤氏强忍着眼泪,走过去坐下,把空碟子放在桌上,“没什么,路上遇见几个熟人,说了几句话。”
惜春低下头,小声说:“娘,我刚才听见廊下的婆子说话了,她们说我是累赘,还说我性子冷。” 尤氏心里一疼,把女儿搂进怀里,“别听她们胡说,咱们惜春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慢热些。” 惜春靠在尤氏怀里,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娘,我不想在这儿住了,咱们回宁国府吧,就算宁国府破了,也是咱们自己的家。”
尤氏抱着女儿,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回宁国府?宁国府如今已经被封了,里面的东西都被抄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院子,她们回去了,又能住在哪儿?吃什么?她只能拍着惜春的背,轻声安慰:“好孩子,再等等,等过些日子,事情总会好起来的。咱们在这儿好好住着,别惹别人生气,好不好?” 惜春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抽泣,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得尤氏心里更难受了。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尤氏赶紧擦干眼泪,把惜春扶起来,“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尤奶奶,是我,平儿。老太太让我来看看您和惜春姑娘。” 尤氏赶紧起身开门,看见平儿手里拿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外。平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尤奶奶,这是老太太让我给惜春姑娘带来的几件衣服,还有一些笔墨纸砚,老太太说惜春姑娘爱画画,别耽误了。”
四、旧友暖意,暗许帮扶
尤氏接过包裹,心里一阵温暖。她知道平儿是王熙凤的陪房,也是荣国府里少有的真心待人的丫鬟。“多谢平儿姑娘,也替我谢谢老太太。” 平儿笑了笑,“尤奶奶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说着,她走进屋,看见桌上的粥和青菜,又看了看惜春红红的眼睛,心里明白了几分。
“尤奶奶,” 平儿压低声音说,“刚才我在廊下,听见邢夫人跟您说话了。邢夫人那个人,您也知道,性子直,说话不过脑子,您别往心里去。老太太心里是惦记着您和惜春姑娘的,只是如今荣国府事情多,老太太也分身乏术。” 尤氏点点头,“我知道,老太太待我们姑侄已经很好了,是我不该给老太太添麻烦。”
平儿又说:“您也别太委屈自己和惜春姑娘。往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就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厨房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往后给您这儿送吃食,会多送一些,也会热乎些。” 尤氏心里一热,“平儿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在这儿,也不容易,还要为我们操心。”
平儿笑了笑,“尤奶奶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女人,互相体谅罢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和惜春姑娘吃饭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尤氏赶紧叫住她,“平儿姑娘,等等。” 她从怀里摸出一支银簪,这支簪子是她陪嫁时带过来的,也是如今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平儿姑娘,这簪子你拿着,算是我谢谢你的一点心意。你在荣国府,也需要用钱的地方。”
平儿赶紧摆手,“尤奶奶,您这是干什么?我帮您是应该的,怎么能要您的东西?这簪子您留着,说不定往后能用得上。” 尤氏把簪子塞进平儿手里,“平儿姑娘,你就收下吧。这簪子在我这儿,也只是个摆设,给你,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你要是不收,我心里不安。” 平儿看着尤氏真诚的眼神,只好收下簪子,“那我就谢谢尤奶奶了。您放心,往后我一定会多照看着您和惜春姑娘。” 说完,转身离开了。
尤氏拿着平儿送来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件崭新的棉袄,还有一沓上好的宣纸和几支毛笔。惜春凑过来看,眼睛亮了起来,“娘,这衣服真好看,还有宣纸!” 尤氏摸了摸女儿的头,“是啊,都是平儿姑娘送来的,咱们惜春终于有新衣服穿,有宣纸画画了。” 惜春点点头,拿起一支毛笔,在宣纸上轻轻画了几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尤氏看着女儿的笑容,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些 —— 就算日子再难,只要有这些温暖的人在,总能熬过去的。
四、荣府晨寒,贾母忧思
荣国府的清晨,总是比别处醒得更早些。天还没亮透,贾母的正房里就已经亮起了灯。鸳鸯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看见贾母正坐在床边,眼神愣愣地看着帐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太太,您醒了?快洗把脸,暖和暖和。” 鸳鸯把水盆放在桌上,拿起帕子,浸了热水,拧干,递给贾母。
贾母接过帕子,敷在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混沌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些。“鸳鸯,” 她放下帕子,声音有些沙哑,“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鸳鸯答道:“老太太,今日是宁国府抄家后的第五日了。” 贾母点点头,“哦,都第五日了啊。” 她顿了顿,又问:“尤氏和惜春那边,今日送了吃食过去吗?” 鸳鸯说:“送了,周瑞家的一早就让小丫鬟送过去了,是一碗热粥,一碟炒青菜,还有一小块腊肉。”
贾母叹了口气,“就这些?” 鸳鸯低下头,“老太太,如今荣国府的境况您也知道,库房里的银子不多了,米粮也快不够了,能有这些,已经算是不错了。” 贾母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只是尤氏她们姑侄,在宁国府虽说不是什么富贵日子,可也没受过这样的苦。如今寄人篱下,还要看别人的脸色,真是委屈她们了。”
鸳鸯安慰道:“老太太,您也别太担心。平儿姑娘昨日去看她们了,还送了两件新棉袄和一些笔墨纸砚过去。尤奶奶和惜春姑娘心里是感激您的。” 贾母点点头,“平儿这孩子,心思细,待人也好。只是邢夫人那边,你也知道,总爱说些闲话。往后尤氏她们在这儿住着,难免会受委屈,你多照看着点,别让她们真的受了欺负。” 鸳鸯说:“老太太您放心,我会的。要是邢夫人那边有什么不妥,我会及时跟您说。”
五、 邢夫人发难,婆媳生隙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邢夫人走了进来。“母亲,您醒了?” 邢夫人走到贾母面前,行了个礼。贾母点点头,“坐吧。” 邢夫人坐下后,看了看鸳鸯,鸳鸯识趣地说:“老太太,邢夫人,你们说话,我去给你们端茶来。” 说着,转身退了出去。
邢夫人见鸳鸯走了,才开口说:“母亲,我今日来,是想跟您说件事。尤氏她们姑侄在咱们荣国府住了也有几日了,每日里要吃要喝,还要用咱们的东西,咱们荣国府如今是什么境况,您也知道,实在是养不起闲人了。” 贾母皱了皱眉,“邢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尤氏是贾珍的媳妇,惜春是咱们贾家的姑娘,如今宁国府出了事,咱们荣国府要是不收留她们,她们还能去哪儿?”
邢夫人说:“母亲,我不是不想收留她们,只是咱们也得为荣国府着想啊。如今库房里的银子只出不进,下人们的月钱都快发不出来了,再这样下去,荣国府迟早也要垮了。依我看,不如让尤氏她们回宁国府去,就算宁国府被抄了,总能找个地方落脚,总比在咱们这儿蹭吃蹭喝强。”
贾母脸色沉了下来,“邢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蹭吃蹭喝?尤氏她们是咱们贾家的人,不是外人!宁国府被抄了,她们无家可归,咱们荣国府收留她们,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要是觉得她们是累赘,那我问你,当初你弟弟邢德全来荣国府借钱,我可曾说过一个不字?如今轮到贾家自己人了,你倒说起这种话来!”
邢夫人见贾母生气了,赶紧说:“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咱们荣国府如今实在困难,想为您分担一些。” 贾母冷笑一声,“分担?你要是真想分担,就别总想着算计这些小事,多想想怎么把荣国府的日子过好。你要是实在容不下尤氏她们,那我就把她们接到我这正房来住,我自己养着她们!”
六、平儿传信,凤姐忧急
邢夫人被贾母说得哑口无言,只好低下头,不再说话。贾母看着她,心里也有些无奈。邢夫人这个人,本性不坏,就是太看重钱财,又没什么主见,总爱听别人的闲话。正想再劝劝她,鸳鸯端着茶走进来,“老太太,邢夫人,喝茶。”
贾母接过茶,喝了一口,才对邢夫人说:“好了,这事就别再提了。尤氏她们在这儿住着,你多担待些。往后要是有什么事,跟我商量,别自己做主。” 邢夫人点点头,“是,母亲,我知道了。” 说完,站起身,“母亲,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贾母挥挥手,“去吧。”
邢夫人走后,鸳鸯说:“老太太,邢夫人也太过分了,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 贾母叹了口气,“罢了,她也是被穷怕了。如今荣国府的日子不好过,每个人心里都有气,难免会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来。你别往心里去。” 鸳鸯点点头,“我知道,老太太。对了,老太太,平儿姑娘刚才来问,说凤姐姑娘身子不舒服,想请您过去看看。”
贾母心里一紧,“凤姐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鸳鸯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平儿姑娘只说凤姐姑娘昨晚咳了一夜,今日早上起来,脸色很不好。” 贾母赶紧起身,“走,咱们去看看凤姐。” 说着,拿起拐杖,在鸳鸯的搀扶下,往凤姐的院子走去。
走到凤姐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贾母推门进去,看见凤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平儿正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凤姐,你怎么样了?” 贾母走到床边,握住凤姐的手,感觉她的手很烫。凤姐看见贾母,想挣扎着坐起来,却被贾母按住了,“别动,好好躺着。”
凤姐喘着气,说:“老太太,让您担心了。我没事,就是昨晚受了点凉,咳了一夜。” 贾母皱着眉,“都咳了一夜了,还说没事?快,让人去请太医来。” 平儿赶紧说:“老太太,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贾母点点头,又对凤姐说:“你啊,就是太要强了。如今荣国府的事多,你也别太操心,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七、 太医诊脉,病情堪忧
凤姐欠身向前,翡翠护甲在紫檀炕桌上轻叩出两声清响,恍若寒玉坠地。鎏金烛台映得她眼底青影浮动,鬓边银红抹额随着动作微颤,倒像是风雪里瑟瑟的寒梅。
"我知道,老太太。"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鎏金护甲上缠枝莲纹,那凸起的金纹硌得掌心生疼,却似要将满心焦虑都揉碎在这冰凉的金饰里。前日宁国府突然走水,冲天火光映得半边天通红,幸得扑救及时,不过虚惊一场。可昨儿东府管家媳妇来报,库房里竟平白少了两箱绸缎。这绸缎每匹都有暗纹标记,寻常铺子收不得,必是府里内贼勾结外人所为。"她突然攥紧帕子,指节泛白," 您还记得那年江南采办的云锦?上头的金线牡丹,是专给元春娘娘做衣裳的料子......"
说到此处,她喉头骤然发紧,忙掏出手帕按在眼角,指尖微微发抖。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的寒气顺着窗缝钻进来,冻得她腕间玉镯叮当作响。"这边荣国府里,各房月钱又该支了,偏生外头账房收不回银子,那些欠债的商户不是装病就是哭穷。我夜里对着算盘珠子熬到三更,越算心里越慌,只觉这窟窿眼儿是越捅越大。" 说着又将手炉往贾母身边推了推,炉中炭火噼啪迸溅火星,灰烬簌簌落在她月白裙裾上。
她忽然想起昨夜查账时,瞥见账本里夹着的当票 —— 竟是老太太当年的陪嫁镯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的叹息声却比炉灰还轻,轻飘飘落进锦缎软褥:"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张嘴,真比那筛子还漏风,我实在...... 实在放不下。就怕稍有疏漏,外头人瞧了笑话,内里人也怨我刻薄。" 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卷起帐幔,烛火猛地晃了晃,在她脸上投下一片忽明忽暗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