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晨曦的微光姗姗地洒在大地上,天空泛出淡淡的蓝。静谧的道路两旁种着的白色蔷薇微微探出了头,一排排银杏树也开了花,散发着淡淡清香,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欢快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白雪颜静静地走在清静的路上,难得的安宁气氛令她不由自主地将脚步放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她并不是个美貌惊人的女孩,但一对细长的黑眉、一双水灵的眼眸、一张红润的樱唇还有一头倾泻而下的乌黑秀发却又让人过目难忘。此刻,她虽然只穿了件简单的浅灰色衬衫和一条白色牛仔七分裤,脚蹬一双白色松糕鞋,左肩上挂着一个白色背包,纤细玲珑的身材完美展现,给二十岁的年纪更添一抹青春靓丽。
“白雪颜,你……你好!”突然,从她的后面追上一个戴着红框眼镜、满脸通红的男孩,紧张地和她打招呼。
白雪颜微微吃惊——在学校里,她向来特立独行,没交过什么朋友,有人和她友好地打招呼似乎还是头一遭。但她很快便恢复镇定,淡淡地应道:“早。”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男孩。他应该是其他班的,不过他们有一些专业课总是在一起上,而且他似乎总是坐在她斜前面,好像还是个学霸。
“这……这个……是给你……给你的。”他低垂着头,羞涩地将手中的白色信封递到她面前。
“谢谢。”没有惊讶,也不好奇,白雪颜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伸出纤细白皙的右手打算接过来。
“哟哟哟,这位同学,你在追我们家雪颜呀!”戏谑的笑声蓦然从身后传来,“可是这手段也太老旧了,什么年代了,居然还送情书?”
男孩立刻僵住,难为情地红了脸,不自然地转过身——只见一个皮肤偏黑的男生向他们走来,格子衬衫外罩一件休闲西装,左手将手里的背包随意地甩在肩上,右手则牵着一位带着恬淡微笑的女孩。他身材高挑,脸上嘲讽般的笑容非但不显无礼,反而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洒脱。
不得不说,他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孩真是惊鸿般美丽,不论谁见了她,都会惊艳得挪不开眼——酒红色的大波浪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闪亮的吊梢眼仿佛能摄人心魄,高挺的鼻梁完美得如雕刻一般,身上那套深红色连衣裙更将她衬托得冷艳妩媚。
男孩几乎立刻便认出了那个一脸痞笑的帅气男生——展黑泽,经管学院大二学生,同时霸占了S大校草之名整整两年,但令许多女生深感遗憾的是,他早已名草有主。不过在白雪颜看来,这丫不过就是个不积口德、吊儿郎当的贱人一枚——她六岁时便认识了他,从此朝夕相处,对他实在太过了解。至于那颜值极高的美女,则是S大去年才毕业的校花、展黑泽的女朋友,朱洛然。
这样的情侣组合,倒也让一众男女心服口服。
男孩涨红了脸,极不服气地质问:“你说话注意点儿!你都有女朋友了,说什么白雪颜是你家的?”
展黑泽无所谓地耸耸肩,下巴朝白雪颜努了努,一脸无辜地说:“可是你看,她都没什么异议。”
男孩这才发现,白雪颜依然波澜不惊,更令他震惊的是,朱洛然温柔如水,完全看不出吃醋或介意的模样。
这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男孩可怜兮兮地看向白雪颜,手里还举着那个白色信封。
之前,白雪颜没有深想,也不在意,只当那白色信封就是普通信件。如今经展黑泽提醒,她忽然意识到,似乎不该这么草率地收下,于是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不能收。”
What?!男孩本以为她会澄清她和展黑泽的关系,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拒绝,思绪立刻跑偏了:“难道你……你难道……你也是他女朋友?”
白雪颜的表情难得有一丝破裂——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我我……我先走了!”男孩慌乱得不知所措,紧紧地抓着信封,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哈哈——”展黑泽捧腹大笑,“学霸的脑回路果然不一般。”
“黑泽,何必这样呢。”白雪颜注视着男孩飞快消失的背影,平静地说。
“哎,怎么说我也帮你解决了一件麻烦事,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展黑泽一脸受伤,夸张地抱怨道。
白雪颜不以为然地睨了他一眼,挖苦道:“还说呢,谁知道你脑子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啊哈,还是你了解我。我怎么能让那小子得逞呢?谁不知道你是老大的女人?”展黑泽乐呵呵地说。
白雪颜丢给他一个白眼:“无聊。”
一直在旁听着的美人朱洛然终于忍俊不禁,打趣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冤家。”
展黑泽放开她的手,宠溺地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说:“这样生活才有趣嘛!话说回来,雪颜你早上怎么不等我们,自己一个人先走啊?”
白雪颜想起早上去敲展黑泽的房门,却看到虚掩的门内,他们两个肆无忌惮地拥吻,于是无奈反问:“你说呢?”
“好吧,那就原谅你了。”展黑泽似乎也想明白了个中缘由,大度地回答。仿佛忆起了早上那个甜蜜温馨的吻,他忍不住又在朱洛然诱人的红唇上轻轻地吻了下去。朱洛然配合地合上双眼,脸颊上泛起一阵潮红。
白雪颜的额头上顿时生出万条黑线。干咳两声,她转身向学校走去,并大声提醒道:“我先走了啊!展黑泽你悠着点儿,不然一会儿上课就迟到了。”
不出所料,身后毫无反应。
十七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白雪颜撞见展黑泽热烈地拥吻着朱洛然,饶是她平时再怎么定力十足,那一刻也情不自禁惨烈地惊叫一声并扔掉了手中的托盘和茶具。从此以后,类似场景时常上演,她在漫长岁月的凌乱中已经磨砺得见怪不怪。
不过,习惯归习惯,有个问题令她苦苦思索三年,至今仍不得解——朱洛然,貌比貂蝉又性格温和,落落大方又能力卓然,怎么就被展黑泽那个嘴巴坏又吊儿郎当的臭小子给骗到手了?
展黑泽是在上课前两分钟来到教室的。此时,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基本容纳了所有上课的学生,展黑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教室正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不紧不慢地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去。
教室里散漫的聊天声顿时戛然而止,白雪颜正在誊写笔记的手亦随之一顿——这情景,这架势,不用抬头也知道只有一种可能:展黑泽来了。
“早啊,雪颜宝贝。”展黑泽亲热地和白雪颜打招呼,仿佛他们许久未见一般。
白雪颜忍着恶寒,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算是回应。
展黑泽完全没有被她无视的自觉,大大方方地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教室里低低的私语声再次响起,白雪颜却忽然感受到几道不甚友好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冷然望去,眸中寒光一凛,吓得前排三五个女生连忙收回目光,做贼心虚地回过头去。
“你的脑残粉似乎对我很有意见。”白雪颜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排,冷冷地道。她差点儿忘了,虽然她深知展黑泽是个嘴巴恶劣的坏小子,可在别人眼里,他是不折不扣的校草,而且拥有迷死人不尝命的笑容。
正在包中翻找课本和笔记本的展黑泽抬起头来,无意中瞥见前排几个女生泛红的侧脸,了然地点点头,坏笑着凑到白雪颜耳边,说:“那是因为我家洛然完美无缺,她们自然比不过,所以就不肖想我女朋友的位置了。但她们又觉得不甘,因为和性格又冷又闷的白雪颜相比,她们真的是又可爱又热情,凭什么我的红粉知己不是她们,而是白雪颜呢?”
白雪颜依旧面不改色,漠然地望向一脸欠抽的展黑泽,一字一顿地说:“你,脑子坏了。”
不过她大概想不到,展黑泽的猜测却是**不离十——展黑泽和白雪颜交好也就算了,凭什么美如天仙的朱洛然非但不吃醋,反而处处护着她?那些女生恨得牙痒痒。
话音刚落,从阶梯教室的另一端忽然传来热切的目光,白雪颜几乎立即便察觉到,淡淡抬眸,平静地望过去,早上那个给她送情书的男生马上收回了幽怨而哀伤的眼神,不甘地转过头去。
白雪颜顿时哑然失笑,又忽然想起,平时那男生都是坐在她斜前方的,今天坐得倒是远。细细想来,虽然早上她什么拒绝的话都没说,但也没接受他的表白,也算是伤害了他吗?
干脆拒绝了也好,免得他总想入非非,耽误学习。学生不好好学习就是不对,身为大学生的白雪颜一直这样固执地认为。
“喂,看什么呢?”展黑泽用手肘撞了撞她,奸笑着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过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了那男生低头看书却难掩不甘的侧脸。展黑泽不禁低声哈哈笑道:“雪颜,你看他干嘛?难道你突发善心,同情起他来了?”
“别乱说。” 白雪颜平淡地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翻开的课本上——早已到了上课时间,授课教师已经开始上课了。
展黑泽立刻顺从地接口:“OK,我不乱说,谁让你是我们未来的大嫂呢?”
白雪颜一直不变的冷漠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破裂,然而那些微的破裂还来不及扩大,便被满面冰霜完全覆盖。再开口,声音也宛如飞雪的冬日般寒冷凛冽:“你再胡说,我就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展黑泽瞟了一眼她身旁微敞的窗户,初夏的清风拂面,悄悄吹动发梢,很是舒爽,可是,这里是八楼。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热情地揽住她的肩膀,讨好般地说:“好啦好啦,我们雪颜姐最善良,不气了不气了哦。”
白雪颜毫不客气地把他的爪子从肩膀上扔下去,一言不发地认真听课。
展黑泽看了一眼她的笔记,立即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颇为不解地说:“拜托,老大又不指望你将来真的去管理公司,你也不喜欢财务管理这专业,学得那么认真干嘛?”
白雪颜偏头看着他,慢悠悠地说:“因为还要期末考试。”
展黑泽一脸无语,正想说些反驳的话,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不知疲倦地震动起来。低头的瞬间,余光扫到白雪颜,发现她也从桌面上拿起了震动的手机,神色不禁凝重了几分。
手机屏幕上,他们刚刚收到的短信一模一样,只有短短一行字:今晚八点半,老地方。
白雪颜神情依旧淡漠,眸中却凝聚着郑重的光;展黑泽收起嬉皮笑脸,英俊的侧颜上写满了严肃。
该来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