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怪 第二十一章 空无一人

郝仁的情绪略有些低落，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他早已知晓阑枕水的意图。

对方自信爆棚，然而此时状态不佳，绝不敢主动前往七障门地盘挑衅。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雕像”之事，想着怎么从七障门手中夺取那尊雕像。一方面，她在荣阳山中安排杀阵及种种布置，“一旦轮回老祖上门，必教她有来无回”；另一方面，她也在等待着紫霄宫的援军。

遣出修士抓捕流落在外的白若离，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对于阑枕水为何能知晓白若离的下落，这一点郝仁丝毫也不吃惊。他若是放开大乘境的神识，在这截空星上肆无忌惮地作为，一个尚未踏入圣境的小修士，如何能瞒得过他的衍算？

距离郝仁踏入此星已有一个多月，紫霄宫的援军仍旧不到，显然证明了谈念娣判断有误，而阑枕水基于现实的推测则成立。三台星开灵仙尊化道之事，果然给紫霄宫带去了极大的麻烦，以至于迟迟抽不出合适的人手。

此时的谈念娣会在何方，做着什么？

渐渐地接近了目标所指的山峰，藏在绵延的群山之中，既非极高，也非极险，更非极秀，看上去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山头罢了。

途中虽有耽搁，但“三德子”以大乘境的修为化出星日之马，早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一路飞来，当真风驰电掣，速度已远胜了寻常的返虚境修士。郝仁决定提前做一番布置，争取不暴露“自身”返虚境的修为。

只是有个疑惑：紫霄宫援军既然未曾到达，那些派来清理魔门痕迹的小弟子，为何也会到这北地雪山中来？阑枕水有此判断，同样也是基于某种自己不曾知晓的现实么？

一切思绪，在他按落云头，骑马降于山顶时，忽然无影无踪，消退干净。

这竟是一座空山？

先前的地震加上雪崩，使得此峰一片狼藉，积雪抖落，露出了其下黑乎乎的泥土和岩石。山谷中为积雪所堆砌，虽然停止不动，仍旧保持了奋勇争先的波浪形状，似要向着西北冲去。

郝仁左顾右盼，顺着山头来回飞旋，探查好久，未曾找到半个活物，亦没有人员活动的些许迹象，更别说白若离。

难道是死于雪崩之中？

他下意识地相信了一位大乘境修士的推算，心中于是隐隐怀疑，但随即便将这个荒诞的念头抛于脑后。

先前所见，风锦坡光是凭借两位真元境、十几位离合境弟子，最多算上那面盾牌及数十头灵兽骆驼，便能成功存活于冰雪狂潮之中，且能护住上千凡人。白若离起码也有超凡境的水平，非是星球毁灭这样的灾难，绝不可能要她的性命。何况在东盘江时，曾见过她手中那根绿色的小笛，在天灾中似有种种神妙，以郝仁大乘境的修为，当时也未能看清端倪。

难道是走了？

若是如此简单地便转移了位置，使得阑枕水所遣之人补了个空，大乘境的推演之法岂不成了个笑话？

因为突如其来的天灾，所以去了别的地方？

仍旧有不合常理之处。

接着他沉下心来，以此地返虚境的“鲍天和”运使氐土之力推算。无果。

又以障业城中大乘境中期的“张三德”推算，仍旧无果。

晚些时候，布置完几个隔绝神识的阵法后，郝仁的本尊隐于某个密室之中，尽全力推算此事，终究只能看到一片迷雾。迷雾由黄棕色的光芒组成，其间又有红、绿二色交杂扭曲。迷雾之中忽有闷雷般的声音滚滚而过，却又只见道威，不能细辨其声。

随即迷雾退去，这次的推演，终究又以失败告终。

连着三次无功，所涉及的只是个小小的超凡境弟子而已，此事不仅从未经历，简直不可想象。

明白了这位疑似鲍天和恋人的女士身上大有古怪，原本打算返程的郝仁登时不急了。

阑枕水同样以道术推演此事，目标却直指此地，这绝非无意识引入歧途这么简单，定然深藏了某种目的。魔门大姐到底在推演中看到了什么？

她甚至还认为紫霄宫、清虚门、太一门的若干小弟子同样会到此一游，这光秃秃、毫不起眼的山头，到底有何不寻常之处？

正自想着，却忽然一惊：

太一门！

密室中的本尊又开始推演。

阑枕水最大的目的是太一门小公主姬灵运。

紫霄宫援军未到，为何她不直接去北州抓人？是担心距离紫霄宫的空间穿梭法阵太近，姬灵运身上又有无数保命脱身的法宝，故而想要等她离开沉水门后方才动手。

紫霄宫、清虚门、太一门三派弟子纷纷前来雪原，姬灵运会跟随么？

这个问题同样找不到答案，这是仙尊之女，早已被隔断了因果，跳脱了五行。

但……既然毫不费事，于情于理，阑枕水都应该亲身来查看一二才对。为何偏偏留在荣阳山中？

天命劫气的纠缠虽使她大费心力，但已被其自身加宝物的力量暂且压下，并未失去行动的能力。

她发现了劫气的异样，后来的种种心理皆是伪装？这是故意骗我前来此地？她的目的不是白若离，而是鲍天和？

只是……我为了安全起见，这个化身的境界甚至已提升到了返虚，阑枕水不可能知晓此事，她所透露的情报，光是荣阳山这次便来了一位圣境，四位超凡。以真实的鲍天和超凡境的能力，又怎么有勇气独自往冰原一行？

脑中这样想着，“鲍天和”的手脚却忽然不受控制起来。

这是被迟缓了行动，以至于关节僵硬，肌肉紧张，血流停滞，手脚失去知觉。

寒冷，却又非普通的寒冷，不是从天而降，不是由地而生，甚至也不是从外及内。四周似乎起风了，不是如刀的罡风，也不是清明的巽风，甚至吹不起发梢与衣角。

那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阴寒，是盘旋于心底的冷漠与险暗。一点流水竟跨越了万里，流淌到了尚处密室的郝仁本尊的神识中。

九阴离水！

这一刻，郝仁既有震惊又有庆幸。

震惊发自于本尊，他早知青云门的五行真炼决，无论是三昧真火，还是混元素金，都有神魂攻击的属性，也早知阑枕水会模仿九阴离水的能力。

但他没料到这力量竟能顺藤摸瓜，直接由“鲍天和”处找上郝仁的本尊。

也没料到一个魔门截空教的弟子，竟能使出如此纯粹而正宗的九阴离水之力。

青云门的人在干什么？你家底快被人偷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