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当中三人艰难的度过了大半日,银九一手支颐懒懒的盯着那些来给小皇帝和谢运拜年的文武大臣。
这些人里面除了一位探花郎还算能看,其他要么年纪太大,要么走路打摆一看就是酒色过度。
一圈相看下来,银九无聊的捏着手指想:“这大周的男子真是差劲,没一个能看的!”
就这谢运还非要问她看的如何?
银九幽幽吐出一口气回道:“不如我还是做先帝的容妃吧!”
谢运思索了片刻又抬眼望了一圈下面的官员公侯,感同身受的颔首道:“那就依小公主的意思,只是如此一来小公主可就不能再出宫了,也喝不到酒中仙的佳酿了!”
得,
这绕了一圈又绕回到了原点儿,这一次谢运倒是很好说话也终于做了一回人,没有让她去殉葬。
但谢运说了,银九既然做了先帝的嫔妃就不能再搬出宫去住了,只能住到宫里,还要搬去与其他太后太妃一起住。
银九想骂娘,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默默在心里腹诽谢运做的太绝,来日必然要断子绝孙的。
既然做了先帝名义上的妃嫔,那银九就少不了要去给两宫太后请安。
于是大年初二银九特意早早起床,收拾妥当后便带着春草和阿狸去给两宫太后请安,当朝的两位太后身份地位不相上下。
所以先去拜谁是个难题,毕竟按理来说应该要先去拜见西宫太后,那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先帝嫡妻。
但奈何这东宫太后又是新皇帝的生母,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是人家的儿子当政,连带着母凭子贵身份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自然不用说。
别人都是默认先去给东宫太后请安,然后再去西宫太后那里,银九不懂这些自然也就随了大流走。
她先去了东宫太后那里,然后才去给西宫太后请安,谁知竟得罪了这位西宫太后。
说她既然作为先帝的嫔妃,怎么能不分妻妾尊卑,于是银九挨了对方身边嬷嬷的一顿训斥不说,还吃了一道闭门羹。
看着宫门紧闭一副谁也不见得西宫太后,银九默默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银九没忍住对身边的春草抱怨了两句:“你说别人都这样,怎么轮到我这里就给我甩脸子呢?又不是我让她做这西宫太后的。”
吓得春草连忙出声制止道:“娘娘还是谨言慎行些为好,小心隔墙有耳!”
银九撇嘴叹道:“完了,以后我搬到这里可是要日日与她们见面的,春草你说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春草自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不过银九说过就忘了。
因为哈达让人给银九传信,说西凉国大皇子已经提前到了长安,只是随行的车队还在路上。
还给她送来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说是大皇兄在路过焉支山时捡到的,带给银九做伴儿。
“阿狸,大皇兄已经到长安了,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大皇兄了。”
银九激动坏了,她们一众兄弟姐妹中就她与大皇子哈图最亲近,她的箭术与马术都是哈图手把手教的。
而且也是哈图最疼的妹妹,虽然两人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可在银九心里哈图与她就是一母同胞。
银九早忘了第一次听到哈图要来大周时的担忧,此刻满心都是能即将见到对方的期待和欢喜。
“大皇兄果然最疼我了,你说这么小的一只小东西,他是怎么发现的呢?还一路上把它照顾的这么好?”
阿狸与银九主仆两人蹲在软榻旁,动作一致的望着趴在矮几上打盹的小狐狸。
“公主快给这小东西取个名字吧!我让春草姑姑去给它准备点儿牛乳。”
“对,它还没有名字呢!我得给它取个响当当的名字才行。”
银九盯着那只小狐狸陷入了沉思,心里想了好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好,正想着春草捧着一小碗牛乳进来。
“娘娘怎么坐在地上,这天寒地冻的万一着了寒气可怎么好,女子可是最忌寒凉的。”
说着连忙将碗放下扶着银九起身,银九目光依旧盯着那只小狐狸,蹙眉说道:“我想给她取个名字,可是想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好听。”
“娘娘都想出来些什么名字?奴婢帮着您考量考量可好?”
“唔,团子,懒虫,还有皮球!”
银九说完春草默了一瞬委婉的说道:“娘娘取的名字都很独特,奴婢也想了一个您看这小狐狸浑身赤红如火,娘娘觉得丹朱如何?”
“丹朱?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那就叫丹朱。”
***
银九日盼夜盼终于在二月二龙抬头前一日,盼到了西凉国车队进城的消息。
银九早早便守在勤政殿等着哈图他们觐见,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能等来,她不由得心急问七宝。
“不是说我大皇兄今日要进宫的吗?怎么还不来啊!”
七宝暗暗瞄了一眼伏案批折子的谢运,小声对银九说道:“公主不知吗?别国使臣觐见圣上时可都是在金銮殿内,不会来勤政殿这里的。”
银九一听顿时傻眼了,她们第一次来时皇帝并没有在金銮殿接见,直接就安排到了甘泉宫里参加的晚宴。
所以她听说谢运要接见哈图,以为是在勤政殿接见的,可等了大半天现在告诉她,人家早就见过面了。
银九瞬间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怪自己没有打听清楚,像个二百五一样傻愣愣的杵在这里一上午。
沉默了许久,银九什么也没说向外走去。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却谁也没有告诉她,银九第一次生出一股深深的孤独来。
这一件小小的事让她彻底明白,这里永远不会是她的家,哪怕她以和亲的理由已经嫁到了这里,也依然无法融入这里的人和事。
独自回到长乐宫里,银九失落的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
春草端着一盘子点心进来,看到银九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她低声叹了口气。
“娘娘可是因为没有见到西凉国大皇子而伤心?都怪奴婢今早去内务府领取俸银没有及时赶回来,让娘娘独自一人面对那般处境。”
明日便是二月二龙抬头的大日子,宫里有规矩,每逢年过节之际,各宫都要提前一天领取俸银。
“这宫里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和气,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娘娘年纪小性子直,又在这宫里举目无亲,自然会处处碰壁,这也是没预料到的事,过了今日娘娘可就要明白一些事情的真相,在这宫里一举一动都要思前想后才行。”
银九听后并没有出声,只是面色沉静的望着面前的矮几,想起勤政殿里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谢运也坐在那里批折子,却连口都不愿意开。
直到晌午过后,七宝才来告诉银九,说谢运在甘泉宫里设宴为西凉国大皇子接风洗尘,请她务必按时参加。
银九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她觉得很讽刺。
谢运这是在变相的告诉她,有些事很多余吗?
即便心里在怎么屈辱难过,银九还是按时参加了晚宴,她去时哈图正与卫相国闲聊,在看到许久不见得兄长那一刻,银九不争气的只想嚎啕大哭。
哈图温润的脸上始终带着清淡的笑,在看到银九时眼底闪过一抹讶异,随后与卫相国告罪,向银九走来。
哈图虽然长着西凉人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但他却没有像西凉大多数人那样身形高大威猛。
相反,他长的很是劲瘦加上个子极高,让他看上去有些像麻杆儿,但又给人一种很沉稳有力量的感觉。
白皙的皮肤,劲瘦的身躯,又具有极致爆发力的气魄,明明这是一种极致的矛盾,却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反而给人一种他本该就是这样的人。
“阿九这是许久不见,竟不记得大皇兄了吗?怎么也不和大皇兄说句话?”
直到哈图清润的嗓音响起,银九才惊觉自己竟望了说话,只是眼眶红红的望着面前的哈图。
“阿九这是想大皇兄了还是在大周受人欺负了?怎么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
银九正要说话,赵世仁已经先一步开口说道:“大皇子此言差矣,公主殿下可是威风的很,才来大周两三月就已经与我大周的忠勇侯动过两次手了,还弄伤了对方一只眼睛,公主哪里会受委屈啊!”
赵世仁这话一出口,银九所有的情绪瞬时烟消云散了,哪还有刚才半点儿委屈的样子。
“哦?我这个妹妹自幼都是别人不招惹她,她也绝不多事,怎么会无缘无故与忠勇侯动手还伤了对方一只眼睛?”
银九想放声大笑,在西凉国可是没人敢惹哈图的,就连西凉国主都看见他这位大儿子没法子。
要不是因为之前领兵被谢运使诈战败,只怕西凉国一大半的兵权都握在他手中了。
银九小人得志的说道:“还是大皇兄聪明,那忠勇侯一把年纪比父王都老,竟然敢公然调戏我不说,还放话让我西凉使臣有来无回,我一时气不过才失手弄瞎他一只眼的。”
哈图在听到有来无回四个字时,唇角虽然依旧带着笑意,却意味深长的看向卫珣和赵世仁。
两人……
请这丫头来是给大周拉仇恨的吧!两人内心同时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