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浅悖论 第4章 [USACO5.1]夜空繁星Starry Night

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如此突然，突然得令这场游戏中的所有玩家都感到猝不及防。

就如同卷地风来忽吹散的瓢泼大雨，才短短不到半年，就已经让望湖楼下洪水如天。

曹梦瑶的贪乌案是三月份被某个神秘人物揭发的。没过几天，司砝方面就将此事件立案。立案后短短几个小时，国内各大OI社区，大到浴各灌水区和两个全国性□□群，小到各个学校机构的民间讨论群，无一不被这一威力破天荒之大的定时炸弹袭击式刷屏。之后的几个月，案件调查的进程出人意料之缓慢，缓慢到很多人甚至产生了它会最终不了了之的错觉。直到刚刚过去不久的2038年8月23日，另一名神秘人物突然间供出了大量号称无懈可击的证据，几乎根本性逆转了整个案件的走向，这起惊天大案重又给本已风雨飘摇的OI界造成了更猛烈的袭击。

值得一提的是，本应主导整场游戏的玩家们现在能做的，除了静静祈祷岁月静好，只剩下在各大民间群里发一些无关痛痒的牢骚。

但从这些牢骚里面，这起案件的次生影响之大以及“底层民众”对此的关切与敏感就可见一斑。浴各一群里持续好几十个小时的大讨论就是个绝佳的例子。

[听取AK声一片_535279]：最新情况！坐标星城长俊中学，我们今天下午集训上到一半，主教练徐展韬突然神秘失踪，问了好几个学长学姐都说不知道去哪了！

[qjwakioi_611147]：[回复@听取AK声一片_535279]雅理路过，我们校园里今天出现大量神秘黑衣人，大多聚集在行正楼一带，不知道是不是与曹案有关，现在机房里一片恐慌

[听取AK声一片_535279]：[回复@qjwakioi_611147]那肯定有关啊，想都不用想，我记得不是有个证据提到你们雅理的副校长吗？

[不进A队不改名_692351]：What？

[不进A队不改名_692351]：曹案不江左省的吗，怎么会有证据提到湘江省？

[方翠翠我脑婆_437443]：[回复@不进A队不改名_692351]同学天真了，我们蓉都七中的集训都暂停了！

[不进A队不改名_692351]：这么夸张？

[专业爆零户_777333]：插一句，坐标江左办州，我有一物竞朋友，据他所说他们物竞主教练跟曹梦瑶有交情，现在据说也在接受调查

[不进A队不改名_692351]：物竞都来了？

[yccycc_567845]：我化信两门，最近化竞画图群也炸锅了，有好几个学校（江左、之江两省为主）的化竞负责人也出现了上述情况

[不进A队不改名_692351]：八门竞赛都来一遍是吧？

[HTU摆烂学全系第一_477455]：[回复@不进A队不改名_692351]别说还真有可能，这些不同学科竞赛内部往来远比我们想象的丰富，反正我敢保证的是这个曹案绝不仅仅是FCC一个组织内部的事

[yccycc_567845]：[回复@HTU摆烂学全系第一_477455]那这样的话，你们觉得最后教育bu会不会搞一波大事情？

[csp_ak_me_378927]：这还用问？

[hta211101_494773]：参考18年

[stt_ak_ngoi_725385]：参考18年

[yccycc_567845]：[回复@hta211101_494773@stt_ak_ngoi_725385]你们是指苏小妹案？

苏小妹案是20年前——也就是2018年——一起轰动全国教育界的自主招生舞弊案。事情起因是当年高考中原省关州一中的苏小妹（化名）同学举报自己的答卷被恶意掉包，后证实这只是她和她同学家长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不过后来她同学为她作证的材料中的自主招生论文被群众怀疑造假，被推上风口浪尖。最终这起案件炸出了一个波及全国的自主招生造假舞弊“潜规则”，简而言之就是各大中学买通知名高校的自主招生办，要求他们给自己学校学生的假论文、假专利给予通过。据说这起案件直接引发了次年JYB“整顿高校招生流程”——其中有一项就是对自主招生的空前严格限制，并有人怀疑两年后的“夯基计划1.0”也是由此间接引发的。

[hta211101_494773]：这次至少是苏案的无敌变态狂暴升级版

[yccycc_567845]：比苏案还严重？

[hta211101_494773]：废话，苏案一共没涉及多少非法资金流动，这次上来就是八个亿，后面还会炸出来多少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yccycc_567845]：那“夯基4.0”是不是指日可待了？

[stt_ak_ngoi_725385]：4.0？这么循序渐进？

[stt_ak_ngoi_725385]：中国的学科奥赛会不会就此成为历史都是个未知数

[听取AK声一片_535279]：@stt_ak_ngoi_725385 别乌鸦嘴！

[方翠翠我脑婆_437443]：@stt_ak_ngoi_725385 别乌鸦嘴！

[不进A队不改名_692351]：@stt_ak_ngoi_725385 别乌鸦嘴！

[lz168_yjm_377927]：yysy，我们庐州168中已经正式发通知提醒我们谨慎考虑是否继续学习学科竞赛，还提到“就算你确信自己有保送实力也要做好参加高考的准备”

……

在讨论事情的客观进展和对其影响的猜测的同时，有些同学还在线上表达了自己主观的立场和展望。这一论题的讨论在事件直接影响的学校省吊中的“小机房民间群”里尤为激烈。

[WA呀WA呀WA]：据我所知，现在那个神秘人提供的好几个证据都基本证实确凿了，但还有几个关键性证据还存在大量疑点，你们觉得这事情最后会怎么说？

[不会反演的莫比巫师]：不知道本蒟蒻还能挺过几个赛季[害怕][害怕]

[zys220220]：[回复@不会反演的莫比巫师]你这么年轻怕什么，顶多到时候出什么事情及时退役止损不就完了

[zys220220]：最该害怕的是我们两个新高二的老年人，当然还有集训队里那帮新高三的，花了这么长时间押宝在OI上，结果因为不可抗力捞得一场空，回教室文化课跟不上一脸懵逼

[念]：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所有担心都是无谓的

[念]：我觉得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并不是曹梦瑶的胜诉或败诉，而是这起案件发生了这个事实

[WA呀WA呀WA]：恭听大佬发布重要讲话

[不会反演的莫比巫师]：恭听大佬发布重要讲话

[念]：如果曹败诉，那这起案件就会是中国教育界规模前所未有之大的府败案，就会使近几年暂时得以平息的“竞赛权贵论”重新登上风口浪尖

[念]：而JYB为了高招流程更受大众认可，势必会对高校特殊升学路径加以更严格的管控，翻译成人话就是淡化甚至取消竞赛

[WA呀WA呀WA]：那曹胜诉了呢？

[念]：胜诉的话，那两位神秘人就变成了诬告，那大概率就会涉及阴某论，这种阴某论在社会上持续发酵，最后的结局会跟败诉类似

[念]：不过虽然如此，我肯定还是希望胜诉

[WA呀WA呀WA]：为什么？

[念]：毕竟曹梦瑶代表了整个省中曹系

[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

黑暗与混沌，沉沦与绝望，就如十几年前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般以闪电速度在全国上下蔓延，在短短几十个小时的时间内吞噬席卷了全国OI界几乎全部的生命迹象。恐慌与忐忑，怅然与不舍，无时无刻不在每一位OIer的内心深处交织，旋转，凝聚，升华，成为他们生活中无数纷杂情感的绝对主旋律。这种无边无际令人发怵的黑，与此同时，也成为了深入这个世界基因的主色调。

但正如电影《绿皮书》中的一句话，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黑。如果把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里给苍茫大地提供哪怕一丁点微不足道光芒的事物都称为繁星，那浴各创始人兼主要负责人之一kkkcs30在接受魔都某教育自媒体采访时说的一段话无疑就是这些繁星中极为闪亮的一颗：

“作为国内一个较有影响力的信竞学习社区的负责人，我既是这场大案的亲历者，也是它的直接利益相关者……我和与我一同创业的同行们都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们几乎将整个前半生都无私奉献给了信息竞赛这一至少我们认为崇高而重要的事业……我想对世界上所有真正热爱算法和OI的战友们说，你们无论来自强省或是弱省，通过何种渠道在这门竞赛上获得成长，你们都有理由和我们一样认为，你们在为一项崇高的事业而奋斗，而无需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担忧和焦虑，更别说自责与惭愧……我们不可否认，我们这些参赛选手和民间机构工作者在这一事件下唯一能做的只有看似无关痛痒的猜测、等待、接受与被动调整决策，但我们有理由相信，真正决定OI界何去何从的，绝不仅有FCC、教育bu这些看似高高在上与我们无关的势力，还有一股无形的洪流。这股洪流虽然至今为止无人能发现并明确指出它的运行机制，但这毫不影响它力量磅礴、坚定而不动摇的属性……我们应该坚信，这股洪流可以荡平前路上的一切阻碍，最终浇灌出一片属于我们一切为信念而奋斗者的绚烂花海……”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这颗星即便在众星对比下显得极为闪亮，但它的光芒在漫漫长夜中依然过于微弱。在众人“一堆空话”“望梅止渴”“不切实际的美好臆想”的质疑与讽刺中，它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湮灭的宿命，化作一颗无人问津的微小尘埃……

这一事件的严重程度确实不可小觑，但其目前的影响力就算往大里说仍仅限于学科竞赛的范畴。全国各地学生日常的学习生活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2038年8月26日是吊州一中新生夏令营的第二天。这天上午，学校按照往届的惯例安排了广播操教学、小组合作活动、校园参观等“丰富多彩”的活动。午休后，大多数班级的同学将享受他们这天或许是最欢乐的时光——他们将观看一部90分钟的电影。但两个初三“夯基班”的八十名同学将享受学校给予他们的“特殊照顾”——他们的这九十分钟被安排了一场由魔都交大某知名教授精心准备的数学讲座。

下午一点二十分，八十名同学准时动身，踏上了前往艺术楼千人报告厅的漫漫征途。

其实在他们踏进报告厅之前，观众席上除了八十个事先预留座位以外的其他座位早已座无虚席，而且那些已经落座的同学看上去比这些初三同学更为年轻——显然，这场讲座面向的不仅是一中新夯基班，还包括一中附属民办初中正恒中学各教改班的全体学生、普通班的自愿报名学生以及一中“我们爱科学”的“优秀学员”们，其中最后一类的部分同学甚至还戴着红领巾。

站在讲台C位，正抓紧最后时间默念稿子以及准备PPT的则是本场讲座的特邀BOSS——来自魔都交通大学数学系的阳成霖教授。实际上，如果他不是在这一特定时间站在这么个位置，你很可能会被他看起来甚至不到三十岁的容貌所误导，从而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但他脸上憨态可掬——哦不应该是不苟言笑的神情以及胸有成竹的气质却有力佐证了自己货真价实的正教授身份。

几分钟后，八十名初三同学悉数进场。大多数同学均向后排座位蜂拥而去，准备积极配合这一数学催眠曲的催眠效果，形成一副让台上阳教授几乎无地自容的壮观画面。而与这幅画面整体构图产生鲜明反差的，则是晃荡悠闲与世无争的鸭子和狗子，他们一路谈笑风生，仿佛报告厅里的一切都是为他们精心设计的背景板，最后极其自然的一屁股扎在最前排靠右的两张连续座位上。

虽然这一位置似乎决定了他俩接下来的九十分钟不再可能与世无争。

“同学们好，我是来自魔都交通大学数学系的阳成霖教授，非常高兴……”

随着这段及其套路化的寒暄的结束，PPT从自我介绍页被切换到了标题页。映入同学们眼帘的是七个极具学术风格的LATEX大字——“有趣的逻辑悖论”。

“今天我们来谈谈逻辑悖论。首先我想知道同学们事先对悖论这一数学名词有哪些了解？”

随着这一开放性问题的抛出，会场后排蠢蠢欲动的小朋友们便争先恐后高高举起了手。有些座位相邻的小朋友甚至踮起脚站了起来，生怕教授先注意到他的同伴而非自己。

“那位同学。”

一位眉目清秀的正恒女生应声而起。

“我知道，悖论是一种带有判断性的句子，如果判断它是正确的，那就可以推导出它是错误的；反之，如果断言它是错误的，那么它就是正确的。”

“非常好，这位女生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悖论的概念。还有同学要补充的吗？”

会场的气氛瞬间被调动起来。苏格拉底悖论，理发师悖论，罗素悖论，谎言悖论，一个个经典的数学名词接二连三从各位小学霸的口中急切地蹦出来。一位五年级的爱科学学员甚至用高中的集合论准确解释了罗素悖论“集合S包含且仅包含一切不属于它自身的元素”，迎来全场的欢呼叫好和赞许目光。

与此同时，会场第一排的张鸭子正若无旁物的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手里一支被他啃的满目疮痍的签字笔正飞快地在一张皱不拉几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狗子在一旁撑着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写的东西。

草稿纸上肉眼可见的是大量的“S=”，还有与之配套的代表集合的花括号。乍一看，好像与罗素悖论的集合表达式似乎别无二致，但若仔细阅读，很容易即可发现这些表达式长度远大于罗素悖论，内容也与这一经典悖论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了一脸懵逼。

“诶诶诶，你在发什么神经？”

“你还真以为你这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

“人家教授看着你呢，你就这么想在那帮正恒的面前出洋相吗？歇歇吧！”

面对狗子没完没了的“善意劝解”，张鸭子对此的回应自然是睬也不睬。仿佛他身旁的真是一条不省人事汪汪乱叫的呆狗。

狗子看着自讨没趣，不一会儿便也不去给他这位“好邻居”施加压力，转而靠到椅背上想自己的事情。

“老——师——！！！”

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动人魂魄扭转乾坤的洪亮声音趁众人毫无防备的时候从张鸭子的位置猛然爆出，以340米/秒的速度在偌大的报告厅里横冲直撞，与无辜的木制墙壁疯狂地冲撞反弹。

如此近的距离，用如此夸张的声音，如果去掉所有背景，你会毫不犹豫的认为台上那位和台下姓张的那位都是失聪者。

在台上教授和台下大几百名同学的惊异目光中，这位声源发生者再一次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那……那位同学，”阳教授好不容易从过度惊吓中缓过神来，“你来分享一下。”

就这样，那只嗜搞事情如命的鸭子在学弟学妹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从中间大步跨上讲台，一把抓起讲台上的白板笔，在一侧醒目的白板上龙飞凤舞的挥毫泼墨。

不过几秒，他就完成了他的杰作，将盖好盖子的白板笔放回原位。在那位来自无数学子向往大学的教授作好向他发起现场提问的准备前，他就已经大步流星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继续软瘫在椅背上，看样子丝毫不打算给前者留一点情面。

白板上赫然显现着一行狂野而潦草的字迹：

S={x|?y∈S, x>y}

1、文中的“苏小妹案”是一起真实案件，在徐西岭《整型溢出》第6章《我们该相信谁？》里有详细叙述，感兴趣的读者可以了解下

2、作者文笔一般，如果kkk本人或其粉丝看到了我写的那段话，请勿嘲讽，感谢支持Thanks?(?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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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USACO5.1]夜空繁星Starry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