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打进宫时,江清淮刚穿成傀儡皇帝。
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江清淮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余光瞥见一簇白发匆匆闪过后,便被一队人马团团围住。
接着便是五花大绑。
做不得一点假的绳索箍得极紧,仿佛要嵌入肉里,期间江清淮也想过挣扎,奈何两手难敌,甚至连叫唤一声的功夫都没有,就被堵了嘴。
一行三四人把他抬起来,横着挂在马上,然便重整队形继续疾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等马跑出去好远,江清淮才终于把堵着他嘴的布条吐了出来。
或许是沾了脑子糊涂的光,方才他还没想到说些什么,就被堵了嘴,在这群人眼中勉强也算配合,因而那布条团得不大。
江清淮扯了扯发麻的嘴角,勉强回神,看了眼骑马那人:“哥们,怎么称呼?”
骑马的人,也就是裴牧,闻言狠狠皱了皱眉。
他瞥一眼挂在他马上的人,发现这小太监长相竟是格外清秀,唇红齿白,眼眸明亮,生有一身空灵气质。
不由又多看了几眼。
他并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对这人多一些关注,大抵是因为这人懵懵懂懂的样子,实在有点傻。
但……不过将死之人罢了,何必与他多费口舌。
裴牧冷着脸,没有开口。
江清淮却也是愣了片刻。
眼前的人跟他印象中的凶神恶煞的坏人模样一点不沾边。
这也不是江清淮刻板印象,只是这人长得实在俊罢了。
爱美之心嘛……
江清淮倒也没有为美色,尤其是男人的美色沉迷过久,见人不理他,他坚持不懈地问:“为什么抓我?”
裴牧照样没回答,反是夹了马肚,跑得更快了。
江清淮就说不了话了。
实在是这姿势,正正好硌着他肚子,跑得慢他还能接受,现在加速了,让他一阵阵反胃。
但骑马的人却又在此刻开了口:“乱臣贼子。”
裴牧点到为止,绝不多言一句。
至于为何原不打算说,现在又崩出四个字?
因为眼前人作为将死之人,已然足够可怜。
若连自己为何会死都闹不明白,那实在是……
裴牧又瞥了一眼江清淮,却见他一副若有所思模样,仿佛并不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忧。
他微微一愣,实在没想到这小太监竟有如此气节。
但江清淮显然是因为暂时没有心思替自己的命运担忧。
透过这短短四个字,他迅速理解了一个荒诞的事实——他穿越了。
其实早在十天前,江清淮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一直喋喋不休地要求他收拾收拾,准备穿越。
而方才发生的一切,和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描述得基本一致。
当然,江清淮方才脑子发蒙,听到乱臣贼子这几个字才隐隐想起来这件事。
他忍着被颠肚子的难受,在心里呼叫了两声RMB。
RMB,这是他给系统取的名字,每次系统狗叫,他都能用这个名字安慰自己——这是RMB,别跟它生气。
但效果总不是很显著。
RMB很快回应了他,洋洋得意的语气有点欠揍:“宿主啊宿主,你现在终于相信我的话了吧。居然把我当成幻觉,跑去找心理医生开药,钱花了一堆,病没见好吧!”
江清淮:……
他握了握拳头,考虑到自己被五花大绑,似乎会有求于RMB,还是忍下脾气,只说:“好了,设定什么的就别说了,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啊?我还以为以宿主你的聪明才智,已经看出来了。”
“内涵你爹呢。”
骂人零帧起手,系统直接懵了一秒,而后乖乖回道:“你现在是大秦的傀儡皇帝,要利用系统提供给你的方法和资源,将国家建设强大。”
江清淮想了想:“一小时多少?”
“唔,没有钱。”
“不干。”
“不是,宿主,你都成皇帝了,还在意工资干什么,这天下所有的钱都是你的。”
“别给我画饼,刚刚我哥们都告诉我了,他们乱臣贼子,来取皇帝狗头的。现在你又告诉我,我就是立刻要掉头的傀儡皇帝。”
江清淮扭了扭身子,示意RMB自己还被五花大绑着:“就这情况,你居然指望我打白工?真是黑心!”
系统沉默了一会,只问:“你哪来的哥们?”
江清淮看了眼骑马的人,理不直气也壮:“我旁边这位。”
系统:……
“如果我帮你逃出去,你会答应做皇帝吗?”RMB开始和江清淮讨价还价,“反正你是回不去原来世界的。”
“为什么回不去?”
“你喝了精神科医生开的抵抗神经衰弱的药,本来就有眩晕恶心这种副作用,结果你看公司调休,熬夜打了两天游戏,所以……你猝死了。”
江清淮嘴角猛抽:“我武器还没刷出来,你说我猝死了?”
RMB:……重点是武器吗?
“反正,你死了,只能来这个世界当皇帝,除了配合我工作,没有别的选择。”
江清淮沉默下来。
这话说的,乍一听还挺爽。
虽然大清早就亡了,江清淮从来没想过当皇帝的事,也不是很感兴趣,但真摆到他面前,倒也不用太抗拒。
稍微闹一下就行,不用太多。
江清淮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情不愿:“话说得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皇帝真是什么好差事呢,你看看我现在,马上脑袋就不保了。”
这次RMB想了半天:“你不是跆拳道黑带吗?”
“是又怎么样?这么多人,我是加特林三代都不一定打得过。”江清淮在马背上翻了个白眼。
RMB嘿嘿傻笑:“宿主,我帮你解开绳子,你就趁你哥们不注意,把他踢下马,自己跑,好不好?”
江清淮心想也许可以考虑,就是有点对不起这哥们。
然后裴牧就勒了马。
马骤然停下,江清淮不可避免被马脖子撞了一下,心里有些郁闷,抬头看人:“能不能别直刹?”
他这暴脾气一如既往。
只是这次看到张帅脸,话头还是转了转,又嘟囔了一句:“或者告诉我一声啊。”
被骂的人,也就是裴牧,突然有些无语,他虽然听不懂这小太监叽里呱啦说了句什么,却能听出这人是在嫌他。
但他没道理和一个将死之人生气费口舌,并不说话,目光也只在江清淮身上落一落,又抬头看向不远处。
江清淮发觉不对,循着他目光去看。
原来是这马队又迎面遇上一队人,江清淮听见领头那人被唤作“钟将军”。
只是这将军五大三粗,胡子拉碴,小眼大鼻,牙齿泛黄,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此刻这位将军正在打量人群,目光扫了一圈,正好对上江清淮的视线,便呵呵笑了两声,嗓音粗重,像只公鸭:“哪找来这么水灵一个小太监?”
水灵?太监?江清淮懵了,这人说谁呢?为啥看着他?
那将军却似乎被他样子取悦,哈哈笑了两声,看向身旁的人:“齐将军,这么称心的人,不如我们试试?正好人也不多,一人一次便罢。”
江清淮又懵了,试试?试试啥?还一人一次?他们这些人加起来足有十五六个,一人一拳都能把他揍死!
系统倒是比江清淮机灵,又喊又叫地:“宿主,快跑啊,他们要和你搞和谐内容,还是脆皮鸭文学的那种和谐内容!!!!”
江清淮瞳孔巨震,立刻开始挣扎。
刚动了两下却被人箍住了腰,江清淮吓得一抖,挣扎得越发厉害,生怕下一秒就要被人扒了裤子。
可那人手劲极大,任他怎么挣扎,箍住他腰的手都岿然不动,甚至还开口呵斥他:“别动。”
江清淮气急,正要大喊“谁不动谁傻子”,抓着他腰的人却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别怕。”
江清淮一时愣住,看向说话的人。
自然是骑马那个哥们。
他只是有点想不明白而已。
裴牧被这小太监略带委屈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没多解释,而是抬手行了一礼:“齐将,钟将军,这人便是我要找的胞弟,还请钟将军……”
“裴远之,又是你。”难登大雅之堂的那位呵呵笑了起来,声音阴阳怪气,“我竟不知这前朝大户人家的子弟,找到亲弟弟后,是要五花大绑拴在马上的。”
裴牧表情不变:“说来还要多谢钟将军,若不是您一席话吓到了他,我也看不到他脖后的胎记,认出这是我弟弟。”
“那可真是不巧,好不容易找到的弟弟,竟是个没了根的太监。”
本来还感动兄弟救他狗命的江清淮急了:“你说谁太监呢?”
这话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只是他还趴在马背上,实在不方便说话,便扭了扭腰,示意这新认的兄弟:“你让我坐起来,我有话说。”
看他这样不在意,裴牧突然有点后悔说谎救下这人,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把人抱起,扶着坐好。
终于坐直了腰,江清淮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对兄弟一笑:“谢了。”
而后也等不及裴牧反应,便看向难登大雅之堂的某人,开始输入:“你没妈教吗?跑这里来阴阳你爹。”
“我跟我哥什么时候认亲碍到你了?你家住大运河吗,管这么宽?而且老子就算是太监,也比你这衰样强多了。”
“瞪我?是我让你长这样的?你就不能找找自身原因吗?长得跟个猴似的也就算了,连个头都不知道洗。别以为你当个将军就能找到对象,就算人家姑娘眼瞎不介意你长这寒碜样子,你也得干干净净别熏到人家啊。”
他一通输出完,正好RMB也解开了绳子,在他脑子里一个劲地震动。
江清淮被吵地有点烦躁,直接抢过裴牧手中的马绳,腿上用力,御马狂奔起来。
跑走前,还不忘最后嘲讽一句:“敢内涵你爹,再等个三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