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也掐断之后的一串语音,回了句:“马上回来。”
车子应声启动,拐进车流。
江也退出微信,拨了个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
不给对方发问的余地,直接说:“人我见到了,安全,明天一早来得及。”
“杜家没来人?”
“来了,她没跟着走。”
“你出面了?”
“没,她自己的决定。”
“不错,随我聪明。多谢你了,明天过去碰不着,回头我再请你。”
江也舒了口气,闭目养神。少女一脸清纯无辜,手里却抓着块板砖的样子不经意浮现。
浅淡的笑纹慢慢爬上唇角。
真有趣。
——
今儿周六,杜晚也没睡懒觉的心情,早早起来收拾行李。
她一早就决定要去海市,虽说不愿意掺和进小说男女主之中,但是也不能因噎废食不过日子了。
人总是对自己的来处有好奇的,杜晚也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父母又是怎样的人。
至于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她不认为自己会那么蠢,走上里面“杜晚”的老路。
退一万步讲,她瘟神附体走剧情了,那么现在也是躲不掉的。
只要她还是她,杜晚可以保证自己走不到死胡同。
只会越走越宽,越走越好。
一个行李箱装下杜晚所有家当,应季换洗三套衣裳,课本习题,存折、钥匙和各种证书……奶奶的照片。
还有奶奶养的橘猫,阿花。阿花的口粮和玩具也塞进她的双肩背包里。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响起。
杜晚开门,门口杵了个高大硬朗的男人。
他好似有些激动紧张,双眼放光地看向杜晚,声音划开这寂静的早晨:“那个,杜晚你好,我是你哥,何碧文。”
“……先进来吧,不过请克制好自己。”
刚刚的嗓门,震得整个楼道晃荡。
男人深呼吸一下走进来,轻咳一声:“你一个女孩子要问清楚陌生人身份,否则不好放人进来。”
内里的关怀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何必问?”杜晚一边懒洋洋的回答,一边不停撸阿花的大脑袋。
再说在她的地盘,谁能拿她怎么样。
何碧文一下子笑开了,绷着的那股劲好像也散了。
晨光清浅,透过窗子拢在女孩身上,微黄的绒光细密一层,无端端生出份我见犹怜的静好。
有小姑五六分的韵致。
何碧文一时酸涩一时欣慰,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压在一家人身上的包袱总算可以放下一二了。
“你妈妈是我小姑,所以我是你表哥。”
接下来他就简单讲了一下父母的事和她被拐卖的事。
杜晚妈妈是何家最小的孩子,上面只有一个大她十多岁的哥哥,可想而知的受宠。
养成一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性子。
一路顺风顺水到大学,何家小女儿遇到让她一见倾心的男人,杜成泽,杜家的独子。
才子佳人,在周围人羡慕仰望中两人走到了一起。
何家是国内实业龙头,杜家是电子信息行业翘楚,何杜联姻,强强联合。
理所应当的,毕业后两人结了婚,何小姐成了杜太太,卸去所有负累,全心全意围着两人小家转。
很快,新婚不久两人便有了大儿子,过了没几年,小女儿也出生了。
外表光鲜亮丽,让人羡慕得双眼发红。
可,生活不只诗酒茶花,还有加班忽略和争吵掩在平静下面。
爆发来得迅猛又惨烈。
杜太太在生下小女儿后得了产后抑郁,一天夜里,上到医院天台,往前轻轻一跃。
蝴蝶似的,翩然而下,一生短暂又绚烂。
事后,杜成泽悲愤自责于自己对妻子的疏忽,一顿颓废,可看看围着他哭的两个孩子,他只能咬牙把所有情绪压心底,去工作去应酬,去为这两兄妹遮风挡雨。
一年后,杜成泽娶了自己的女助理,赵茹,照顾家里和两个孩子。
次年,赵茹生了个女儿。
再一年,也就是十五年前,那天家里其他人都不在,杜晚被保姆拐卖带走。
现在,杜晚除了多了个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弟弟。
听完,杜晚心情复杂,不过至少,她知道了爸爸是爱自己的,哥哥也是疼自己的……妈妈其实也在期盼自己的出生吧。
这是一段小说中没有的记载。
而何碧文脸上的愤愤之色犹在,双手也还不自觉紧握在一起。
“我们昨天才知道你下落,幸好你聪明,没有马上就跟那两人走。”说到这,何碧文神色放缓。
作为大众熟人,江也的可信度比较高,昨天拜托他留人,也是以防万一,赵茹为人玲珑八面,两面三刀,杜晚年纪小容易轻信,再被蒙蔽笼络,以后免不了被算计,受委屈。
就算晚晚出事和赵茹没直接关系,到底她也有看护不周的责任。
所以,有些旧事,还是由他来讲比较好。
“谢你讲解,喝水么?”拉拉杂杂一堆,她看对方嘴都起皮了。
说实话,何碧文长得挺耐看的。眉眼饱满,下颌利落,带笑的眼尾和嘴角勾出的弧度令人舒适,既含翩翩风度,又藏些些痞气。
观之可亲,望之欣喜,和书中情场浪子的形象完美契合。
书中对他着墨不多,只有个大概轮廓。三十多岁,黄金单身,游戏花丛,片叶不沾,最后却为爱神伤,抛却家人和事业远走国外。
寥寥数笔,不尽凄凉。
确认过身份,是同病相怜的人。
不过,比杜晚这个跳楼的恶毒女配,表哥还差得远。
倒霉表哥接过杜晚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放下,整理表情,严肃真诚:“你爸爸和舅舅在都国外出差,姥爷和哥哥也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都想亲自来接你,可是走不开,你不要听其他人乱说,这些年我们都很想你,都盼你回家。”
他是被委以重任的代表,必须替大家表明态度。
杜晚:“没关系。”原来是这样……
而程妈的怜悯和含混其次,都在试图诱导她往另一个方向想——她是不受欢迎的。
虽然她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但知道是被期待的,还是开心的。
杜晚其实没料到舅家会来人接她,她只是根据原著,推迟两天回去。
原著中,程春芳和张大明一来就把“杜晚”打包带走了。而此时,杜家只有赵茹和她所生的一双儿女,通过赵茹隐晦“提点”,“杜晚”以为爸爸和哥哥嫌弃她小地方来的,闹笑话,所以不欢迎她,故意避开。让初来乍到的她战战兢兢,从而对刻意释放善意的赵茹心生信赖。
晚两天,就能轻松破了这些小伎俩,何乐而不为呢。
“行李收拾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杜晚已经收拾完毕,两人没再多聊,拿好行李就了下楼。
程春芳也发信息说等在楼下了。
杜晚直接跟何碧文上了车。
刚关好车门,程春芳和张大明就匆匆跑了上来。
“大小姐,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回去吗?”程春芳的脾气再也控制不住,话说得又急又冲。
大清早跑来找人,结果等了个寂寞,杜晚上了别人的车。饭还没吃,光吃气就饱了。
“敢跟杜家抢人?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了吗?”张大明也跟在后面嚷嚷。
“杜家专门养猪呢,还论斤两。麻溜滚远点,别挡爷的路。”坐在杜晚旁边的何碧文呛声,语调幽幽,气人。
“嘿,我说你这人,嘴巴放干净点,别不知道怎么死的。”张大明撸了袖子要过来。
程春芳给他使个眼色,自己径直蹿到车旁,扒着半拉车窗,努力挤出丝笑纹,对杜晚说:“大小姐,您要去哪里可以让老张开车,您和这人熟吗?为了您安全考虑,赶紧下来跟我们走吧。”
说到最后,有些急言令色起来。
这说话的空挡,前排副驾的黑衣小哥已经大步下车,将白胖滚圆的张大明单手摁在车头,另一只手凶狠地在他脸上左右开弓,伴随一阵张大明杀猪般的惨叫声,转身上车关门。
前后不过半分钟。
杜晚:“……”震惊!
程春芳看着张大明被扇成猪头的脸,和两管鼻血,不自觉后退两步,满面惊恐看过来。
张大明嘴巴无声抖动,怂兮兮挨过来。鼻血随意抹了半边脸。
杜晚:“……”怎一个惨字了得。
程春芳深吸口气,想着任务,还是提心往前小挪一步,讨好说:“大小姐,你看这……”
何碧文已经讲下车窗,探出头,不耐烦地说:“我来接表妹,你有什么意见?”
何家太子爷!
随即,程春芳脸上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边缩着的张大明:……还想看看是谁打了自己,没准以后还能加倍还回去。
确认过身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
何碧文下令开车,杜晚还是一脸呆滞看前排小哥钢铁般硬挺的后脑勺。
到底是个小姑娘,见不得流血暴力。
杜晚:“……”你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对着小哥轻斥一声:“阿黑,别这么暴力,吓着晚晚。”
“杜小姐,对不起。”阿黑露出个憨憨的笑,黝黑的面皮衬得牙齿雪雪白。
杜晚:“……没关系。”
还不如不笑,越笑看着越吓人。真不是□□吗?这么干净利落,不叽歪,就是干。
不是说家里是搞实业的吗?挂羊头卖狗肉?自己不会上了贼船吧?
“表哥,您是干什么的?”不知不觉用了敬称。违法犯罪的人脑子都不正常。
“你猜?”何碧文心下好笑,面上高深莫测。
杜晚组织了下语句,尽量避免使用敏感词汇:“保全公司?武术培训?真人CS社团?”
何碧文一本正经摇头:“打打杀杀,不好,不好。”
“那……”杜晚觑着他脸色。
“也就做点人口.买卖。”
贩卖人口?真假?这可触了逆鳞了!
“就开了个娱乐公司。哎哎,别气,我就随口开个玩笑。”何碧文续上上一口气,看小姑娘直眉楞眼的,知道自己玩大了。
耍她玩呢!
“一点都不好玩好吗!”
杜晚松一口气又忍不住白他一眼,直说混娱乐圈的不就行了。
收到小姑娘三百六十度的白眼,何碧文伏小做低,不住道歉,最后利诱:“你的偶像是谁?还没我找不来的签名。”
这招对付小姑娘百试百灵。
杜晚斜睨了他一眼,吐出两字:
“嬴政。”
目前听过最怵的鬼故事,转着翡翠珠子微笑的老奶奶……
微笑太有内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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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