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途行者 第18章 第十八章 往事

为了给萧航那猫放粮铲屎，任行久违地回了一趟家。

三爷从听到他脚步声的时候就开始叫唤了，听起来骂得还挺脏。

“行行行，马上给你找吃的，别叫了！”任行被它吵得脑壳疼。

直到任行给它开了个罐头，又满上一碗猫粮，才不跟他计较，屁股对着他，大快朵颐起来。

任行：……

一个个的都没良心。

然后他也是好几天以来久违地在自己床上睡了一觉，虽然只有几个小时。

也不知道是对白天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还是熬了几个晚上伤了神，刚睡着就开始做梦，光怪陆离的，也没什么特定的主题，最后还是被吓醒的。

因为他梦到萧航中枪了，这次被打成了筛子，就这样还冲着他笑呢。

真是个疯子。

第二天虽然是礼拜六，但任行还是早早去了市局，手上有活的同事基本都来了，一边发牢骚一边卖命干活，毕竟犯罪分子也没有周末不犯罪的说法。

等他中午抽空到医院的时候，萧航已经醒了，正在看一本关于公安机关调查取证的专业书。

见他进来，眼睛里就突然有了光，嘴角也不自觉弯了上去。

任行当没看见，看萧航气色好了一些，说：“吃点东西吧。”

他在来医院的路上专门绕去一家有名的粤菜馆给他打包了点吃的，他并不知道萧航喜欢吃什么，本着病人得吃清淡点的原则，才找了那家粤菜馆，看来还不错。

“好啊。”

看此人一边臂膀缠着厚厚的绷带，任行只好帮他把小饭桌撑起来，伺候起他吃饭来。

床头上还有萧雨阳昨晚回去之前给他留的“画作”——一个憨态可掬的超人，画得不咋样，旁边还有他随身带着的迪迦小挂件。

任行撕开一次性筷子递给他，说：“昨天那帮绑匪是被人雇来的，那些人真是急眼了，连这种损招都用，现在欧阳他们在加紧修复手机数据，快的话这两天就能出来。”

面对眼前摆满小桌板的五六个盒子，萧航有点不知从何下口，就先试了一口艇仔粥，说：“唔…那看来那手机里的东西对他们很不利啊，不用担心他们跑了吗？”

任行把小盒子都给他一个个打开，见他用左手吃也没问题，也就不管了，说：“放心吧，盯着呢，方局已经正式把这事儿往上报了，虽然明面上还没有正式开始调查，但是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了，我们这边也盯着呢。”

“嘿嘿，有队长在，我当然放心啊。”萧航一脸灿烂。

“对了，昨晚你爸和…”任行不知道萧航怎么称呼他法律上的后妈，卡了一下。

“方阿姨吧，我听说了。”萧航喝了一口汤，接上了他的话。

“嗯，他俩把萧雨阳带回去了，你暂时不用担心。”

萧航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回家才是最安全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任行出生在一个独生子女家庭，没体验过单亲家庭或者父母偏心，但做了刑警这么多年，遇到的每个案子后面都是各种各样背景的具体的人，他能推测到萧航在家庭方面有部分的情感缺失。

他不是那种会八卦下属私人生活的人，但现在却很想了解眼前这个人，忍不住问道：“你的家庭…是个什么情况，能说说吗？”

萧航正在吃喝的动作停了一下，抬头发现任行正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他滑开了目光，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怎么，队长你终于对我有兴趣了吗？要知道，一般可是打算处对象的才会打探对方家庭情况……”

任行微微抬了一点眼皮，无语地看着他。

“好吧，是昨晚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吗？”还没等任行回答，他就摇摇头继续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那个人不会跟人说这些的。”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但在很快这抹冷意就消散无踪，继而用他惯常的轻松语气说道：“这样吧队长，鉴于这个问题是非工作相关的，我可以回答你，但相应的，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任行想了想自己贫瘠而无趣的私人生活，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于是点头答应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吧？确切来说是我三岁左右，死因是车祸，”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当时车里一起身亡的还有她的疑似外遇对象。”

萧航在说这些的时候还不断往嘴里塞东西，好像就为了看起来轻松似的。

“疑似外遇对象？”任行一下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

“对，那场车祸单纯是个意外，所以两个人到底是不是情人关系不重要，警察没有详细调查，所以也就没有结论，但是这种事呢，总会有流言蜚语，总要编点什么出来才算有趣，说多了也就有人信了。”重要的是他爸还真信了。

“所以我应该算是他一块耻辱的印记，每次出现都会让他想起我妈，想起不忠、背叛，想起他漂亮完美的人生里有这么一块污渍。”说完说不清是自嘲还是不屑地笑了一下。

任行想起昨天那个甚至都没想过要问他萧航伤势如何的人，很快就理解了。

有些由爱生恨，比单纯的恨还要深，人死了都不行，恨不得一辈子不接触跟那人相关的人或物。

“你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对吧？”

萧航一耸肩，说：“我对她基本没什么印象了，走的时候我太小了，可能是个好人吧。”

“那你父亲呢？你是怎么看他的？”

“嗯…不看，非要说的话算是生物学上的父亲吧，反正现在我也成年了，他养老也不用我，没事就互不打扰，各过各的吧。”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报军校？难道就没有……”就没有一点想向他证明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萧航噗嗤一声笑出来：“队长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他去当兵的吧？”

“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跟他之间没有这种…传统的父子情结，你想想啊，一个人从三四岁开始就被丢给保姆，每年跟父亲见面次数手指都能数得过来，而且大部时间只是为了在长辈面前演戏，这能培养出什么父子情？别天真了，这么多年了，他讨厌我我能不知道么？”

“我不是为了取悦他才报军校的，他没这么重要。”无论他取得多么大的成就，也只是那个人不光彩的一个污点罢了。

任行也不是那种有圣父情怀的人，不会用所谓的孝道去绑架别人，天下王八蛋这么多，要是都能得到原谅，那善良的人该如何自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点道理他活了三十多年当然还是知道的。

所以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萧航，没有说教，也没有怜悯。

萧航把他的手机背景图亮出来，说：“你看到这个了吧？”看任行的表情他就知道了：“没错，我就是当年在你的保护下捡了一条命的那个小孩。”

“当时的我几乎在自暴自弃的边缘，甚至有过是不是自己消失会让大家更好过的念头，是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拼了命保护我，自己并不是多余存在的人。”你当年是从真正意义上拯救了我。

“什么……”任行不知道自己当年挨了一刀，背后还有这种效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完最后一个虾饺，萧航继续说：“去军校那个事，开始确实是我父亲要求的，只是在遇见你之后我才下定决心去的，嗯，为了能配得上你。”

任行：……这人真是抓住一切机会撩他。

“那你怎么突然又退役想转刑警？”

“这可以分为两个问题，我来刑警支队当然是为了你，至于退役，是经过几年的在外执行任务，好几次差点把小命丢了，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就回来啦。”

“好了，我就先坦白到这吧，现在轮到你了，队长。”他把筷子放下，挺直了身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任行。

任队沉默了一会，说：“我父母在我小时候离婚了，我跟了我妈，她年轻的时候做点生意，正在退休了，跟男朋友满世界到处玩，顾不上管我。”

“唔…好喝，我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萧航喝了一口套餐里的甜品芒果椰奶，继续说：“但是也行，那下一个问题想问队长的感情生活情况。”

任行其实成年后也谈过一段，但时间不长，姑娘追的他，他当时并不讨厌那女生，也还有自己的一些考虑，就答应交往了，后来发现自己的性格缺陷，很快提分手了。

他也不是那种会拿感情的事来吹嘘的人，只说：“以前谈过一个，后来分了。”

“那以后呢？”他现在单身萧航当然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撩拨。

“以后看情况，有合适的就谈。”

“男的会考虑吗？”

任行被他的直球给整不会了，胡乱地帮他收拾了小饭桌，借口出去抽烟了。

“至少没有直接被拒绝。”萧航心想，心情更明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