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酷暑7月,正是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候,北方中午地表温度高达60摄氏度,轮胎压过柏油路融开一股刺鼻塑胶味。mengyuanshucheng
此时时值傍晚,太阳即将落山,温度依旧灼热,闷得人透不过气。
地铁口正值下班高峰期,站口站外堵得水泄不通,衬衫领带的下班族犹如大批僵尸麻木机械地往里挤。
佘恬恍若置身于巨大的蒸笼,僵笑着一份份往路人手里塞传单。
“澜色西餐厅,明日开业巨优惠,欢迎前来品尝。”
“澜色西餐厅,明日开业巨优惠,欢迎前来品尝。”
“······。”
佘恬像复读机,机械无感情重复无数遍,说得口干舌燥,脑子发昏。
地铁西角还有几个人在发传单,皆汗流浃背,脸上虚弱的笑从不敢断过。
再往某处便利店玻璃后瞄一眼,经理还在,坐在椅子上挺着圆鼓鼓的啤酒肚在喝饮料,美滋滋吹着冷气。
佘恬眼红,在心里骂了千万遍,但也没辙,谁让她是打工的呢?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19点多,手里厚厚一摞传单总算发完,她扭扭酸疼不已的脚缓缓劲,去经理那领工资。
经理眯着眼睛扫向前后陆续过来的几个人:“发完了?”
“嗯。”
经理掏出几张纸币,在手里数了数,慢悠悠说:“说好了,发完六十。”
“嗯。”
经理掀起眼皮,看向最右边那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你刚才坐下偷懒了一会儿,还擅自离开,扣二十块钱。”不由分说,给了四十块。
男生瞪大双眼,不敢置信:“我就去买了瓶水,你说发完就行,又没规定时间。”
经理理直气壮拔高嗓门:“你错过人流高峰期时间还有理了,还把传单发给那些老太太,你有没有脑子啊?老太太会去吃西餐厅?他们吃得起吗?”
大学生初出茅庐,嫩得很,没多少社会经验,气得脸颊涨红,半张着嘴发不出声。
经理趁热又加把火,横眉竖目,气势汹汹:“这钱你爱要不要,不要拉倒,大学生就是吃不了苦!”
佘恬对这幕司空见惯,无论打什么工,老板都喜欢鸡蛋里面挑骨头,借机克扣工资。钱不好赚,克扣工资可就容易多了,不扣白不扣。
大学生自认倒霉,气冲冲拿钱走人。
经理眼底流露出得意的光。
又给其他人一一发了工资,随便找个理由,或多或少扣了点,发到佘恬这,经理犹豫了一瞬。
佘恬是老手,抢先一步开口:“经理,我刚才可没有偷懒,也没有擅自离开,而且在人流高峰期把传单发完了,也没有乱扔传单,你可不能扣我的呀!前些天,我那些朋友还说澜色西餐厅经理人好呢!还想去应聘服务员!”
经理想了想,犹豫不舍地给了六十。
佘恬拿钱笑,“经理人就是好!”
转了身,脸上收了笑,鄙夷一览无余。
就这点钱还扣,人渣!
这离住处不远,佘恬连公车都不舍得坐,选择徒步走路回去。
她租了个地下室,冬冷夏凉,阴暗潮湿狭窄,胜在房租便宜,不用跟人挤。
公共厨房油咝咝地响,扔把菜下去,噼里啪啦,锅铲铛铛,油烟弥漫四处,几个妇女还在扯嗓子唠家常。
佘恬关门也挡不住噪音,她蹬掉鞋,往床上一摔,满身疲惫终于得到了舒展。
她长长吁了口气,总算舒服了
佘恬闭上眼睛躺了会儿,肚子咕咕叫唤,饿得难受,只得爬起来冲了碗泡面。
看了眼时间,一手吸溜吸溜吃着泡面,一手捞过手机划开,新章节应该更新了。
点开一看,果然更了。
佘恬大喜过望,眉眼弯弯。
前些天她喜欢的大神开了新坑,最近每天一章准点更新,勾得佘恬每天准时看。
追更看小说就是痛苦,每天数着时间等,碰上作者头疼脑热事多断更,读者更加苦不堪言。本想等完结再看,可怎么也管不住自己。
这是佘恬贫瘠生活唯一一点放松乐趣。
大神才更了十多章,就勾得人欲罢不能。
小说女主是个孤儿,一夜情有了个孩子,独自带着生父不详的三岁儿子住在小破楼,经济拮据,女主长得很美,但没卵用,倒处打零工养活孩子。这天,有个男人坐着轮椅上门,是她前男友,说想补偿她。
原来三年前,前男友感觉自己将不久于世,怕她伤心,不声不响不告而别。
佘恬还想看下去,居然没了,要等明天更新,她懊恼得抓狂。
评论下面一溜都在猜轮椅男人是不是孩子生父。
作者保持神秘,不应答。
佘恬倒希望是,毕竟轮椅男人好像挺有钱。
她吃完最后一口泡面,又捧碗喝汤。
肚子总算填了半饱。
洗了个澡,继续躺床上刷小说,一直看到眼皮子不住耷拉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几次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手脚全然无力,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沉得她喘不过气。
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掉那份沉重窒息,拼命强迫自己醒来。
佘恬挣扎着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水泥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灯泡,还有一幅幅风景画大篇幅贴在墙上。
她迷迷糊糊推搡着想拨开压在身上的东西,手刚摸上,手下一片温热柔软。
佘恬大惊,困意立刻消得一干二净。
她撑起上半身,定眼一看,瞠目结舌。
是个孩子!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恬不敢置信地抱起他左右端详,是真的,热乎乎的孩子。
她赶忙环视周围,屋子十平米左右,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老式电视机,墙边立着衣柜,这几样东西把房间塞得拥挤不堪。
怀里的小孩哼哼唧唧转醒,小肉手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嘴里发出软绵绵的小奶音:“妈妈。”
佘恬当场石化。
谁是她妈妈?她什么时候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