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小光团肉眼可见蔫了下来。
姬玉衡其实一点都不生气,心里想着老家那边历史上那些太子都是怎么完蛋的,复刻其中一两个典型就差不多了:太子想登基才是地狱难度,而让太子不能善终的办法到处都是。
而走在前面的太子也在不停盘算。
之前他暗示几个堂兄弟拼命灌酒,亲兄弟只冷眼看着,两部相帮。而姬四郎看似勉为其难地喝酒,实则在顺水推舟借酒浇愁。
父皇口头赐婚后,他就听说这次是承文侯和姬四姑娘联手哄他,一个姑娘许了好几家。
他那时候想的是:对付不了承文侯还对付不了承文侯的儿子吗?于是他就把姬四郎调到了身边做文书,断了人家的科举之路。
现在只觉得自己当时实在欠考虑,然而事已至此,他自然要物尽其用,稍微得罪承文侯也就算了,别一个劲儿往死里得罪就行。
所以一会儿弄点醒酒安神汤,让姬四郎睡个好觉。
却说姬玉衡跟着太子回到宴席上,太子便嘱咐内侍,“领四郎坐回去,伺候他喝点醒酒汤养养肠胃。要不多久,我那群不省事的兄弟也该散了。”
姬玉衡身子晃了晃,点头应是,“臣先醒醒酒,再去请教七皇子。”
太子心说你怎么还没完了,就给眼前内侍使了个眼色。
内侍领命,赶紧搀住姬玉衡的胳膊,带他去找詹事府的上司和同僚们去了。
原主的上司心头敞亮,知道姬预受了无妄之灾,心中又感慨不已:太子还是年轻气盛,因为婚事不随心就恼火赌气,但这份恼火能持续多久?一年两年顶天了。
承文侯将来再升迁,甚至入主内阁,太子到时候还不是要重用人家的儿子。
所以这位上司挺看好姬预的将来,同时有心向承文侯示好,于是趁着太子和皇子们吃酒说笑之际,主动提点姬预,“既来之则安之,且等以后。”
姬玉衡拱手道谢后就坐在位子上,装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其实他不过是在公然走神,听小光团给他读着剧情。
一刻钟后,宫女们端着暖身醒酒汤鱼贯而入,在座的每位东宫官员都有份儿。
醒酒汤下肚,众人都精神了不少。
唯有姬玉衡揣着手炉好半天都不动眼前的醒酒汤。而不远处正和兄弟们觥筹交错的太子以不时扫他一眼,他只当没看见。
又过了好一会儿,在负责盯着他的内侍上前询问需不需要热热醒酒汤的时候,姬玉衡才做出一副回神的模样,端起自己眼前的醒酒汤,“望闻”了好一会儿,“好难闻。”
内侍低下了头。
而姬玉衡此刻真实的想法是:这汤好像无毒。他就问小光团,“我以为太子要让我闭嘴一段时间。”
小光团道:“众目睽睽之下,你出了事太子如何交代。”
“只要太子想,那肯定做得到,众目睽睽之际多方便嫁祸。”姬玉衡话锋一转,“太子并不丧心病狂,算是好消息。”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子那边终于散了席——宫中亥初下钥,也就是晚九点关闭宫门,太子在东宫宴请兄弟和下属总不可能连留宿都包办。
姬玉衡喝下醒酒汤,胃里舒服多了,感受着困意层层上涌,见皇子们正在说笑拜别,他可没忘记自己的“使命”,猛地站起身来,招呼了一声,“七皇子!”
太子眉头一跳,心里骂了一声:怎么还没完了?一碗加料安神汤居然放不倒你!
七皇子生得冷,听见自己未来小舅子叫他,便站定回头,“有事吗?”
姬玉衡故意踉跄几步,“殿下可愿意娶我姐姐?”
七皇子沉默片刻,“自是愿意。”
太子悄悄松了口气:没提到他就好。父皇把颖儿许给老七,他是不甘心,却不敢让父皇以为他对婚事不满。老七……看来也一样。老七之前好似凑热闹一样,也对颖儿表明心意,怎么看都觉得很是敷衍,颖儿也不把老七这番表白当回事儿,谁能想到父皇会忽然改了主意……
想到这里,太子不由叹息一声。
七皇子眼疾手快,扶住假装摇晃站不稳的未来小舅子,“我送你出宫。”又扫了眼太子,语气一点都不热络,“四郎并非有意,太子请多担待。”
太子都气笑了,“说得孤像个恶人。”
姬玉衡装醉,脑子却很清醒:这哥俩之间有敌意。
现在所有的皇子都住在宫中,七皇子也只能把未来小舅子送到宫门口。
姬玉衡坐着马车回到承文侯府的时候,刚好戌末一刻,就是八点一刻。
从侧门进府,姬玉衡在二门处下车,一抬头就瞧见特地等在这里的便宜四姐姬颖。
作为女主角,姬颖生得明艳动人,并不出乎姬玉衡预料。
最绝的是,她的气质既清冷又亲切,能把两个矛盾的特质完美糅合起来,女主姬颖着实是个妙人。甚至在姬玉衡看来,姬颖妙到有些玄乎了。
眼见四弟下了马车便站在原地呆呆地盯着她,姬颖都心疼上了:四弟示弱难得一见!太子这次着实过分。
她上前一把攥住四弟的手,“是我对不起你。太子……”
姬玉衡觉得便宜四姐也没必要抢着背锅,想起原主生母照片上那满腔忧愁郁结于心的模样,他刻意模仿了一番,呼出的气息中裹挟着浓浓的酒气和寒意,“不怨你。太子任性完了似乎有点后悔,并非没有转圜余地。”
四弟未免太懂事,姬颖一抬头就彻底愣住了:这神情……和母亲几乎一模一样。
她完全不肯放开弟弟的手。
便宜四姐手劲儿不小,姬玉衡听到小光团的提醒抬头望去,就见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光而来。
这应该是便宜父亲承文侯姬文辉了。
等人走进,姬玉衡得以细看:明明年纪将近五十但看着只在三十上下,五官精致又丝毫不油腻,这硬件条件足能让不少人沉迷不已。
姬文辉回望着儿子,因为儿子长得像亡故的妻子,再加上他心中歉疚,曾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他都无法好好面对这个儿子,关系也十分有限。
如今猛然一瞧,好似亡妻归来,他都不免动容。所以儿子受了无妄之灾,他应该补偿,于是他低声道,“你若是不愿,我来想办法。”
四姐姬颖听得见父亲的脚步声,此时也回头道:“四弟怎么会愿意?他才二十!”见父亲沉默,且几人身边要么是她的心腹要么是父亲的心腹,她更是一针见血,“雷霆雨露暂且不提,难不成这亏真要白吃了?这回父亲若是不理会,往后咱家就都成软柿子了,谁都能欺负到头上来。”
姬颖嫁给哪位皇子,哪儿是姬颖或者承文侯能说了算的?
太子却非要迁怒承文侯四子姬预……想伺机出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想先斩后奏,把承文侯府也绑到他身上。
太子此番行事真挺恶心人,四姑娘姬颖声音也哽咽起来,“爹爹莫要忘了娘亲临走前怎么嘱咐您的,求您让姐弟平安喜乐,这四个字您都忘了不成?”
同母姐姐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精湛,此时已然泪流满面,还哭得极具美感。
姬玉衡琢磨着他也得适度跟进,于是瞬时红了眼眶。
亡妻临终时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又断断续续地嘱托……仿佛历历在目,姬文辉闭了闭眼睛,“委屈不能白受,让我仔细想想。”
陛下这些年越发喜怒莫测,不过太子很难走到最后,姬文辉想到这里,眉头微微舒展。
姬文辉这算是明确表态了。
原著里原主好像挺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获得来自家人的支持,姬玉衡估计原主年轻,就头铁又倔强,有意无意地把最大的同盟四姐气着了或者干脆得罪了。
想到这里,姬玉衡安了点心,冷不防手心让便宜姐姐轻轻地抠了一下。
他低下头,刚好和便宜姐姐对了个眼神:便宜姐姐那含着热泪双眼眼底传出来的些许笑意可清楚极了。
作为回应,他轻轻捏了下姐姐的手。
姬颖干脆破涕为笑,回过头会神情复杂的父亲姬文辉道,“爹爹,咱们当年好像也是这样哄娘亲开心的。”
姬文辉一听这话也开了脸,“没错。你娘说什么咱们照办就是了。”
姬玉衡勉强一笑,没再说话:此番收获有点超出预计,不过姬文辉和姬颖明显双商都在线,指望以情动人然后躺赢很不现实……
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系统只想给宿主抠上满屏的666:靠演技就扭转了剧情,让姬文辉和姬颖暂时都站到了他这边……太秀了!
男主是个专业的霸总业余的影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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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玛丽苏文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