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悖论花园的访客 第68章 山丘上的誓言

冰冷的夜风掠过福利庄园后的小山丘，卷起草叶的沙沙声响，如同无数隐秘的叹息。

幻影移形带来的不适感尚未完全消退，奥瑞恩·博尔赫斯的心脏仍在为婚礼上那骤然的恐怖转变而剧烈跳动。

但他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却是死死抓住了身旁男人的手臂——他的舅舅，阿德里安·福利。

阿德里安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里面翻涌着一名法律执行司司长在总部沦陷、秩序崩坏时的震怒、不甘以及一种立刻返回战场重整旗鼓的强烈冲动。

他下意识地想要再次挥动魔杖，或许是想返回陋居救援，或许是想直奔已然易主的魔法部。

“舅舅！”奥瑞恩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颤抖，那是一种更深切的恐慌。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指甲几乎要嵌进阿德里安昂贵的袍料里，“别去！你不能去！”

阿德里安的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向抓着自己手臂的外甥。

十七岁的奥瑞恩已经长高了，平日里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容错辨的恳求与坚决。

月光勾勒出他过于精致的侧脸轮廓，那双遗传自福利家族的绿色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紧绷的身影。

“奥瑞恩，放手。”阿德里安的声音低沉，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命令口吻，但那份惯有的冷硬之下，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裂痕，“我必须……”

“必须什么？！”奥瑞恩罕见地打断了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边缘感，“回去送死吗？魔法部已经没了！他们肯定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去！我……”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上了一种几乎是孩童般的脆弱，“我已经没有了爸爸妈妈……我不能再没有你了，舅舅。”

最后那句话，像一枚最精准的子弹，瞬间击穿了阿德里安·福利层层包裹的、用责任、权势和冷漠铸就的铠甲。

“舅舅”。

这个称呼，将他的思绪猛地拉回了许多年前，那个同样令人窒息的黑夜。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也是一个夜晚，空气里弥漫着与此刻相似的、山雨欲来的恐惧。

他的姐姐，艾琳娜·福利，那个曾经像星辰一样耀眼、却最终毅然背离了家族期望的姐姐，抱着一个裹在蓝色襁褓里的婴儿，敲响了他的门。

那时的阿德里安，还只是一个在家族严格管控下、前途光明的年轻巫师。福利家族已经出了一个“叛徒”艾琳娜，绝不能再出现第二个。

他被严密地监视着，被引导着接触“正确”的纯血家族，被期望走上一条光复家族荣耀的道路。

阿德里安其实一点也不讨厌姐姐和那个总带着温暖笑容的姐夫卡洛斯·博尔赫斯，甚至在那个名为奥瑞恩的小外甥出生时，他还曾偷偷去探望过，用手指碰过婴儿那柔软至极的脸颊。

但那一次，艾琳娜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凝重和绝望。

伏地魔的恐怖统治正在席卷一切，卡洛斯和她的身份已经暴露，食死徒正在疯狂追捕所有曾与邓布利多联系、与他们一样的“血统叛徒”和“泥巴种同情者”。

他们知道自己此行凶多吉少。

“阿德里安。”艾琳娜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她将怀中熟睡的婴儿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如果……如果他只剩下一个人……求求你，照顾他……”

那是他骄傲的姐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他。

他看着襁褓里那个一无所知、睡得正香的小外甥，奥瑞恩根本不知道，他最爱的两个人即将奔赴一场可能无法归来的死亡之旅。

后来，噩耗传来。

卡洛斯和艾琳娜死了，他亲爱的姐姐，那个曾经会偷偷给他带麻瓜糖果、会和他一起嘲笑家族古板礼仪的姐姐，变成了一则冰冷的“英雄”事迹，永远地离开了。

他看着婴儿床上那个失去父母却依旧会对着他咯咯笑的奥瑞恩，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悲痛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那一刻，他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保护这个孩子平安长大。

他一步步爬上魔法部的高位，成为法律执行司司长，不仅仅是为了抱负，更是为了获得足够的权力和影响力，为奥瑞恩构筑一个相对安全的堡垒。

他拒绝了所有纯血家族的联姻提议，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害怕——害怕娶进门的妻子会对这个没有父母、身份敏感的外甥不好，害怕复杂的家庭关系会让奥瑞恩受委屈。

他笨拙地学着照顾孩子，从换尿布到挑选玩具，从辅导功课到处理青春期烦恼，既当严父，又努力扮演着慈母的角色，将奥瑞恩放在了生命的第一位，甚至高于他自己的幸福和未来。

而现在，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这个已经长成青年的奥瑞恩，正像小时候害怕打雷时那样，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袍，用那种他无法拒绝的眼神望着他，恳求他不要离开。

阿德里安胸腔里那股急于奔赴战场的怒火和职责，在这份沉重的、跨越了十七年的羁绊面前，一点点地消散了。

他看着奥瑞恩苍白的脸，看着那双像极了艾琳娜的绿色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那不仅仅是对死亡的恐惧，更是对再次失去至亲的恐惧。

他坚硬的心防，终于彻底软化。

紧绷的肩膀缓缓松弛下来，他反手握住奥瑞恩冰凉的手指，用力地、仿佛要传递某种力量般握了一下。

“好。”阿德里安的声音依旧低沉，却褪去了所有的杀伐之气，带上了一种疲惫却坚定的温柔，“我不去。”

他抬起另一只手，像奥瑞恩小时候那样，有些生疏却极其郑重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舅舅在这里。”

阿德里安望着远方黑暗中隐约可见的福利庄园，那里曾经是他必须背负的家族枷锁。

但此刻，他更清晰的职责，是守护好身边这个姐姐留下的、最后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