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幻昼 第1章 第 1 章

基于每个孩子从小都会有些关于自身的种种华丽设想，伊莱亚·克拉克也难逃此列。在别的孩子还在做公主与王子的童话梦时，她已经充满自信地把目标放到了自认更崇高且更现实的位置，并一度自命不凡地坚持自己必将与众不同。

尽管伊莱亚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理想是什么（她坚称这是一个秘密）。桑妮·克拉克太太也早对自己女儿内敛的性格有所了解，不会追问，塞安·克拉克先生给予小女儿的永远是爱与鼓励，但毫无疑问也没人会阻止大女儿伊莲娜的惯常嘲讽。

“我可不信你能有什么大目标，”伊莲娜挑起眉毛看着自己的妹妹，“前两天你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一定要考过马修·厄尔曼吗，我记得今天就公布成绩了吧。怎么样，你的小目标实现了没？”马修·厄尔曼是伊莱亚的表哥，他们很不幸地在同一年级。

“妈妈知道我考了多少！”伊莱亚立刻不甘示弱地反驳，“小马修只有数学比我高了三分，而且我们才一年级，刚开始而已！何况他还比我大一岁！”

“听听，这叫什么话？难道你们不在同一个班吗？拿年纪说事可没用。还有——”伊莲娜得意洋洋地咧开嘴，“你也就是语文成绩比小马修好那么一丁点儿吧？那么我有充分理由怀疑，这门课是不是你亲爱的妈妈给你放了水？”

伊莱亚的脸气鼓鼓的，“你怎么不说爸爸也有可能给你放水才让你当第一的呢？”

克拉克太太适时打断道：“当然不是，宝贝们。我们一向在教学工作中秉承公正原则。毕竟你们的爸爸妈妈没可能一辈子当你们的老师给你们放水对吗？因此，所有的成绩都要靠你们自己努力争取。”

“就是这样！”伊莱亚抢着说道，“小马修就是太粗心了才会总在一个地方丢分！我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才交的卷，第一名是我应得的！”

“看来小猪猪已经忘记自己可怜的数学成绩了？”伊莲娜贼笑着说。

“哼，”伊莱亚重重喷了口鼻息，“我承认小马修就是脑子好使一点！最后那道题我确实不会做，所以丢了五分。可是前面一个很简单的算术他都算错了，妈妈说过很多次他太马虎，看吧，还是没改掉！不然他就不是九十八而是满分了。”

“哟，哟，你可真棒！瞧这口气，我都差点以为你是小马修的姐姐了。”

克拉克夫妇就坐在一边含笑望着女儿们争锋相对，觉得两个孩子斗起嘴来的场面实在是有趣极了。

“我才不在乎呢！”伊莱亚眯着眼吐舌头故意扮了个鬼脸，突然嘻嘻笑了两下大声说，“那天在学校，是不是你同学往你书包里塞了一封信？粉红色的信封！我都看到了！”

“少胡说！”伊莲娜的脸顿时飘红。

“哈！被我发现了吧？肯定是情书！”伊莱亚颠颠地跑到大人跟前，两手掐腰，“妈妈，我全看见了，是一个卷毛！娜比才十二岁就早恋！”

“我没有！”伊莲娜极力否认，原本白皙的瓜子脸一片绯红。她不太自在地撇开目光，不敢看向两个大人。

“是艾伯特硬塞给我的！我没有要！我根本不喜欢他！”

“艾伯特·杰克逊？他还跟你说什么了？”克拉克先生眉头皱了起来，不满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学生胆敢给自己的女儿塞情书。

“别那么严肃，孩子他爸。”克拉克太太注视着自己的丈夫笑笑，又把目光移向两个女儿，“我想娜比是不会撒谎的。而且想想看，十二岁——多么美好的青春期，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跟小女孩们确实容易产生某些粉红色的遐想。这很正常，无需感到不好意思或者担心受到责难。”

克拉克太太包容而温柔地望着伊莲娜，“但是我也想告诉你们，这种青春的萌动并不足以承担以后的生活，不能代表将来，不能保证它的期限，或者说承担起责任——哦，这些亲爱的宝亚可能已经听不懂了……”

“不，我能。”伊莱亚睁大眼睛，似懂非懂地说。

才怪咧！伊莲娜撇撇嘴，七岁的宝宝屁，屁屁猪，啥都不懂，就会告状。

“所以，在你们能独立地生活以及承担应有的责任前，我想你们还是应该听听爸爸妈妈的意见对吗？”

“当然！”两个小姑娘一齐回道。

克拉克先生面上浮现微笑，唇角勾着专注地倾听克拉克太太说话。

“那么我认为，现在关于信的事就到此为止了。不过娜比，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发生了好吗？我希望你目前能安心上学，起码在中学以后，如果再碰到类似情况，可以告诉我跟爸爸，我们一家人一起商量。”

“我保证！”伊莲娜喜笑颜开，原地跳了两下。

伊莱亚圆乎乎的脸蛋红扑扑的，深褐色的瞳孔透澈而晶亮。

她眨眨眼，觉得自己有些明白，然而回想一下又好像已经忘了妈妈刚才说了什么。只是看看妈妈，望望爸爸，默默把永远最爱妈妈爸爸这一条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封在了心底最最深处，跟命相连的地方。

伊莱亚常常偷偷把自己的心想象成一颗剔透的桃心水晶，幻想爸爸妈妈跟自己一起生活在里面——他们永远是最爱自己也是自己最爱的家人。好吧，还有咋咋呼呼的大娜比。

正当伊莱亚再次沉浸在天马行空的幻想中时，伊莲娜已经走到跟前迅速出手掐住了她肥嘟嘟的脸蛋。

“干嘛…快放手！”伊莱亚立刻尖叫着挣扎，几步跑到爸爸怀里气哼哼地瞪着罪魁祸首。

“活该，这是告状精的惩罚！”伊莲娜抱着手臂咄咄逼人地说。

“我才不是告状精！”伊莱亚摸着脸反驳。

“你就是告状精、爱哭鬼，还是一只臭屁猪！”

“哼，就不是这样的！那是小时候不懂事，我没哭过！我也没有告状，本来有什么事情就都该跟爸爸妈妈说的，我们是一家人——”伊莱亚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头头是道地说，“还有小猪胖乎乎的多可爱呀，我就喜欢小胖猪！”说完两只小手捧着脸比出一个开花的样子。

伊莲娜马上做“呕吐”状，“噫~真受不了你！”

“略略略，那是因为你讲不过我！”伊莱亚快活地颠着身子。

克拉克先生与太太对视一眼，笑眯眯地享受着活跃的家庭气氛。

时光飞快地掠过，伊莱亚慢慢习惯用日记记录每一天的点点滴滴，也许只是一两笔，也许只是某一天的心情，却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在溜走的日子里体验过的幸福或烦恼。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十岁的伊莱亚在日记本上写道，“有个年轻人总是抱怨他的父亲为什么不是一个伟大的人，这样他就可以因为有一个伟大的父亲而骄傲了。而在某一天当他终于忍不住向父亲诉说这个想法时，他的父亲只是淡淡地说道，哦，你为什么不想想让我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的父亲而骄傲呢？”

“说真的，这个故事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总是在想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也想自己以后一定要做个厉害的人，但我更希望我的父母能够永远因我而骄傲。”

“我非常爱我的家人，他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我不需要他们多么富有成就，比起他们已经给予我的最伟大的父爱母爱，我更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个出色的佼佼者，让他们因为是我的父母而感到自豪——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最大的目标。”

“我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我要比任何人更努力。二年级开始我的成绩已经超过了小马修，但总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好学生在奋勇直前，我更不能松懈。更何况粗心大意的小马修已经转学走了（好吧，我偶尔有一点想他）。但我相信我一直在向着理想前行。爸爸总是说，放平心态，无需攀比，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我知道爸爸妈妈从来不会强求我跟娜比考第一，他们看到了我们的努力，这就够了。但是努力怎么会没有收获呢？娜比很优秀，我希望自己更优秀，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他们能够因我而自豪。”

“相信自己，我一定可以！”

给自己鼓完信心，伊莱亚才终于放下笔，兴高采烈地出去吃饭。

不得不说，有时候信念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当伊莱亚秉承着自己的目标一路勇往直前时，某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了一些心想事成的能力。而当她考虑良久把自己的特殊告知家人，才终于得以知晓一直以来隐藏在他们家的秘密。

原来她的爸爸是个巫师。

这种能力正是小朋友们梦寐以求的童话故事里的魔法。

看来世界未解之谜也不全是胡说——世界真的有许多未知，世界里真的隐藏着另一个世界。

克拉克先生第一次在妻女面前详细地谈论有关魔法界的一切，伊莱亚晕乎乎地听着。克拉克太太对此先已知的事实毫不感兴趣，只是用满含温情的目光注视着两个女儿。

魔法界的存在一直对普通人保密，巫师的人数也很少，整个英国只有一所魔法学校霍格沃茨，从十一岁开始读一年级，直到七年级毕业。生活也相对很落后——因为他们通常更看重个人的魔法力量而不是科技，事实上，如果不是在普通人的社会生活过，巫师根本对科技一窍不通。

克拉克太太仿佛想起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简直是场灾难，你们难以想象我第一次见你爸爸时他的样子有多傻……”

“所以爸爸，你现在还可以使用魔法吗？”伊莲娜打断道。

“哦，很遗憾，基本不能。”克拉克先生坦白地说，“我的资质本来就很平庸，而且我也决心除非特殊情况不再使用魔法——毕竟这容易引起魔法界的注意。”

“为什么？”伊莱亚不解。

“是因为妈妈吗？”伊莲娜追问道，“巫师不能跟普通人在一起？”

“当然不是，我想魔法界也不至于狭隘到阻止两个人的结合——哪怕他们因是否会魔法而不同。而且我可从来没有让他放弃过巫师的身份。”克拉克太太假装嗔了自己的先生一眼，“那是因为那个世界要出乱子——孩子们，不是每个地方都像现在的社会这样太平的。”

“是的，没错。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因为你们的奶奶生活在这里，而我又在这里遇到了你们妈妈，我的牵挂都在这儿了，于是就干脆放弃魔法，跟你们安安稳稳生活在一起了。”

伊莲娜点点头，“这才是最好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安全就行了。”

“爸爸，我们家还有巫师吗？”伊莱亚问道。

“你的奶奶也是，只有我们——当然，现在要加上你。”

“为什么我不是呢？是基因选择性表达吗？”伊莲娜平静地问，单纯好奇巫师的产生是否也是由基因决定——她的课程正好学到遗传基因学。

“或许，”克拉克先生也不能给女儿一个准确答复，“这可能是个概率问题。”

伊莱亚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她不想让娜比因此觉得哪里不舒服——尽管事实上伊莲娜压根不在乎，魔法也好，巫师也好，对现在已经十五岁计划申请大学的少女来说，早已过了当年那个童话梦了。毕竟现实才是真的，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她们都会力争上游的。

不过，伊莲娜倒是对自己的妹妹有点担心，“宝亚，你要去那边上学吗？”

“唔，我还在想。”伊莱亚老老实实地说。“爸爸，魔法世界真的很危险吗？”

“宝亚，每个地方都会有好人跟坏人。而一旦坏人有了强大的力量，那么危险性是不可估量的。不可否认现在巫师界就有这样的存在，尽管那里也有魔法部的管辖，但并不能像我们的社会一样有国家、政.府以及稳定的秩序。而且很多守旧的巫师还在坚持血统论。”

“那是什么？”伊莱亚睁大眼睛发问。

“就像我们说的种族歧视。”克拉克太太替丈夫解释道，“例如过去有些人习惯以肤色来区分人，他们认为白人高贵，黑人低.贱，所以历史上才会存在奴役黑人的情况。尽管现在社会倡导公正与平等，你们也在这样和平的环境下长大，但令人难过的是——孩子们，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社会的黑暗面，事实上，种族论仍然顽固地根植在某些人的脑子里，人的高低贵贱论断从来没有被彻底消除。”

“我明白！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正，平等也只是相对的——所以，巫师们更加会种族歧视？”伊莲娜很快听懂妈妈话里的意思，“他们歧视普通人？”

“我恐怕一部分人是的。”克拉克先生承认道，“他们称呼不会魔法的人为麻瓜。而一部分纯血——就是父母都是巫师的家庭，会轻视麻瓜血统的孩子，也就是父母都是麻瓜的人。”

“两个正常人也能生出巫师？”

“那我这种叫什么血统？”

伊莲娜跟伊莱亚同时问道。两人对视一眼，伊莲娜忍不住接着说，“看来，魔法基因是隐性基因了？”

“这就是在难为他了。娜比，你的小头爸爸可解释不了这个。”克拉克太太眨眨眼，“或许这个未解之谜以后可以由你来揭开。”

“我的问题呢？”伊莱亚催促道。

“混血！”伊莲娜抢答，率先抛出自己的猜测。

“我想也应该叫混血。”克拉克太太表示赞同。

“是的。”克拉克先生点点头，“混血的处境还好，只要不被分到斯莱特林——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之一。其实，只要不在斯莱特林，其他三个学院对血统也不怎么在意。霍格沃茨里也非常安全。”

“不是说混血孩子一般都特别聪明吗？”伊莱亚凝着眉头喃喃。

克拉克太太笑了，“你也可以这么想。我们宝亚本来就很聪明，而且勤奋好学。”

“不，我一点都不聪明。”伊莱亚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从蜷缩的座椅上站了起来，“我只是比较努力。”

“我决定了。”

“说吧，孩子。”克拉克先生鼓励地看着她。

他们充满尊重跟爱意的目光足够支撑伊莱亚说下去了。

“我要去那里上学。”伊莱亚郑重地说。既然拥有了这项能力，就该要充分地利用。她会去学习探索，会掌握更多的能力。这是上天赋予她的力量，而她可以凭借力量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你考虑好了吗？”伊莲娜认真地问，“宝亚，你还是个孩子。你会离开家，去一个远远的地方，爸爸妈妈还有我，没人能陪着你——也没人能帮助你。”

“我已经想清楚了，不会后悔。”伊莱亚绞着手，抬眼对上每个人的视线，嘴里发出无比清晰的声音盖过了此时扑通跳动的心脏，“我只在那里学习——就待在那个学校。我想学会更多的魔法，变成一个强大的人。”还有一句话伊莱亚紧张地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我想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们。

“好吧，我们会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克拉克太太平和地说，饱满的面庞上泛着温柔的光，“不管去哪里都不用怕，因为你有一个永远可以回来的家，有最爱你的爸爸妈妈跟姐姐。宝亚，但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就像你妈妈说的，保护自己，学习只是次要——我知道你很要强，宝亚，但我跟你妈妈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我们不指望也不需要你们能出人头地或者飞黄腾达，只要你们平安、健康还有快乐就够了。”

“哦，爸爸真是偏心！为什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种话？”伊莲娜假装不满地嘟哝一句，冲自己的妹妹握拳，“不过，猪屁屁，加油！姐姐相信你一直很棒！”

“可别听你那傻爸爸的。”克拉克太太笑着补充道，“该有的努力还是要有的。娜比还是得好好加油，争取申请一所好的大学，给宝亚做个榜样——你们的将来才刚刚开始呢，以后想要过什么样好的生活都要靠你们自己，明白吗？”

“知道，知道！”伊莲娜嬉皮笑脸地趴到了克拉克太太身上。

“哦，别扒着我。现在，去洗手！快，吃饭才是正事！”克拉克太太拾起每日威风冲所有人喝道。

伊莱亚深褐色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满脸笑容地望着自己一家，开心、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暖烘烘的屋子里到处是温暖的味道，橘黄的灯光沿着时光的轨迹照亮了一室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