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嘉措 第3章 第 3 章

早上七点，唐嘉措和宋湛从各自的卧室醒来，一个进卫生间一个进厨房，等唐嘉措洗漱完了，宋湛已经热好了牛奶，煎好了两个蛋。

“今天懒得做别的了，随便对付一口吧，都怪你，昨晚拉着我聊那么久。”换宋湛去洗漱，唐嘉措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细碎刘海，方才洗脸被水给打湿了。

“阿湛，湛湛，希望你理解，本人是个女通讯录，见到这样的美女，昨晚我还能睡得着，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唐嘉措拍拍宋湛的肩，宋湛一扭脸，发现她眼圈都有点发青。

宋湛：“……”

宋湛安静洗漱完，吃早餐的时候撇了愣神的唐嘉措一眼，忽然开口道：“我说，你觉得你的租客，和祝兰钰比起来，谁更好看？”

唐嘉措的眼神僵住一会儿，好一会儿，她才转了转眼珠子，“江观南好看。”

“江观南？”宋湛昨晚上听了一晚上的美女，这会儿才知道美女的真名。

“祝兰钰也挺好看的，但她是那种普遍的好看，你知道吧。”唐嘉措淡淡地说：“江观南呢，也是普遍的好看，但她好看得太超过了，已经美到是个人就会觉得她好看的地步了。”

“什么？”宋湛被她这番评判给说迷糊了。

“你以前，不是觉得祝兰钰不好看吗？也就是说，在一些人的审美里，她还是存在被视为普通的可能的。”

唐嘉措说着，表情越来越低落，到最后，她喃喃着，“所以，有人觉得祝兰钰不好，就是很正常的。”

宋湛看她这状态，顿时一噎。

坏了，他还以为她过去了，这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随口提的，你怎么说个没完了。”宋湛赶紧转移话题，“那江观南呢，你知道她是来干嘛的吗？”

“旅居的吧？”唐嘉措随口说。

说完，她匆匆喝尽了杯子里的牛奶，把餐具放好就拍拍手走了，“我去加个粮，铲个屎，你好了门口等我就行。”

宋湛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样，无奈抬头长叹。

感情啊，真是该死的东西。

唐嘉措把猫猫们放出宠物间，进去搞好卫生，又把猫粮和水都加上，有几只猫需要上药被隔离在了其他房间的猫笼里，她进去快速上好了药，安抚地摸摸头，又关上了笼子的门。

忙完，宋湛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唐嘉措换了身衣服，抓了两下头发，出门上班了。

巧的是，开门后唐嘉措便撞见了正要回家的江观南。

她站在门口，对着院子大门的密码锁犯难。

唐嘉措和宋湛并肩走过去，唐嘉措先出声，“你怎么啦？”

江观南穿着一身很简单的衣服，清瘦无比，又黑又亮的长发扑散下来，简单却又气质无双。

看见唐嘉措，她漂亮的脸上露出些为难，“我出门没带手机，白傥傥给我发的密码还在手机里。”

“你不知道密码吗？”

唐嘉措凑过去，三两下输好了密码，“抱歉昨天忘记和你说了，院子和大门的原始密码都是我设置的，我等会儿把控制密码锁的软件发你，你下载后我把管理员权限转给你，你就可以换密码了。”

院子大门终于被打开了，江观南松了口气，“谢谢，还好碰到你了。”

唐嘉措指了指里面的门，“大门我也给你打开吧？”

江观南点头。

唐嘉措过去输好密码，又问江观南，“这么早出门，你去干嘛啦？”

“想去散散步，出门的时候脑子空了，手机都忘了带。”江观南随口带过，冲唐嘉措笑笑，“谢谢你了，你是要去上班了吗？”

“对。”唐嘉措又盯着人看，昨晚只注意到了五官的美，这会儿凑近了看，江观南的皮肤也是吹弹可破的样子，白白嫩嫩的，好像牛奶里泡出来的一样。

怎么会有人好看成这样呢。

江观南看着她，“怎么了？”

“啊没事，我要走了。”唐嘉措回过神，举起手机挥了挥，“到医院了再给你发消息。”

离开之后，唐嘉措拍拍自己的脑袋，对宋湛说：“好尴尬，我设的密码还是祝兰钰的生日。”

“知道丢人就行。”宋湛嘴一点不客气。

唐嘉措想起什么，眉毛挑起来，炫耀似的，问他，“怎么样，好看吧？”

宋湛回想了一番江观南那张伟大的脸，点了下头，“确实，没话说。”

唐嘉措笑起来，“我真是好福气啊，这辈子什么美女都见过了。”

宋湛看着她，认证这是一位真的傻缺。

被美女骗得团团转的时候，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到了医院，都有些昏昏欲睡，检查了一下留在医院的宠物们，确认没问题后，宋湛去敲了医生办公室的门。

因为昨天送过来的事故猫咪，张南伊昨晚一直在值班，睡一会儿醒一会儿，这会儿已经窝在小沙发上睡死过去了。

宋湛敲两下没人应，直接推开进去。

张南伊个头很高，快一米九的个子，窝在不足一米七长的沙发上，像个庞然大物似的。宋湛叹了口气，拿过去一条毯子给他盖上，看他头发有些乱，又替他拨了两下。

医院目前就他们三个正式员工，平时会有一些大学生偶尔过来兼职，但来的时间都不怎么固定，忙起来的时候也只有他们三个晕头转向。

唐嘉措转了一圈回来，站在门口心疼道：“我要不买个大点的沙发呢？”

“算了吧，他这办公室全是东西，也没地方放。”宋湛年纪最小，却最操心，“下次还需要值班，还是我替他吧。”

张南伊身兼多职，能者多劳，大部分时间在医院里，但有时也会去动物救助站义务帮忙，因为医术精湛，经常被轮番薅走。

“哎。辛苦了啊，兄弟们。”

唐嘉措叹了口气。

宋湛关门出去，看她一眼，“你给我们多开点工资就行，口头的同情不太需要，谢谢。”

“我这老板还差？你们这工资水平远超望岛平均工资了好吧？我还包你吃住了，这还不够意思？”唐嘉措给宋湛来了一拳，她这老板可是当得很称职的。

宋湛笑了笑，“这不是盼着你万一突然同情心泛滥了呢？”

“还泛滥呢，这医院能撑下去全靠我咬牙挺着，再泛滥我也不用活了。”

唐嘉措摇摇头，去前台算账去了。

她家境不错，父母是开酒店的，目前已经做到了全国连锁，家里早就实现了财富自由。但她父母也和所有普通父母一样，期望着子承父业，唐嘉措按部就班地照着他们给的路走，谁知道半道出了性取向的事，吓得俩人再不敢逼她做什么。

大学是在外省上的，也是在那儿读的研，读研时遇见了祝兰钰。整个研究生期间她只做了两件事，一个是追祝兰钰，一个就是到处救助小动物。

毕业后兜兜转转，终于肯回到望岛，踏踏实实创业开了自己的宠物医院，和爸妈拍胸脯说要自负盈亏，结果如今负得快要出去喝西北风了。

人们总是喜欢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决定，又因为冲动过后才发觉无法承担责任，于是便有了抛弃和逃跑。

望岛有太多被遗弃的小动物了，唐嘉措见一个救一个，帮忙联系收养人，没有人收养的就自己带回家养，多管闲事的后果就是给自己带来了太多压力。

宋湛和张南伊都是很清楚这一切，才会一直在唐嘉措身边跟着，因为这个人看着幼稚，其实比谁都要靠谱。

上午不怎么忙，唐嘉措和宋湛能忙得过来，便没叫醒张南伊。

中午两人刚说要出去下馆子了，张南伊终于从办公室出来，挨着门框，扶着脑袋站不住似的，“靠，眼睛都冒星星了。”

宋湛抿了下唇，“你要不回家吧？下午我和唐唐都在。”

“没事。”张南伊缓过那阵劲儿，走了过来，“有点低血糖了，去吃个饭就没事了。你们刚说去哪儿吃啊？我是不是听到了要去那家新开的烤肉店？”

行走的付款机唐嘉措咋舌，“墙这么厚，你顺风耳啊。”

张南伊闷声笑了两声，过高的个头在两人面前像个巨人似的，不过好在脸蛋漂亮，没有那种让人害怕的雄性威压感，他说：“蹭饭这种事，就是很专业，没办法。”

三个人到了烤肉店，唐嘉措让他们点菜，自己给江观南把改密码的软件发了过去。

【抱歉啊，上午给忙忘了，你先下载这个，好了和我说】

江观南应该是正在看手机，回复得很快：【好】

趁这个时间，唐嘉措翻了翻江观南的朋友圈，这人的账号还挺奇特的，头像是个水墨画风格的莲花，微信名就一个“南”字。

朋友圈也挺干净的，全部可见，平均三个月会有一条的频率，自拍只有一两张，大多都是景色照和食物的照片。

是她本身生活太过简单，还是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分享生活呢？

正琢磨着，江观南发来消息：【下好了，我直接注册吗？】

【是的，你自己注册，注册好了把账号发我，我把权限转给你。】

江观南照做，把自己的手机号发了过去。

唐嘉措搜到她，将权限移交了过去。

【好了，你等会儿靠近锁，连一下蓝牙，连上了就可以改密码了。这密码锁还可以识别人脸，但是安全起见，院子的那道门你还是别设人脸了。】

江观南明白她的意思，发觉这人还挺细心的。

【嗯，谢谢你】

唐嘉措咂摸着这句“谢谢你”。

真奇怪，一般人都是说“谢谢”吧？

郑重地来一句“谢谢你”，莫名觉得又真诚又可爱。

她咬着手指头笑了起来，忽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来打了个响指，张南伊吓完她，转头问宋湛，“这是又有暗恋对象了？”

宋湛一脸无语，“别管她，肉烤好了往她碗里丢几块就行。”

唐嘉措看看他们两个，“你们不懂，就不要乱说。”

“是，就你懂。”宋湛嘲讽她一向是不客气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懂，被骗得团团转。”

唐嘉措懒得和他争辩。

江观南把密码都改好了，又给她发消息过来。

【我都改好了，后面搬走的时候要把权限再转给你，对吧？】

唐嘉措停顿了一会儿：【嗯，是的。】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问出了口：【你不会在这儿住很久吗？】

江观南思考了一会儿，其实她也不清楚。人生的方向已经全失了，从前她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20岁就能把30岁给计划好，但现在，她连明天的事都无法想象到。

就是觉得，活着好累。

唯一的一点求生意识也只给她带了一丁点动力，一丁点，“先把今天过完再说吧”的动力。

于是，她回复唐嘉措。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