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晚上我独自坐在客房的梨花木桌前,借着烛火的微光翻阅着手中的英语词典。
对于我这样穿越到晚清的倒霉蛋,只有看到这些洋书,才能让我感受到久违的现代气息,聊以慰藉。
白天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至今还让我心绪难平。子豪那双深邃的眼睛,那种仿佛要将人吃掉的目光,都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站起来。这都已经是半夜一点了,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在廊下走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的房门外。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咚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李先生,我是子豪,可否进去一叙?"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竟然真的来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深夜!
"公子,夜深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还是能听出其中的颤抖。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李先生,我今日白天听了你的一番高论,心中颇有感触,一时难以入眠。想着李先生既然说女子要自强,那必定是个有胆识的人,应该不会介意与我探讨一下学问。"
他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我却能感受到其中隐含的威胁意味。在这个时代,一个义子在总督府中的地位何等重要,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如果他真的要对我做什么,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深夜独处更是有违礼法。我虽然主张女子自强,但并不是要违背基本的礼义廉耻。公子若是真心求学,明日白天我自会为您解答。"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李先生当真是个有趣的女子。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求,只是..."
他的话音一转,语调中带上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李先生可知道,在我这地界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我的手紧紧握住门栓,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我只是一个教书的女先生,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
"是吗?"子豪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带着一丝玩味,"那今日在书房里,当着诸位妹妹的面拒绝我的好意,算不算得罪?"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他记恨上了。
"公子,我..."
"好了,李先生不必紧张。"子豪忽然换了一副温和的语调,"我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李先生既然坚持己见,我也不便勉强。只是希望李先生能够明白,在这总督府中,有些人是惹不得的。"
说完这句话,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我靠在门边,双腿发软,差点滑坐在地上。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话,让我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他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狠手辣,而且明显对我起了什么心思。
这下麻烦了。
我回到桌前坐下,但已经完全没有了看书的心情。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投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摆不定,就像我的心情。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重新点亮了蜡烛,铺开宣纸,开始给父亲写信。虽然父亲只是个七品县令,在陕甘总督面前不值一提,但至少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父亲,女儿在总督府一切安好,只是..."
我写了几个字又停下了。该如何跟父亲说这件事?说有个男人要调戏我?可我有什么证据?而且以子豪在总督府中的地位,即便父亲相信我的话,又能做什么呢?
我揉了揉眉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就在这时,房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我心中一惊,以为是子豪又回来了,连忙起身走到门边。
"先生,是我,春桃。"门外传来丫鬟轻柔的声音。
我松了一口气,打开房门。春桃是总督夫人派来照顾我的丫鬟,年纪和我差不多,为人机灵,对我也算照顾周到。
"春桃,这么晚了还不睡?"
春桃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先生,刚才奴婢看到子豪公子从您这边走过去,他没有为难您吧?"
我心中一动,看来春桃是知道些什么的。
"你进来说话。"我把她拉进房间,关上房门。
春桃的表情有些担忧:"先生,您得小心些。子豪公子这个人...不太好惹。"
"怎么说?"
春桃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子豪公子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逃得掉的。上次有个绣娘,长得很漂亮,子豪公子看中了,想要收为妾室。那绣娘不愿意,想要逃走,结果..."
"结果怎么样?"我的心提了起来。
"结果被人在城外的小河里发现了尸体。官府说是失足落水,但府里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春桃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子豪公子今天白天在书房里看您的眼神,奴婢都看到了。您...您要多加小心啊。"
我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这个家伙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那我该怎么办?"我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手。
春桃想了想,说道:"先生,要不您托病几天,不要出房门?或者...或者写信给您父亲,让他接您回去?"
回去?我咬了咬唇。父亲区区一个县令,就算是他听我的,肯上门来接我,若是总督不肯放我回去,那也是于事无补。
春桃看出我的为难,凑到我的耳边低语道,"先生,实在没法子,您就自己逃走吧。我知道一个小门,平时很少有人走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的书童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
"小姐,小姐!咱府的家信!"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家信?自从来到这里,我就再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老家的消息。
我接过信封,上面确实写着我的名字——李真希。笔迹工整,确实像是父亲的字迹。
我拆开信封。信纸是上好的宣纸,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父亲的字迹映入眼帘:
近来可好?为父甚是牵挂。今有一事相告,已为汝觅得良配一名,乃我故友之子,品行端正,才学渊博。望汝尽快回家,以便安排见面。婚期定在下月十五,切勿延误。
汝在总督府中当差,虽是美事,但女儿家终究要嫁人相夫教子。为父已禀告总督大人,此番回家后,汝便不必再回府中了。
在这个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这也正好给了我离开总督府的理由。无论那个所谓的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总比留在这里被子豪纠缠要好。
我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好,想着应该怎样向总督夫人告辞。按照府中的规矩,我的去留还需要得到夫人的准许。
想到这里,我整理了一下衣裳,准备去拜见夫人。
从学堂到夫人的居所要经过一个长长的回廊,两边种着各种花草,花香阵阵,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但我却无心欣赏,只想着快点见到夫人,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走到回廊中段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挡在我的面前。
是子豪。
他一身墨色长袍,神情比初见更加阴沉。看到他,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想去哪里?"他问道,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去...去拜见夫人。"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为了什么?"
我紧紧抓着袖子里的信,不敢说话。
子豪看着我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为了那封信?"
我愣住了,他竟然已经知道了!
"把信给我。"他伸出手。
"不行!"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这是我的私人信件。"
"李真希。"他叫着我的全名,声音中带着危险的信号,"我说,把信给我。"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但是这封信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能就这样交出去。
"公子,这真的只是普通的家信..."
话还没说完,子豪就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握得我手腕生疼。
"我最后说一遍,把信给我。"
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但我还是紧紧抓着信不放。我知道一旦交出这封信,我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了。
子豪看着我的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变得冷硬。他另一只手伸向我的袖子,动作粗暴地搜找着。
"不要!"我拼命挣扎,但是在他面前,我的力气实在太微弱了。
几秒钟后,信就被他夺了过去。
我绝望地看着他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一字一句地读着。随着他的阅读,我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几乎是铁青的。
读完信后,他将信纸握在手中,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