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柳倏地盯向陈涛,不顾门口议论纷纷的村民,质问道:“信物?我还不知道自己竟然会送东西给你?”
江氏却将她这样的表现归类为欲擒故纵,脸上露出宽容大度的模样。
“你就别不承认了,这样的贴身之物,又有你的印记,再不好意思如今我们也都正式上门提亲了。再说,既然你跟涛儿都认定了对方,我也不说其他,只一个。”
她双目灼灼地看着脸色发黑的李长柳,“你的嫁妆里必须要有圩上的那家店铺,再把你买来的这对母女带上!”
“嗬!”
听到此话,还没等李长柳说什么,门口的村民们就炸了锅!
“娶了这样一个能干的儿媳,江嫂子这是要发财啊!”
“可不?听说柳丫头那店最近可赚钱了!连城里的大老板都来订货呢!”
“我也听说了,而且我还尝过柳丫头店里的东西,还别说,真的很不错!”
“陈涛小子还真有福气,娶了柳丫头,往后吃的用的都不愁了。”
“……”
李长柳渐渐冰凉的手被一只小手包住,另一边则是兰梅担忧的目光。
她的眼神变幻了几下,好一会儿才长吐出一口气,镇定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信物,总之,我没送过任何东西给陈涛。”
见她依旧咬死不肯承认,江氏有些恼羞成怒,满脸讥讽道:“柳丫头,咱们乡下人虽然不兴把私相授受的闺女送去家庙的做法,但是如果我把这事捅到几位族老面前,你也绝对吃不了好果子!”
李长柳挑眉,眼底闪过阴狠,面若冰霜。
“那你倒是说说,我到底送了什么信物给你们,让你们这么确定我对你家儿子情根深种?”
她刚才迅速地回忆了一下,与陈涛相关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交换过任何东西的画面。就算真的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送了东西给他,她现在也绝不可能承认!
江氏冷哼一声:“真是没见过你这样脸皮厚的姑娘家!”
她转过头看向陈涛,“涛儿,她既然不要脸面,你也别客气,拿出来给她瞧瞧,也好让大家作个见证,看看是不是柳丫头的东西!”
陈涛自进来后,一双眼睛仿佛粘在她身上,目光痴缠。这会儿听到江氏催促,而那人却始终不肯承认,他只得叹了口气,慢慢地从怀里取出一块米黄色的绢子。
那绢子不过是块棉布裁成的方块状,除了右下角绣了枝柳条儿外,再无其他的印记。
李长柳眼尖地打量了许久,脸上神情有些莫测。
江氏却将她这个表现归为心虚,便扬了扬下巴,拿那两个大鼻孔对着她道:“瞧见了吧?我都说了这肯定是你的东西!”
陈涛犹豫地看着她缓缓道:“我一直留着它,我想……你也定留着我送给你的木簪……”
他还没说完,李长柳便打断了他的话:“抱歉,我还真没有留着。”
“柳丫头,还不请我们进屋里好好说说定亲的事项?”
李长柳正要拒绝,院门外突然进来几个人,带头的正是赵家树和孟氏,身后跟着黑着脸的赵思成。
这家伙面无表情的模样实在吓人,围观的村民一见他来,立马自觉地让开了道儿。
“听说江嫂子今天来跟柳丫头提亲呐?”
孟氏柔柔地朝江氏笑了笑,走前几步,眼神在门口的村民身上转了圈,最后落在满脸疑惑的李长柳身上。
“真是巧了,今天我也想跟柳丫头聊聊她跟我家思成定亲的细节呢!”
“你说什么?”江氏猛地转过头盯着她,脸上满是震惊。
这时,赵家树突然叹了口气,指着赵思成道:“我们家早就跟柳丫头有了口头约定,只是思成说柳丫头现在不过十三岁,还早得很,便一直没有公开。今天一早他就突然催着我们过来商议两家定亲的事。现在进来才知道原来这小子是怕自己的未婚妻被江嫂子给抢了!”
要么说赵思成会这么聪明呢?原来是有个聪明的爹!
赵家树这番话不仅表明了赵李两家早有结亲的意思,甚至把没有公开的原因都考虑进去了,还将江氏拿了定亲信物之物用抢亲给掩盖过去,把村民们的关注点都给移到两家抢亲之事上。
“你们早有口头约定?”江氏怪叫一声,脸上青了白白了青,活像一个调色盘!
“当然啦,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家小子常去柳丫头家吃饭,村里人也定然能经常看到柳丫头来我家玩吧?”
还真是!
赵家树扫了一圈恍然大悟的村民一眼,笑呵呵地说:“要不是有我们两个当长辈的看着,谁家的半大小子和十三四岁的闺女会玩得这般亲密?”
可不嘛!
早就想出来帮李长柳说道说道的李万全这时走出来,大声说道:“我就说为什么柳丫头不跟别的小子玩,偏喜欢跟思成这个闷嘴葫芦呢,原是未婚妻啊!”
“我看他们俩还挺配的!”另一个村民当即补了一句。
“嘿嘿,思成这小子几天不说一句话,成天阴着张脸像是比我爹还大上一轮年纪呢!自从跟柳丫头好上了,不仅话多了,人也终于像个半大小子了!”说话的正是住在赵家附近的李狗儿。
看着越说越热闹的村民,陈涛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忽然跨前一步,伸出大手想去拉李长柳。站在他身后一直没说话的赵思成立马拦下,抬脚朝着他肚子便是一脚。
江氏见自家儿子摔倒,尖叫着扑上去想教训教训赵思成。
“你个狗娘养的!竟然敢踹我儿子!”
赵思成皱着眉满脸嫌弃,却隐忍着闪避开来,再讨厌江氏,他也不能伸手对付长辈。
谁知江氏眼见打不着他,便对准了一旁柔柔弱弱的孟氏,使出全力朝她扑了过去。
一个是身材壮硕经常干农活的农妇,一个是拿药娇养在家里的柔弱妇人,一强一弱差异顿现。只一瞬间,孟氏便被江氏扑倒在地。
赵家树目眦俱裂,冲了过去,伸出大手一把将压在孟氏身上的江氏提拎起,猛地甩开一旁,焦急地将孟氏抱起查看。
“五娘,你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疼?”
孟氏蹙紧着眉头忍着身上的疼,摁住他胡乱翻看的手,嗔怪地瞪他一眼:“我没事,你别乱动!”
她在赵家树的托扶下缓缓站起,看向一直大声咒骂的江氏,声音柔弱而坚定。
“江嫂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陈涛想想啊,动不动满嘴脏话,不高兴了直接动手。你看看陈涛,要不是他想和柳丫头动蛮力,他会被思成踹开吗?结亲结亲本就是结成亲家,哪有结亲不成结成仇的?你家要真喜欢人家姑娘,正经地上门提亲便是,可今天你又是拿莫须有的定亲信物来威胁人家一小姑娘,又是要求人家用小铺子做嫁妆,完了还要直接上手……”
她说完这一长串,喘了口气无奈道,“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呢!”
一直沉默的李长柳这时也走上前,朝孟氏和村民们盈盈一拜,脆生生道:“谢谢孟婶子帮我说话,长柳感激不尽!”
她又看向地上的江氏和陈涛,道,“这块手绢不是我的。我的手绢一直都是绣的草儿,不信你们看看吧!”
她在场面混乱时,就吩咐兰梅去取自己的手绢了。
那些村民们都是嫌事不够热闹的主儿,纷纷凑上前看那些手绢。果然,那些棉布手绢每一块的右下角都绣有草,而且针脚也十分平整,和陈涛手里的那块完全不是出自同一人。
“你觉得绢子里有柳条儿就觉得是我李长柳的,可是名字里带有柳字的人那么多,柳条儿又不是我一个人专用,可见你们定是不小心认错绢子认错人了。”
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又顾全了江氏和陈涛的脸面,让村民们十分认同。
但陈涛又怎么可能就此死心?他双眼通红,痴痴纠缠着她的身影。
“柳妹妹,你不肯承认绢子,那这只鞋你总该承认是你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