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脱贫日常 第2章 第2章

这一碗鱼汤喝得李长柳一言难尽。

家里的油盐早就用完了，那鱼洗干净后放进汤锅里，加了姜，简单粗.暴地煮熟就被端上了桌。

尽管这样，几人也各喝了一大碗，拌着黄米锅贴吃了个囫囵饱。

李长柳明白这一顿饱太难得，也没说其他，心里却暗暗思虑着，长期不吃盐可不好……

想到此，她放下手中的碗，对一脸满足的几个弟弟妹妹道：“我记得里正说今天发粮种，麦子豆子你们一会儿吃完就过去排队，我和小妹收拾好碗筷就过来。”

李麦子像他们爹，不仅生得浓眉大眼，一脸忠厚老实，做事也周全。

“我这就过去，早点去也省得被别家挑剩了。”李麦子连忙说道。

他们家里的存粮不多，十斤黄米，八斤白米，以及一袋芋头和一包大豆，还有些花生芝麻之类的杂粮。这点东西要支撑他们到夏收简直做梦，所以必须赶紧下地种粮。

李家村在叶国的南方，这里的土地以黄壤和红壤为主，比不上东北的黑壤那么有肥，是以多种植大米和黄米。

黄米本是北方的植粮，因着它抗旱、耐贫瘠，在南方也推广了开来。只是黄米在南方的产量比不上北方，他们村一般会用上等田种植大米，下等田拿来种植不怎么挑剔土壤的黄米。

李长柳他们家的两亩地一亩为上等田，一亩为下等田。

他们家的杂物间里存着白米种子，正好够那一亩上等田。

原先那亩下等田本来打算种黄米，可惜黄米种子没剩多少，因此李长柳才想着今日去领些新粮种。

官府会带来的粮种有两种，一种是必须出钱买的粮种，一种是赠送的新粮种。出钱买的粮种自不必说，都是南方这边普及了的粮种。

而那新粮种却是与别国交流而来，官府会派人教种植方法，种活了奖励十两银。只着诱人，其实极少人会去领。靠天吃饭的泥腿子不敢拿自己家里的地去赌，尤其还是头一个试种的。

李长柳和李小妹刷完碗筷锁好院门后，就朝村口去了。

李家村的村口停着几辆马车，旁边是腰持长刀的衙役，一列桌子排在马车旁边，前面是排队的村民。现在天时还早，做登记的文书们都在马车边对照粮种册子。

显然，还没开始领。

“姐！我们在这儿！”

豆子老远就看到了李长柳两人，他一边跳起挥舞着手，一边大声朝她们喊着。

李长柳脸上浮起笑意，向他们走去，猛然不觉地被一股大力撞上后背，她脚下踉跄往前摔去，双手惯性地撑住地，刺痛从掌心传来，疼得她呲牙咧嘴，小脸皱成一团，苍白的更是毫无血色。

“姐！”

李小妹赶忙跑过去扶起她，看到掌心上的点点血迹顿时心疼地眼泪汪汪，仿佛伤的是她。

李长柳忍着疼，抬头盯着撞倒自己的人，她的身形有些眼熟，身材矮胖，如一座肉山压在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那团黝黑的脸上尽是嚣张得意。

她不认得，李小妹却一眼认出了，她咬牙骂道：“李桂花！你瞎了狗眼，没看到我们啊！”

原来是杨氏的大女儿李桂花。

李桂花长相与杨氏有些像，性子更是学了杨氏的十成十。

她早上见杨氏慌里慌张地跑回来，还让自己给她看看后背是不是青了肿了。

撸起衣服一看，后背除了白花花的肥肉什么痕迹也没有，但没痕迹不代表没打伤，杨氏直嚷嚷自己全身被李长柳打得酸疼，吃过早饭后就一直躺床上不肯起来。

这就是李长柳高明之处了，她打是虚招，实招都用在她屁.股上了。她扎的几针，针针见血！她能不痛就奇了怪了！

杨氏能让自家闺女看自己后背，却没脸给她瞧屁.股，所以才在自家屋里一直浑骂。

李桂花早就瞧李长柳不顺眼了，同是胖子，李长柳的皮肤却比她的白嫩许多，明明都是一样下地干活，怎的就她白？

刚刚她在院门口瞧见她的身影大吃一惊，病了半个多月，竟瘦了这么多！

一时间，她的心里别提有多羡慕嫉妒恨了。

她越想越气，脑子一热，便猛地朝她撞了上去。

“你个娼.妇生的小.贱.婢，偷蛋贼，不得好死！以后……”

李桂花还没说完，李长柳大步走上前，扬起手对着那张因骂人而满脸扭曲的肉脸甩去。

一声脆响连发粮那边的衙役都惊了一惊，纷纷扭头看过来。

李长柳甩完这一巴掌，反身抱住李小妹，大声哭了出来。

“小妹，咱爹娘不在了，就是同村的姐妹都能骑到咱爹娘头上踩我们骂我们，我们往后还有什么活路啊！”

说着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朝李小妹眨了眨眼，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当即明白过来，张嘴大哭了起来。

今天是发粮的日子，又有衙役在，里正最重脸面的人，一看出了这等闹剧当即黑了脸。

“这是怎么回事？”

始作俑者李桂花早就傻眼了，李长柳什么时候敢打人了？

而且用的力可比自己撞的力大，到现在她左脸还火辣辣地疼着呢！她都没哭，那死肥猪哭什么？

里正扫了一眼李桂花左脸上的巴掌印，又看了看抱着痛哭不已的李万仁家的两个女儿，正要开骂，一旁忽然冲出一个小小的人影，抢在里正开骂前抱着一姐一妹痛哭起来。

李麦子虽然没哭出声来，却也委委屈屈地站在一旁抹着泪，看得更令人心疼。

李豆子和李小妹都还没有发育，声音又尖又利，刺得围观的人耳膜生疼。

“够了！”

里正抖了抖下巴的短须，想到李万仁和宋氏相继去世的场景，最终扭头瞪向呆愣愣的李桂花，喝斥道，

“李桂花，此事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不对，都是同村的姑娘，你这般二话不说的撞倒人家，连个道歉也无，还骂得这样难听，没得败坏我李家村其他姑娘的名声！”

里正一句话就给这事定了个性，李长柳当即也止了哭，只侧着脸抽抽搭搭。

“早上我都跟杨婶好言好语地解释清楚了，你家的鸡蛋不是我们偷的。我们四姐弟受各位叔伯婶子们的接济照应，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给叔伯婶子们添乱呢？桂花姐家里要是缺鸡蛋吃，大不了等以后我们养了鸡有了蛋给各位叔伯婶子们都送一些，也好报答报答你们的恩情！”

一番话把前后原因都说得清清楚楚，末了还不忘捧一捧围观的众人。

“长柳啊，你是个懂事的，既然事都说开了，你们就别哭了。”说话的是憨厚的李万全，正是送鱼给他们的堂叔。

“就是就是，都是一帮孩子呢，太不容易了！”

“可不是？小宋也是走得早，留下四个这么小的娃儿也太可怜了！”

一旁围观的村民们纷纷议论开来。

那杨氏最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颠倒黑白更是信手看拈来，这次定是杨氏见李万仁家只剩几个萝卜头想去捞些好处，真是个多事婆！

里正也没再说其他，点点头道：“往后你们好生过活，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一个李写不出两个字，都是同宗同源的，再怎么样还有叔伯婶子在呢！”

李长柳带着弟、妹连忙道谢。

而李桂花早就被自家弟弟李二剩偷偷拖走了！

不拖走干什么？留下来继续丢人现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