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生活日记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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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霜儿原本还心惊胆战的，害怕皇帝真的降罪下来，整日躲在屋内想对策，可是连着几日风平浪静，心便放了下来，在屋子里呆着闷了，就出门走走。

临近年关，宫里各种活动也跟着多了起来。皇后、昭仪、婕妤等高位主位整日都需要忙里忙外，连每日的请安都省了。剩下那些无所事事的地位嫔妃们也不好意思真的就闲在屋子里，于是便约着一起去找万婕妤。万婕妤快要临盆，即便现在生了，整个年节期间也都要坐月子，皇后便让她安心养胎，不以俗事烦她。

众人到时，御医正在给万婕妤请平安脉。众人便在外间等着，由康贵人、敏贵人、郑才人三位陪着，待御医走后，才纷纷走进里间。屋里点着安神香，站了一屋子的医婆产婆和宫女，见她们来了也不退下，就那么伺候着半躺在榻上的万婕妤。

“你们都忙着，独我这般悠闲，倒是不好意思了，所以，就请太医请得勤了点，还望诸姐妹见谅。”万婕妤见人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招呼宫人上前伺候众人坐下。

“娘娘诞育皇嗣，亦是功劳一件。”康贵人安慰道，却不见万婕妤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其他人也陪着笑几声，暗中都明白万婕妤为何如此不爽。

后宫嫔妃不能随意出宫，外面也不能随意窥伺宫禁。但是逢年过节尤其是新年的时候就不同了，宫里会连着几日举办盛大的庆典。元旦新年那日，皇后会身着凤冠翟衣全套朝服端坐在交泰殿，等着内外命妇的朝拜，那是何等风光。

虽然妃嫔只能站在大殿两侧，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出现本身就意味着在后宫的地位，离凤座越近，也就意味着妃嫔本人离皇后这个身份越近。可是这次，万婕妤因为身孕的原因，被皇后好言劝慰不要参加朝会。缺席一次元旦朝会，便意味着不能在外命妇面前宣告自己在宫廷中的影响力。

连贵人才人这些低位妃嫔都可以参加，偏偏万婕妤不能参加，她如何不气。

若是生下皇子，自然可一飞冲天，一扫缺席元旦朝会的耻辱，但若生下公主，那可真的就成了后宫的笑话。

“对了，这几日好像都没见陈婕妤啊。”万婕妤看到周霍钱三位贵人，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问道。

“这几日都去坤泽宫和交泰殿一直缺人忙不过来，陈婕妤姐姐就主动请缨帮忙去了。”周贵人浑然不觉万婕妤所思所想，回答道。

万婕妤一听，更是咬碎一口银牙，暗恨看那陈婕妤看走了眼，还真当她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往年请她去帮忙都不去，不过是怕抢不过自己罢了，今年趁着自己有事，倒是自己跑去了。

万婕妤摸着圆润的肚子，暗中气恼这孩子生的真不是时候，可又不能不听皇后的，参加元旦朝会是很辛苦的一件事，要穿着几十斤的全套朝服站上几个时辰，若是因此使得皇嗣有碍，那她的罪责可就不轻了。

众人聊天的重点也慢慢落到万婕妤的肚子上。在场谁都明白，元旦朝会上，陈婕妤会代替万婕妤站在赵昭仪之后，但是明年万婕妤能不能站回陈婕妤前头去，就看下个月能不能生出皇子。当然，宫里目前只有两位婕妤，哪怕万婕妤生下公主，不出意外也是能站陈婕妤前头去的，但是这中间还有一年的时间，难保陈婕妤不会一举得男。对于她们这些贵人来说，也乐得在一旁看戏。

叶霜儿没见过陈婕妤几次，印象里这位身形微丰，面若银盘，望之可亲，很是温柔的一个人，况且，虽不是什么美人，但也是清秀佳人，让人怜惜。

从景延宫出来，周霍钱三位贵人明显要比先前兴致高些。陈婕妤向来是宫里出了名的不争不抢，这会儿有可能出头了，她们三人没准能跟着沾光，自然高兴。

“叶妹妹，要不你也搬来与我们一同住吧，我觉着咱们挺合得来的。”周贵人笑道。

“无妨，我在那里住着挺好的。”叶霜儿拒绝。

过了腊八就是年，整个大周朝上上下下都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着准备。谁知又出了一个天大的喜事，就在腊月二十七这日，万婕妤生产了，诞下一位皇子。一时间，万婕妤成了整个大周朝的焦点，景延宫的门槛都快被送来赏赐的宫人踏烂了。万婕妤的脸上也一扫往日的阴霾，重新焕发出娇艳。

“太医不是说要正月才生吗，怎么二十七就生了？”

宫里隐隐流传着这类传言，说是万婕妤娘家送了药来，所以才早生了几日，也有说是御医弄错了，不过是几日之差，本来就是正常的。但不论如何，万婕妤抢在正月元旦朝会之前诞下皇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参加朝会。

纵是皇后劝万婕妤寒冬腊月还是以坐好月子为要，不必操劳，万婕妤还是出现在朝会的嫔妃队列当中。

“娘娘大喜，近日六尚繁忙，还未向娘娘道喜。”杨瑕司言带着典言、掌言等一众女官前来向万婕妤请安。

万婕妤大方地摆了摆手。她如今诞育皇子，大功一件，心胸也比往常开阔不少，不打算为了这点事为难六尚，扫了今日朝会的兴致。可是还未出月子就来参加朝会，在京城的寒风中吹着，身上穿着整套几十斤重的朝服，万婕妤多少也有些扛不住，头上身上直冒虚汗，脚上一软，竟是要扶着宫女才勉强站住。

“万婕妤姐姐似乎身体不适，杨司言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命人送婕妤回去。”此时一直站在一旁冷冷看着的陈婕妤上前，面带担忧，指挥着在场女官。

“不必，”还未等陈婕妤说完，万婕妤便打断她，吩咐韩尚宫端碗姜汤过来。

陈婕妤淡淡一笑，仍旧守在一旁招呼来往的宫女内侍伺候万婕妤。

内侍太监赶忙临时搭了一个棚子，挂上帘子，点上火盆，让万婕妤休息。

站在队列中的叶霜儿有些担心，皇帝在前朝含元殿接受外朝大臣朝拜的同时，内外命妇要在交泰殿向皇后朝拜，然后皇帝前来交泰殿，皇后再带着内命妇们向皇帝行大礼请安，光这两个流程，就要费去近两个时辰，因此今日丑时便要起身沐浴更衣，寅时便等在交泰殿宫墙外的长巷中，就等皇后沐浴礼佛完毕后在进殿朝拜。

“怎么没见常昭仪和赵昭仪？”叶霜儿扫了整个队列一眼，偷偷问着许安。

“她们应该早就去坤泽宫陪着皇后了。”许安道，“贵人待会儿可要仔细些，小心脚下，不要失仪。”

到了卯时，才有太监前来通知进殿。

万婕妤也颤颤巍巍地从棚中走出，进入队列。

万婕妤是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常昭仪、赵昭仪之下的第一人，常赵二人不在，自然就是她走在最前头。这个排序，自入宫之日起便是如此，她是景元七年唯一一位入宫的，那时候还没有她身后的那一群妃嫔，三年过去了，她依然是这后宫中最得宠的，她有这个自信，哪怕今日她身体不虞，也要走出一个宠妃该有的气势。

只是她身后的贵人们看着她硬撑脚软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忍。

内命妇的队列缓缓走着，眼看着就要踏过通往交泰殿的隆德门，走在万婕妤后面的陈婕妤突然快步上前，几步之间就插入万婕妤前方，佯装无事一般走入隆德门。跟在后面的一众嫔妃都愣住了，连万婕妤都慌了，按规矩，谁走前面谁走后面都是有仪轨提前安排的，不能乱了秩序，可陈婕妤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众妃面前插到万婕妤前面，岂不是坏了规矩。

可是在场的女官太监只是愣了愣，似乎有些意外这个变故，却没有阻止，而是将错就错地引导着众妃走进交泰殿。

万婕妤捏紧了掩在大袖中的双拳，她明白那些女官太监为什么不阻止，此时早已有外命妇们跪在交泰殿的广场，入了隆德门，内命妇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她们看着，此时若闹了起来，就是在天下人面前丢皇帝的面子，谁闹的谁就要被收拾，因此除了将错就错忍气吞声没有更好处理办法。于自己而言，即便事后向皇帝和皇后告状，可这事在他们看来不过小事一桩，谁前谁后他们根本不在乎，而自己不顾劝阻月子期间还要硬撑着来参加朝会已经让他们有意见，再怎么诉苦，除了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以外不会有任何反应。

而陈婕妤就是赌的这一点。

妃嫔们进入交泰殿，被尚宫们引导分列两边，向皇后朝拜，而后站在凤座下首两侧。

万婕妤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陈婕妤，对面一直低首垂眸，穿戴的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凤冠大衫霞帔，心中暗恨失策，自己就该听陛下和皇后的，直接不出现，自己生下皇子，身份自然非往日可比，大可稳坐景延宫，等着陈婕妤来给自己道喜，可是今日出现在朝会，被陈婕妤这么一插，在外命妇眼中看来，便是自己有诞育皇子之功的还不如她这个常年不得宠的，倒是落了个笑话。

万婕妤气得咬牙切齿，发誓定要再挣上高位，才不与这小人同阶。

随着一声“起——”，最后一批外命妇向皇后跪拜完毕，被引导出殿，万婕妤这才发现，自己神思竟不知不觉游走了许久。

殿外的钟鼎之声又起，皇帝快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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