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星辰 第1章 第 1 章

暴雨如注。

陈国涛举着望远镜，雨水顺着他的指缝淌成细流。远处废弃化工厂的轮廓在雨幕中扭曲变形，像头蛰伏的巨兽。

“第47小时。”他抹了把脸，战术背心早已湿透。监控屏幕上，二十个红点分布在厂区各处——那是他们追捕半年的“铁鹰帮”。

“队长，谈判专家到了。”新警员小李声音发颤，这是他从警以来经历的最大阵仗。

孙明哲脱下西装外套，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张天野要见你，指名道姓。”

化工厂深处，张天野看着墙上斑驳的奖状出神。这里曾是他的荣耀——天野化工厂荣获市优秀企业称号。直到三年前那场强拆，他的厂房被推平，妻子葬身火海。

“野哥，条子又喊话了。”黑豹拖着伤腿进来，这个曾经的金腰带拳王，如今走路都吃力。

张天野摸出皱巴巴的合影，照片上的青年企业家笑容灿烂。那时他还有个外号叫“张善人”，每年资助三十个贫困生。

“告诉兄弟们，再坚持半天。”他声音沙哑，“等记者赶到。”

警队临时指挥部，陈国涛盯着周帆的履历照片出神。这个三年前“牺牲”的战友，如今竟成了匪帮的二把手。

“他递出来的情报可靠吗？”副局长指着厂区结构图。

陈国涛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那熟悉的笔迹写着：“明日午时，东南角排水渠。”

此时，周帆正在给受伤的混混包扎。他脖颈处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红——那是当年“卧底暴露”时留下的枪伤。

“帆哥，我们会死吗？”少年颤抖着问。

周帆打结的手稳如磐石：“记住，活着才能讨回公道。”

暴雨更急了。老刑警王铁军突然冲进指挥部：“拆迁队带着挖掘机来了！”

五年前的天野化工厂张灯结彩。

“张总，这是市里给的先进企业标牌！”秘书欢天喜地地捧着铜匾。

张天野笑着给员工发红包，那时他刚拿下海外订单，准备扩建新厂房。照片里他搂着妻子阿惠，两人在新建的幼儿园前合影——那是给员工子女建的福利幼儿园。

转折来自一纸拆迁通知。城中村改造项目启动，补偿款还不够搬迁费用。

“这是要我的命！”张天野第一次在办公室摔了杯子。

维权路上，他见过收买、威胁、伪造的签字文件。最后那场“意外火灾”烧毁了账本，也带走了查账的阿惠。

太平间里，张天野握着妻子变形的手镯，一夜白头。

同样被改变的还有王铁军。老刑警看着当年案卷，火灾鉴定报告上刺眼的“意外”二字像在嘲笑他。他暗中调查时被调离岗位，徒弟“牺牲”的消息接着传来。

“师父，周帆的遗物。”新来的警员递过染血警徽。

王铁军把警徽锁进抽屉最深处，那里还有他偷拍的拆迁老板与某领导的合影。

此刻在排水渠旁，林冬雪突然蹲下身：“队长，这里有拖痕。”

雨水冲开污泥，露出半张学生证。照片上的女孩笑得腼腆——这是失踪半年的职高生李晓慧。

“我要见我弟弟！”阿慧突然举着汽油桶出现在厂房屋顶。

谈判专家孙明哲心里一沉。资料显示，她弟弟李文在拆迁冲突中失踪，现场只找到染血的校服。

“你弟弟的左眉有疤，对不对？”孙明哲通过扩音器喊话，“他托我带话给你。”

其实李文正在医院抢救，但这是击垮心理防线的战术。

阿慧的手开始发抖。她想起最后一个雨天，弟弟撑着破伞在校门口等她：“姐，我找到工作了，以后你别去KTV陪酒了。”

此刻化工厂地下室，马老三正在给儿子视频。屏幕里苍白的小脸戴着呼吸机：“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讲故事？”

“很快就回。”他温柔应答，转身却泪流满面。为了儿子的白血病，他骗走学生家长的集资款，成了通缉犯。

警队指挥车，技术员突然惊呼：“周帆的定位信号在移动！”

代表周帆的光点正接近厂区油库。陈国涛攥紧对讲机，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信号。

黑豹拖着伤腿爬进通风管。这个曾经叱咤拳坛的男人，如今像个破旧的玩偶。

2019年那场卫冕赛，他被对手喂药导致终身残疾。黑心老板卷款跑路，重病的母亲停掉药物治疗。

“豹哥，东区有动静。”对讲机里传来周帆的声音。

黑豹想起三个月前，周帆为他挡下追砍的刀手。那时他们缩在桥洞分食一个馒头，周帆说：“这世道，总要有人替天行道。”

此刻黑豹不知道，周帆正在油库安装追踪器——那是能让特警精准突入的装备。

“豹子，回来！”张天野的吼声从对讲机传出。但为时已晚，黑豹看见了管道外的狙击反光。

赵坤在瞄准镜里皱眉。这个沉默的狙击手刚刚发现，土匪的布防竟完美避开所有狙击点。

“有内行。”他简短的报告让指挥部空气凝固。

林冬雪在证物室反复观看监控。周帆“牺牲”那天的画面有个疑点：子弹轨迹与匪徒射击角度偏差3度。

这个痕迹专家患有先天性心脏衰竭，警服口袋里永远装着药瓶。她想起警校毕业时周帆说的话：“真相就像掌纹，再隐蔽也会留下痕迹。”

此刻化工厂内，马老三发现账目问题。这半年他们“劫富济贫”的赃款，有百万资金流向不明。

“帆哥，东区仓库的物资清单不对。”他找到周帆。

周帆正擦拭一把改装手枪：“老三，记得我们为什么开始吗？”

排水渠旁，王铁军终于找到关键证据：半枚警用制式鞋印。但编号被刻意磨损，来自三年前配发的老款军靴。

老刑警的烟在雨中明灭，他想起周帆总在右脚鞋跟刻星形标记——那是警校生时期的习惯。

李晓慧的日记本在指挥部传阅。

“4月5日，拆迁办的人说再上访就取消奶奶的低保。”

“4月18日，我在工地看见带血的校服，很像小文的...”

陈国涛想起自己女儿。那个梦想当舞蹈家的女孩，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两年前的肇事逃逸案至今未破。

“队长，强攻计划批准了。”副手递来文件。

但陈国涛看见行动计划书角落的签名时瞳孔骤缩——那是当年处理拆迁案的领导。

化工厂内，张天野召集核心成员：“记者被拦在五公里外，我们被抛弃了。”

小四川突然砸了键盘：“信号全被屏蔽！包括应急频率！”

周帆默默计算时间，离他发送的求救信号已经过去六小时。唯一的解释是，警方内部有对方的人。

黑豹决定突围吸引火力。

这个曾经的金腰带得主，如今像头困兽。他想起母亲临终的话：“阿豹，做人要光明磊落。”

但他最终活成了黑暗里的老鼠。

“野哥，下辈子还跟你干。”他灌下最后一口白酒，冲向正门。

赵坤的瞄准镜跟着移动。他在耳机里听到命令：“必要时可击毙。”

但黑豹突然举起双手，敞开衣襟——浑身绑满假炸药。这个动作让狙击手指尖微颤。

“我要见拆迁办王主任！”黑豹嘶吼，“问他记不记得刘家村的黑皮！”

王铁军突然抓起对讲机：“等等！黑皮是他小名！”

但枪声已响。黑豹倒在泥泞中，眼睛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他最后想起的是母亲熬的中药味，那样苦涩，那样令人怀念。

林冬雪在验尸时发现异常。

黑豹体内的弹头来自警用配枪，但入射角度显示射击位置在制高点——而当时所有狙击手都在低处待命。

“有第三方。”她悄悄把证据藏进内衣口袋。这个动作被监控拍下，但她不知道。

与此同时，马老三破解了资金流向。账户主人竟是当年处理拆迁案的律师，而此人三个月前已“意外溺水”。

“我们被当枪使了。”他瘫坐在电脑前。

周帆看着这一切，默默调整了行动计划。他原本要趁乱夺取证据，现在却需要保住这些证人的命。

最震惊的是王铁军。他在黑豹遗物里找到存折，每月定期向贫困山区汇款。附言只有四字：“赎罪之人”。

阿慧挟持人质与警方对峙时，突然收到弟弟的消息。

孙明哲冒险递过手机，直播画面里李文正在病床举手势——那是姐弟俩的暗号：“我平安”。

“他为了找你，去拆迁办当临时工。”谈判专家轻声说，“他说姐姐做的葱油面最好吃。”

阿慧的汽油桶咣当落地。这个曾经的技术员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想起弟弟总在面里偷偷加鸡蛋，说“姐姐太辛苦”。

化工厂另一边，小四川解锁了神秘信号。频率那头竟是纪监委的暗访记者。

“我们追踪这个corruption网络半年了。”对方说，“需要你们手里的账本。”

此刻周帆面临抉择：交出证据能端掉保护伞，但会暴露卧底身份。

陈国涛收到匿名包裹。

里面是当年肇事逃逸案的行车记录——撞伤他女儿的车辆，属于某领导亲戚。

附言写着：“正义或许迟到，但永不缺席。”

支队长把自己锁在办公室良久。出来时，他调整了作战计划：“保护证人优先，击毙改为活捉。”

但这个命令让指挥部哗然。副局长直接致电施压：“必须天亮前解决！”

化工厂内，张天野烧掉所有账本副本。这个前企业家看着曾经的员工：“各自逃命吧，记得活着才有希望。”

马老三却拷贝了最终证据——那个记录着权钱交易的加密文件。

暴雨渐歇，东方既白。周帆站在瞭望塔上，看见远山轮廓。他想起警校升旗仪式，那时他们都相信能守护这片土地的光明。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总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