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卖的是日用品、糖果烟酒等,衣服在二楼。
百货商店的衣服款式,比县供销社的多,有颗供选的余地,谢颜玉挑剔地看来看去,选定了两身,一套蓝色衬衫,黑色长裤,还有一套绿色仿军装套装。
售货员报价说要六十三元,当然还要布票,谢颜玉暗想,真便宜,才六十三,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六十三在这个年代相当贵,正式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谁会不吃不喝攒两三个月的工资,就为买两身衣服,还是不顶漂亮的衣服?
谢颜玉脸又皱了起来。
她还没那么大的脸,理所当然地,让周昭华为她花这么多钱。
如果周昭华是什么富N代,六十八元于他洒洒水,她没心理负担,但周昭华也只是普通工人。
她扯扯周昭华衣角,道:“扯布,我自己做吧。”
她算是明白,这个年代为何要自己做衣服了,真的,成衣太贵了。
她再次升起要回家的念头。
男色不值得她牺牲至此。
周昭华摸摸她的头,付了款。
谢颜玉神情复杂。
换在现代,有男人为她这般一掷千金,她只会毫无波动,因为这些她自己就能买得起,可是此刻,望着周昭华掏钱付款,她只有一个想法,啊,他该死的有魅力。
区区六十八。
谢颜玉连忙甩甩头,将这个离谱的感动抛到一边。
她理直气壮地想,他是她领了证的丈夫,给她买新衣服不是理所当然?
她都没要五金呢。
她笑靥如花,“昭哥哥,你真好。”
周昭华以拳抵唇,遮住清咳一声,遮挡住嘴角的张扬。
顿了顿,他拳变为掌,挡住口型,压低声音问,“里边穿的,要不要买?”
他说话声音平稳,没多少波动,仿若在问要不要买油条豆浆,如果不看他通红的耳垂,还真当他思想开放,对这个话题一点也不害羞。
“买。”
谢颜玉神情更为复杂。
啊,该死的男人,贴心的可怕,魅力也成倍放大。
他好会。
但见他纯情的模样,谢颜玉又觉得可爱。
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看遍且以手尺量过,反而会因提起她的贴身衣物而害羞。
谢颜玉生出逗弄他的心思,也跟着压低声音,调笑道:“你摸过解过还亲手洗过,害羞什么?”
周昭华拿钱和布票的手一顿,咬牙,“颜玉!”
也就是大庭广众之下。
若在他房里,他真想让她尝尝口无遮拦,是什么后果。
谢颜玉笑嘻嘻地并不害怕,给了他个挑衅的眼神,抬手接过他手里的钱与票,得意地笑着前往柜台。
周昭华目送她的背影,气笑,暗想,等结完婚,她等着挨收拾吧!
将买好的小衣小裤藏在衣服里,谢颜玉走回来,好奇地问,“你哪来那么多布票?”
布票是必须消耗品,一般不会攒那么多。
“托我大伯换的。”
他昨晚洗谢颜玉衣服时,就想给她买新衣,但手上布票不够,便请他大伯上班时找周围同事问一问,换一换票。
此刻望着她的笑颜,满足油然而生。
“那要谢谢大伯了。”
她笑着抬手,去挽周昭华的手臂,周昭华后退一步,避过。
谢颜玉眉头一凝。
她手有毒怎么地,忽然作什么妖?
周昭华解释,“有志愿者抓作风问题。”
谢颜玉顺着周昭华下巴所指方向瞧过去,只见角落里站着一个手臂佩红带的老太太,两只眼睛像镭射灯一样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神情严肃,端得清心寡欲,灭绝人伦。
谢颜玉:“……”
好吧,这个年代夫妻牵个小手都是作风问题。
不过更刺激了有木有,人前不熟,人后熟透,背着人小..嘴.就给亲烂。
越想越刺激。
谢颜玉催道:“走走走,咱们回家。”
还没清醒时尝过味呢,她想吃个肉渣解解馋。
周昭华没动,“不急,咱们先在城里结个婚。”
谢颜玉:“???”
*
现在是金秋十月,晚稻正处于灌浆、乳熟的关键时期,田里离不得人,除此之外,还有棉花、黄豆成熟要收,正是农忙之时。
一切与粮争利之事,能不办就不办。
若非他妹与妹夫所在的单位要分房,夫妻双职工分房的概率大一些,昨天又是国庆,全国放假一天,也不会赶在这时结婚。
下个月没那么忙,倒是可以挑个时间结婚,但他俩发生的没发生的都发生了,万一怀了孕,不好看。
因此,婚礼这几天是一定要办的,只是不能在农村办。
“后天是周末,单位放假,举办婚宴恰好。”周昭华已经给领导打过电话,提起申请办婚礼的事,领导那边同意了。
谢颜玉猫脸震惊。
不是兄弟,在我睡着后,你到底办了多少事?
她朝周昭华比了个大拇指,肃然起敬。
既然说到结婚,就不得不提“三转一响”,三转是都会转的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一响是能发声的收音机,男方凡是有条件的,都会准备“三转一响”。
周昭华他..妈.之前已经开始攒工业票,当然,是替周昌华攒的,周昭华都拿了过来。
此时,他带谢颜玉去买手表和收音机。
至于自行车和缝纫机,周昭华暂时没打算买,若谢颜玉想在城里生活,那就在县里买,若她要在农村生活,那就去公社买。
听完周昭华的计划,谢颜玉连忙拦住。
她只打算嫖男人,没打算真当周昭华妻子,花他太多钱。
“买什么‘三转一响’?钱都留着。有了小孩,花钱的机会多着呢,用不着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听到小孩,周昭华脸颊一热。
视线下意识地落到颜如玉肚子上。
眸光温软。
好似里边正孕育着一个像他又像她的孩子。
“爸爸。”
孩子奶香香脆生生地喊道。
周昭华嘴角高高翘起,喜色自眉梢眼底透出来,“不必省,养你和孩子,绰绰有余。”
不是,你,就信了有孩子?
谢颜玉假笑,“你在往哪看呢?”
周昭华艰难地将视线从谢颜玉肚子上收回,过了片刻又落上去,不太好意思地开口,“看咱们的孩子。”
谢颜玉:你还真敢说啊。
一脚踢飞.jpg。
“你的孩子,还没影呢,别急着当爸爸。”
周昭华暗道,难说。
他俩昨天那么多次,说不定就怀上了。
但见谢颜玉提及孩子的话题兴趣缺缺,没敢将话说出口。
谢颜玉懒得再找借口,霸道宣布,“家里的钱都是我的,我说不买就不买。”
周昭华还真就吃这一套,没再坚持。
出了百货商店,周昭华去运输队附近的招待所给谢颜玉开了一间房,看到他掏出一叠资料,谢颜玉见怪不怪,以他的性子,有所遗漏才是反常。
这个年代的招待所房间一般,还比不上后世几十块钱一间的小旅馆,房间狭窄,只有一张矮小的单人床,以及桌椅,厕所以及盥洗室,都在楼道尽头。
房间内昏暗,只有一个小小的瓦数不高的白炽灯照明,走动间身子都舒展不开。
谢颜玉瞧了一眼,反手关门,本来准备将周昭华推到墙上,但见墙上被洇润出一大片,好似一碰就会扑簌簌落灰,手臂一带,将周昭华往床边推去。
没推动。
谢颜玉歪头,不解上瞧。
周昭华喉结动了动,如点漆的眸翻滚着汹涌的欲,似骤雨前的乌云,黑压压地沉。
谢颜玉心头躁动,受诱..惑.般地抬手,指尖点上那滚动的喉结。
刚刚触碰,便被周昭华捉住了手,他的声音微哑,“不合适。”
谢颜玉凑过去,吐气如兰,弯弯的眉眼透着狡黠,“亲亲也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