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分手后她便把对方联系方式全删了,只知道他去了国外,但没人告诉她已经回来了啊!
而她这次找律师也是特意避开了大学好友的渠道,就是怕从别人口中再听到那个名字,现在倒好,直接撞上了。
“不好意思,我找错人了。”她下意识想逃。
“你没找错,是我。”周诠眼神犀利,拦住她的退路。
夏扶光看着西装革履的人,攥紧了手中的肩带。
到底有多久没见了呢?好像快要5年了吧?
霎时间,所有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险些将她淹没,夏扶光费了好大劲才控制好表情坐下,装作云淡风轻地问候。
“好久不见。”
“夏小姐,我想我们不是来叙旧的。”周诠公事公办,语气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他把菜单往前推,“要喝点什么?”
其实夏扶光最讨厌的就是苦味,就算工作了那么多年,也还是没能适应咖啡。
她从前翻到后,点了块最便宜的蛋糕。
周诠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对她的口味作出评价。
“你还是那么喜欢吃甜食。”
就像是在骂她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什么长进一样。
夏扶光垂目,努力忽略对方不算友好的语气。
周诠收回视线,低头翻着那厚厚一沓的文件,问道。
“说吧,闯什么祸了。”
“我没闯祸!”
无端一口大锅扣下,她有些生气,眦大了眼睛瞪他,那人却毫无察觉似的又翻了一页纸,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以前也是这样,生气从来都只有她的份,扶光撇开眼打算离开:“算了,我还是找别人……”
“短时间你应该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律师了,你不必因为以前那点破事就赌气。”
破事……她心口微微泛酸,虽然分手的时候闹得不愉快,但她以为总归是快乐居多,没想到那段回忆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但他说得没错,周诠确实是在她能力范围内能接触到最好的律师了。在大学期间他就很优秀,不仅年年是奖学金获得者,还以实习生的身份在著名律所混出了名声,更别说又去国外镀了一层金。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就是前男友嘛,分开后就是陌生人。
夏扶光端正心态,再次坐下。
“好吧,我有个案子想要咨询。”
“什么案子?”
“离婚案。”
只听“刺啦”声响,是钢笔尖划破白纸的声音,周诠抬头眼神死死咬着她,眼底漆黑,好似乌云翻涌,一开口连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度,有些瘆人。
“你离婚?”
“不是不是。”夏扶光连忙摆手否认,“是我有一个朋友要离婚,朋友。”
“谁。”
“就一个朋友。”赵行知离婚的想法还没下定论,还不能把她推出来给人留把柄。对上对方探究的眼神,夏扶光有些不耐烦,“还能不能咨询了?”
周诠似乎还想问些什么,沉默了一会,收回紧盯的视线。
“那你说说看。”
夏扶光思忖着怎么讲才能隐去赵行知的个人信息,又能把事情讲清楚。
“我这个朋友吧,家庭条件和我差不多,不算有钱,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了,男方挺上进,之前感情也一直还不错,最近刚生了个女儿……”
对方不愧是学法的,听完她啰唆的长篇大论,一下子就概括出了重点。
“所以是他在你孕期出轨了,而你想要离婚后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并分到更多的财产?”
夏扶光皱眉,看来她的前男友这几年变得愈发惜字如金,连个“朋友”两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她敲着桌子纠正。
“是‘我朋友’想要财产和抚养权。”
周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嗯……你朋友。”
夏扶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垂头小口地吃着蛋糕。
“那……你有什么方法吗?”
“有。”
果然学霸就是好使,她燃起希望。
“但是要看你……”
她眨巴着眼睛等他下文。
“朋友的决心。”
决心?夏扶光思绪飘忽,回顾了赵行知这几天想逃避现实的模样,大概还没有离婚的决心。
周诠目光灼灼,有些严肃。
“夏扶光,如果没有,我们最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对方冷冰冰的话下砸下,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大概是恋爱中的周诠对她太过好,她差点都忘了对方原本就是个冷酷又无情的人。
夏扶光也有了脾气,开始收拾东西。
“对不起,是我打扰了。”
“不用急着走。”对方扔过来一张明片,“如果你想好了,就打这个电话。”
夏扶光看也没看就塞进口袋收了起来。
不会再有联系了,她想。
“我去结账,你在这里等我。”周诠合起文件夹去结账。
“钱放这里,我先走了。”夏扶光找出一张红彤彤的人民币压在桌上,只想快点逃离。
“要是你想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让我背上嫌疑人的罪名,你就走好了。”
周诠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快得没给她留下反驳的余地。
没辙的夏扶光只能乖乖拎着包,到门口等他。
不一会周诠便出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崭新的包装袋,大步走到她身旁递了过来。
“我去开车。”周诠低头瞥见她被雨水打湿的鞋尖,伸腿抵在她鞋侧,轻轻碰了碰,“往里站一点。”
夏扶光发觉自己可能是挡了他的道,赶紧往里挪了两步。
站定后又看到莫名其妙挂在自己手上的袋子,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着了对方的道,连忙大喊。
“等下!”
可回应她的只有周诠遁进雨幕的背影。
又错过一个离开的机会的她只能留在原地,与晃悠的包装袋大眼瞪小眼。
她扶额叹气,这都什么事啊,遇到前男友,还给她当拎包小妹,就没有自己这么窝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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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扶光在咖啡店前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对方踪影,小腿有些酸胀,她便换了个姿势蹲了下来。
她无聊地盯着雨滴坠落水潭,荡开一圈圈水纹,又被下一滴雨撞碎,循环往复……思绪也随着飘忽的雨滴回多年以前。
好像第一次遇见周诠也是这样的雨天,当然更准确地说,是见到周诠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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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报名了学院的勤工俭学去挣零花钱,所以经常在课后单独留下替老师们打杂。
等教学楼里的人都散光了,她才一个人撑着伞从学校的最那头慢悠悠地晃回宿舍。
学校的路因为年久失修,一到下大雨的日子就经常积起一个个水潭,对于雨天还在外行走的人着实有些不太友好。
所以她并不讨厌雨天,但是格外讨厌在雨天出门。
这不,等她走到校图书馆门前,就遇到了一个大水坑!或许是因为这条路走的人尤为多,所以这个水坑也出奇的大,足足浸泡了小半条路。
而那天她穿了一条月光灰的长裙,早就被雨水打湿了裙边。
她踌躇在水坑前,望着自己的倒影,思考着要怎么落脚跳跃才能最大程度避免泡湿鞋子。
正当她犹豫之际,迎面驶来了一辆车。
速度快得让她以为又要被哪位不礼貌的司机溅上一身水。
却没想到那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水坑前面,愣是没扬起一滴水花。
她还傻乎乎地看着那车以为人家是想掉头。
就这样,一人一车在瓢泼大雨中静默了几秒,车子对她闪了两下车灯,夏扶光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想让自己先过去。
她连忙提了提黏在小腿肚上的裙摆,向后退了退,一个冲刺,跨了过去。
发现自己完美跳跃成功避免了湿鞋,她雀跃地转了一圈为自己喝彩。
后知后觉还有其他人在场,于是又矜持地转过身,微微弯腰,朝那车主说了声“谢谢”。
那车子又闪了两下灯光,才慢悠悠地朝前开去。
虽然最后回到宿舍的时候,她还是浑身湿透了,但却因为那辆车,头一次觉得湿透了也没有那么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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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车主人,她在一周之后的地下车库瞧见了真容。
人文学院和法学院作为文科,被学校一起打包到了最偏远的角落,两幢楼挨得近,地下车库也用的同一个。
夏扶光那天正帮着话剧社的学姐挪道具,抬设备。
送走了一辆货拉拉后,她一边揉着胳膊一边靠在墙上休息,等着司机师傅卸货后再过来。
余光中一辆车从拐角那开进来,瞧着还有点眼熟。
她抬头望过去,眯起眼睛,等那车开近了才发现,那不是下雨那天遇到的大奔吗。
不一会儿,那车上下来一个人,不是常见的大学生常备白衬衫,而是一件漆黑的短衬衣,配着煞白的裤子,正经中透着一丝不羁。
头上戴着鸭舌帽,鼻眼都藏在了帽檐的阴影之下,只露出点上红晕的薄唇与棱角分明的下颌,看不清真容。
似乎是她盯得紧了,对方若有察觉地回头望过来,幽深的眸子与她直勾勾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她慌乱避开视线,转身装作与学姐谈话,瞥见那人斜斜挎着一书包离去了,才问道。
“学姐,那人谁啊,大一就开车上学了。”
学姐远远地瞅了一眼那人离去的背影便认了出来。
“周诠啊,法学系有名的学霸皆系草,当然,系草是我评的。”
随后又指向他的车,“呐,00221,他的车牌号,才刚开学没多久就在各大群里传遍了。经我观察和各路消息,目前单身可撩!”
最后转而向她使眼色,调侃道。
“怎么样,小师妹,冲吗?以你的姿色我觉得还是很有一战之力的!”
“算了算了。”
扶光忍俊不禁,连连摆手,她连生活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工夫追人?更况且高岭之花,就是远观才会觉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