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 第5章 你不该来的

沈裴生推开姑姑家的门时，客厅的电视正放着晚间新闻。"又死人了，真是造孽。"姑姑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浓重的烟味。他低着头快步穿过客厅，却在楼梯口被叫住。

“站住。”姑姑端着饭碗走出来，油腻的围裙上沾着菜渍，"你看看你，整天不着家，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跟你那个死鬼爹一个德行。"

沈裴生攥紧了书包带，指节发白。他听见碗筷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饭菜在门口，自己拿。别进厨房，晦气。"

他快步上楼，木质楼梯发出吱呀声响。房间很小，墙上贴着褪色的海报，床头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小男孩被父母抱在中间，笑得灿烂。沈裴生伸手抚摸相框，指尖微微发抖。

楼下传来姑姑的咒骂声："灾星！克死爹妈还不够，非要来祸害我们家！"

他蜷缩在床上，听着碗筷碰撞的声音。饭菜被粗暴地扔在门口，汤汁溅到门缝里。他摸着手臂上未干的墨迹，那是下午在天台给王憬叶画图案时留下的。

与此同时，王憬叶推开家门时，迎面而来的是父亲的怒吼。

“跪下！”

王云元手里的皮带抽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数学退步十几分，年级前十？你还有脸回来？”

皮带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王憬叶咬着牙不吭声，余光瞥见母亲躲在厨房里抹眼泪。

“我供你上学是让你考第一的！不是让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又是一皮带抽下来，"听说你最近总跟隔壁班那个沈裴生走得很近？”

王憬叶猛地抬头：“我没有......”

“还敢顶嘴！”皮带抽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王云元喘着粗气，“去，面壁思过！今晚别想吃饭！”

浴室传来水声时，王憬叶悄悄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吹散了脸上的血迹。他轻车熟路地翻出院子，却在街角愣住了。

沈裴生站在奶茶店门口，脸上多了一块绷带，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下颌。几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围在他身边，其中一个正往他手里塞着烟盒。

“生哥，之前的事情您看。”

“您大人不记……”

黄毛压低声音，却被沈裴生一个眼神制止。他抬头，正好对上王憬叶的视线。

空气仿佛凝固了。沈裴生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王憬叶看见里面滚出几个小药瓶，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药瓶赫然写着“极速救心丸”五个大字，这些药瓶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滚。"沈裴生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黄毛愣了一下：“可是生哥......”

“我说滚！”他一脚踢翻旁边的垃圾桶，里面的玻璃瓶倒了出来碎了一地。小混混们面面相觑，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王憬叶站在原地，看着沈裴生弯腰捡起药瓶。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忍受某种疼痛。绷带下渗出暗红色的血迹，在路灯下格外刺眼。

“你不该来这里。"沈裴生直起身，声音沙哑。他摸了摸脸上的绷带，"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世界。"

王憬叶上前一步，手里握着他刚才掉落的药瓶。

"你受伤了。"

“别过来！”沈裴生后退，撞在奶茶店的玻璃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靠近什么......"

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腹部，脸色煞白。王憬叶这才发现他的校服上有暗色的污渍，在路灯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你流血了。”王憬叶冲上前扶住他，手心一片温热。沈裴生想推开他，却因为失血过多而踉跄了一下。

“我带你去医院......”

“不行！"沈裴生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不能去医院......"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是在耳语，"带我......去你家......"

王憬叶愣住了。他想起父亲暴怒的脸，想起母亲躲在厨房里的啜泣声。但沈裴生的体温正在他怀里流失，呼吸越来越微弱。

“好。”他听见自己说。

夜色中，两个少年搀扶着走向黑暗的巷子。沈裴生的血滴在地上，像一串暗红色的珍珠。王憬叶感觉肩上的重量越来越沉，耳边是沈裴生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对不起......”沈裴生突然说，"我不该......把你卷进来......"

王憬叶没有回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永远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