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于海,火生于山。
有人从灰烬里醒来,看见天光像一把割魂的刀。
醒来时,空气中并没有熟悉的海味——
泠水是淡水,清冽得像从山脉深处走来的那类水,纯净而无味,可那天的风里,却混着焦糊与硝烟。
我躺在祠堂前的积雪里,鼻腔被冰冷的空气刺醒。
雪落在烧焦的屋檐上,嘶地化成一缕烟。
空气里有一种难言的“被夺走”的沉寂,好像整个泠水村被某种力量一口气抽空了灵魂。
我不知道是谁烧了这里。
我只记得火。
不是柴火,也不是雷火,是从地脉深处挣出的那种火——
像一头被唤醒的兽,咆哮着吞山噬风。
那火卷着我,我在其中哭,也在其中笑。
哭因为痛,笑因为热。
我太冷了。
寒气从骨缝钻进去,把心也冻住。
所以当火来临时,我反而第一次觉得:
——原来我还能活。
村里的人说我是灾。
说“毕方一现,山林焚。”
可我只是个孩子。
脚底的焦痕还在冒白气。
我从火里爬出来时,雪落在我肩头,被烫得瞬间化成雾。
泠水村几乎毁了半边:
焦黑的木梁、倒塌的石桥、被烤干的河床、翻白肚的鱼。
那些鱼的眼珠很亮,像在盯着我问:
“为什么是你?”
我不知道答案。
我只知道我撑不住了,便爬到祠堂门口。
那块写着“泠水宫”的木匾被烧去一半,只剩苍白的三笔,比雪还刺眼。
我蜷在门下,想让风停一会。
然而风越刮越大,像是从山巅奔过来,又好像在催我继续活着。
就在那时,我听见了脚步声。
不是村人的步伐。
他们的脚步是乱的、慌的、带着绝望的。
可这道脚步声却稳得可怕,像一道静水缓缓从高山上流下来。
我抬头。
看见一个人。
他穿白衣,袖口薄而长,肩头落着雪。
身形瘦,却像被风绕开似的,雪落在他指尖却化成雾——
那是只有修行者才会有的灵息温度。
他的目光看向我,没有恐惧,没有戒心,也没有悲悯。
只有一种奇异的静,好像在看一场必然的命运。
“你是谁?”我问,声音像被烟熏过。
他蹲下,指尖轻触我的脉。
他的手很冷,可那冷不像雪,会刺人;
而像水,能包住火,让痛慢慢被熄掉一部分。
良久,他说:“你还有心跳。”
我差点笑出来:“他们说我是灾。”
他说:“我说你是人。”
那一瞬,我心里有什么被轻轻撞了一下。
不大,却足以让我记一辈子。
他背我下山时,我靠在他肩上。
他的白衣有茶香,还有很淡的檀味。
那味道让我以为自己正被从火里捞出来,被从命运里捞出来。
天渐亮,村里的人开始重整屋舍。
有人往炉里添柴,有人熬姜鲤汤,香气顺着泠水河飘过来。
我问他:“那是什么味道?”
他说:“人间的烟火。”
我忍不住笑了:“那我以后也想尝尝看。”
他没回头,只轻轻叹了一声。
那声音被风吹散,我听不清,但心里却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后来我才知道——
他名霁无舟。
是天灵山心宗第一人。
是人们口中的明霁之光,是白衣若雪的天之骄子。
更是未来会亲手镇压我的人。
会将我从光里拖回火里的人。
也是我这一生,唯一想靠近、却注定会烧毁的那道光。
那一天,泠水村被烧去的部分,早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第一次从火里活过来。
也第一次遇见了会改变我所有命运的人。
但当时的我不知道。
那天踏过风雪的霁无舟身上,不止有光。
他影子里,也藏着一场更大的火。
后来烧到我身上,烧到他身上,
也烧到整个天灵山。
卷尾诗:
山火初息,泠水未平;
有舟载我,名为天命。
若天命无情,火当焚天。
第一章只是轻轻揭开了一点点冰,真正的火还藏着没出来。
小焚是个乖孩子,但命不是很好;
霁无舟看着温和,其实心里雪比山上的还深;
至于那个未来会改写三人命线的人——
他已经在风里了,你们下一章就会看见。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天灵山的冬特别像一句话:
“故事刚开始,风已经在动了。”
如果你喜欢这群孩子,替他们点个收藏吧。
风会继续往你这边吹来的??(ˊ??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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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泠水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