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尤物 第153章 第 153 章 中秋

“我有喜欢的人，在入宫之前！”

王世明此刻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强行站了起来，他跟在皇后身边移步，认真的听着她继续讲述下面的故事。

“之前的闺阁往事我想你们也没什么兴趣来听，我就直接挑你们想听的说。”皇后站在窗户跟前眺望着，眼睛逐渐湿润，连带着声音也落寞了不少。

每年中秋，皇上恩赐我们邹氏女眷可以入宫，因为姐姐是皇后，又得皇上恩宠，才有此殊荣。我从小是姐姐带大的，自然比旁人更期待每年中秋的这天。

皇后哽咽难言，一度陷入沉默。

王世秦和王世明前所未有的默契，都静静的等着皇后缓过神来继续讲下面发生的事情。

她缓缓抬眸，往年种种又在她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来。

“姐姐，姐姐，你快瞧我今日给你带了什么！”

邹玄音不顾母亲的阻挠，非要快一步上前挤到姐姐跟前揭晓答案。与其说姐姐好奇期待，不如说妹妹更期待姐姐知道答案后的反应。她认定她肯定喜欢，往年都是如此。

皇后看了看还在远处的母亲宠溺的摇头灿笑：“玄音，一年不见我们玄音长得更加水灵了，快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说着皇后迫不及待的将女子拉倒自己跟前，“今日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带一罐子蟋蟀将军过来吧！”

玄音有些尴尬的揉了揉脑袋：“那是之前不懂事，今日带的这个礼物姐姐必定会欢喜。”

“那我可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快过来。”

皇后双手接过礼盒放在自己跟前，先是满眼期待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姑娘，见她迫不及待的点头，这又才轻轻的打开了眼前的木匣礼盒盖子。果然如女孩说的，这个礼物，她很欢喜。

皇后轻轻从木匣里面拿起一对耳坠，梅花样式的轻巧却不算精致。其中一个梅花瓣头还有个针眼大的缺口，颜色浓淡不均却别具一格的可爱。皇后递给身旁的丫鬟，很是满意的笑道：“快给本宫戴上瞧瞧。”

“是，娘娘。”宫女也满心欢喜的给皇后戴上，然后拿起了旁边的手持铜镜放在皇后的跟前：“说来也巧，今日皇后头上的白芍药跟这梅花颜色相得益彰，衬得皇后你更加温和了。”

“谁说不是呢，玄音送的礼物真是越来越用心了。”

旁边的玄音看姐姐如此喜欢，再也藏不住心里的欢喜，滔滔不绝的倒起了苦水。

“我前几年看姐姐戴的耳环发钗的样式都是枯白无趣的多一些，姐姐本是活泼的年纪，又身为一国之母，为何不肯将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一些。明明姐姐不打扮已经这么美丽了，要是真打扮起来岂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可是娘亲说姐姐你就这性子，凡事不争不抢，自有一番说辞。今日这耳坠，是因为姐姐和玄音一样，最爱梅花，颜色美丽，清冷又不单调，也只有孤傲清高的梅花最配得上姐姐的人品了。芍药虽美，到底是清淡了一些。这对耳坠可是我特地学的，亲手制作的，我自知不如宫里的手艺精湛，但这已经是那一堆里面最拿得出手的了，嘿嘿。”

“虽不能说精湛，但用心是旁人所不及的，姐姐很喜欢。”

“那就好，娘亲还说姐姐你不一定会喜欢的，哼，娘亲什么时候都看不上我做的这些。”

皇后听后扭头看着身后的母亲无奈笑了一下，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塞到了玄音嘴里：“知道你爱吃，我一早就命人做了送过来了。”

玄音很满足的一边吃着一边随着丫鬟出去，屋里只留下皇后和母亲唠着家常，无人打扰。

皇上赐给皇后的宫殿里面就有一座很大的花园庭院，这也是邹玄音每次来宫里最喜欢待的地方。中秋月圆，清香扑鼻，清风穿过耳边，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心情舒畅的事情了。

这夜亦是如此，皇后刚和母亲玄音一起用膳过后，玄音就独自一人自行跑到庭院的长廊里趴在长凳上欣赏着月光。她嘴里念着名句，心里又生疑惑：“都道花好月圆，阖家欢愉，人生乐事。可是月圆过后呢！”

她自然不懂为何人们这么重视中秋之夜，她更不懂此刻她的姐姐在后面看着她心里又是怎样的羡慕。

“姐姐，你何时过来的？”玄音立马小跑过来拉住司温也坐在长廊里眺头欣赏今晚的圆月。

“往常姐姐不都吃完晚饭就去陪皇上去了吗，怎么今日还在自己宫里？”玄音随意一句，惹的刚刚还温婉含笑的司温立马僵住了笑脸，随即又恢复正常。

“皇上近日公务繁忙，有好些日子没得空过来了。你呢，你今日红光满面的，偷偷告诉姐姐，是不是我们二姑娘有心上人了。”

刚刚还不以为意的玄音立马收住眼神，低下涨红了脸揪了一下姐姐的衣袖：“娘亲肯定又跟姐姐胡说，明明是那人喜欢我，可不是我动了心。”

“嗷？”

皇后饶有兴致的歪着头静待着妹妹娓娓道来。

“那可不是个好人，不过是见过几次，便赖上了我。前些日子还亲自登门提亲来了。说来也好笑，他本人来提亲，却空着手过来的。父亲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的邪气，还欣喜的很。”

玄音面上不断的在吐槽着口中不知礼数的男子，嘴角却一直上扬不曾下来。她两手紧紧握住司温的手，手心还时不时的随着心情起伏张合不定。

司温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玄音，满脸宠溺的帮她整理了面前的碎发，然后两手抓住玄音，语重心长起来。

“玄音，若是喜欢，那就不要轻易错过。聘礼都是身外之物，他既然能让父亲另眼相看，本宫想着必定也是有过人之处的男子。父亲过眼都觉得可以的男人，姐姐觉得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最关键的就是你，你自己觉得好不好。”

玄音滔滔不绝的小嘴终于微张停住。这夜的月光皎洁明亮，玄音眼里像是住满了星星一般的闪亮。她似懂非懂的回想着跟心里那人相处时的种种，嘴又不自觉的憋笑起来：“我只觉得跟他在一起心情舒畅，风都是香香的味道。”

“开心吗？”

沉默片刻，玄音抬头大笑：“是开心的！”

司温见玄音笑的如此畅怀，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夜色微凉，二人在庭院里到戌时才被丫鬟们连催带喊的进了屋。丫鬟先是给皇后披了件单衣披风，然后跟在后面的又给玄音也拿了件披上。

“时候不早了，我等会让人送你和娘亲出宫。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一日便过去了。”皇后的声音夹杂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哽咽，只有身后娘亲脸上稍闪失意。玄音满心欢喜的抱了抱司温，又开始期待起来来年中秋了。

或许是中秋团圆之夜，皇上忙完手上的事情后想起来司温，也不差人通报，直接就往皇后宫里去了。

司温自然是欢喜的，本来已经坐在床边准备宽衣的她突然又穿好衣裳，满脸欣喜的出来迎接皇上去了。二人进屋时皇上紧拉着司温的手，嘴里还谈论着家常。

“刚刚寡人过来时看到一个女子，若不是看到你娘亲也在，寡人还真认不出来玄音已经出落的这样标志了。”

“臣妾来宫里想想也有八年了……”司温说到这里突然心里又感伤情，低下头也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了。皇上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情绪还是低落，便一把抱入怀里。

“孩子的事顺其自然，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那些大臣说就让他们说去，你也不必太在意。”

“其实汪大人说的对，中宫无子便是失徳。臣妾知道心里有压力的不只是臣妾一人。太后跟臣妾商议好了，过了中秋就再选几个贤淑的入宫……”

“寡人今日从早忙到现在一直都未休息过，只是想来看看你。可是一进来你便开始给寡人张罗妃嫔的事情，该夸皇后贤惠还是……”皇上说到此处，最后也只是唉声叹气的长叹了口气转身就离开了。

皇后倚靠再门框上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眼睛逐渐变得模糊。身边的小丫鬟看着皇上离开，连上前安慰着皇后。

“想必皇上今日真是太累了，我听闻皇上身边的钱公公下边的说皇上已经连着好几日忙到戌时才肯回去休息。皇后也莫要担忧伤怀，皇上日后一定会理解您的苦心的。”

司温依旧靠在门框上不为所动，想起刚开始跟皇上在一起琴瑟和鸣的日子，自己竟羡慕起自己起来。只怪人如风逝花渐衰，终不见旧人能消愁。

这一年司温看着皇上接二连三的纳了七八个妃嫔，本以为心死的她终于又迎来了下一年的中秋。

中秋是司温的念想，家人团聚的那零星片刻的暖光是她近几年为数不多会期待的时刻。哪怕是皇上偶尔也会过来宫里，她也终究不似以前开心了。

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个中秋，是她人生中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也是她最后悔的一个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