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娇娇!醒醒!”
岁小狸昨夜是真困了,猫在那儿两眼一闭就是睡,也不想去打听新婚妻妻夜深人静会发生些什么事。
睡饱准备觅食的它跳到塌上,轻巧玲珑的一小团趴在岁泠身上。
感觉有些不对劲,它瞅了瞅岁泠——
冷汗涔涔,呼吸急促。
小狸心中一咯噔。
“不是!!”
难不成昨晚二人又亲啦?
也没人通知我啊!
第二次梦境来得猝不及防,它不用猜就知道梦里不是什么好事。
“白榆!快来啊!!”
不对!那小姑娘听不见它说话。
岁小狸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烬笙呢?!”
-
“她又怎么能和您比呢?”
五公主岁清秋的公主府邸建在寸土寸金的洛安南部,原本属于岁泠。
可又有谁知道会有错嫁这一乌龙。
见右相没回话,岁清秋语气有些忐忑,为她捏着肩,“左相身份自然低您一等。”
她酝酿着,“况且,听闻左相成天戴个面具,有流言说是毁容了。”
“公主可要慎言。”
沈初之从榻上起身,“本相不认为是毁容如此简单,即便是又如何。”
岁清秋无言。
“是为了掩盖些什么,”沈初之肯定。
一想到夫人换了人,她眸底阴鸷,“这次乌龙,定与她断不了干系。”
这又何尝不是左相给她的下马威。
岁清秋默默听着,没出声。
虽说烬笙贵为左相,但到底没有右相好。
这次乌龙是上天赐予她的良缘。
沈初之命人为她更衣,“本相入官以来,就没见一人戴着面具。”
她冷笑,“若陛下不对她产生好奇与怀疑,那陛下就不是陛下了。”
“把面具摘了,让孤看看。”
华清宫殿,庄重森严,糜烂与腐朽共存。
初入宣政殿的烬笙便听见这句话,她神情淡然。
宫女简略搜身烬笙后,福身离去。
“陛下,臣左脸有疤痕。”
“摘了怕是吓到陛下。”
“但摘无妨。”
烬笙并未有多为难,摘下面具利落果断。
能够一睹真容,一边李公公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面具之下,骨像优越,可美中不足的是,左脸有几乎一大片火灼疤痕。
眼角红色泪痣又给人一种美艳的冷感,她手持面具,神情自然,并未因失去面具而感到焦虑与不安。
烬笙的模样,诡异的美。
熙宁皱眉,“爱卿的疤痕是如何来的。”
“回陛下,是儿时不小心烧伤的,”烬笙不紧不慢道,“云母专门为臣定做了一部面具,以免示人生畏。”
熙宁有些厌烦,揉了揉太阳穴,带有倦意,“回头宣江太医为卿看看,先戴上吧。”
“陛下唤臣来,或许不是为了这个。”
昨日女帝传信于公主府,命烬笙明日入宫。
信封被暗卫所取,并通过飞鸽传书传递给远在醉梦楼的烬笙。
欣赏烬笙的悟性与直率,熙宁试探了一番,“棠宜近来如何。”
“那日昏倒是过于劳累,现已相安无事,”想到她昨夜的一举一动,烬笙补充,“甚是活泼热情。”
还爱说些迷糊话。
她不由得轻蹙眉,想起那夜那几句
——“你我之前是不是见过?”
“可是..我梦过你。”
“梦见你死。”
......
“错婚一事,爱卿后续如何向众臣交代。”
耳边传来威严之音,烬笙思绪渐回。
也罢,就当是醉后胡话。
“陛下放心,臣已有说辞。”
错婚熙宁知情,且是烬笙亲自和她商讨的。
只能说,烬笙在这件事上正中熙宁下怀,她不想将棠宜嫁于右相沈初之。
可光说是为陛下排忧解难并不值得如此牺牲,烬笙还另外说出了个理由——
心悦八公主。
是否相信那就是熙宁的事了。
熙宁睨了她一眼,显然注意到了烬笙的皱眉,可并未追问。
“那孤就尚且等着。”
烬笙低眸应是,眸底无一丝波澜。
如今初当丞相,权力似大实空,在宫内并无能信之人,可谓孤身一人。
无数恶眼躲在暗处,想着趁她稍不注意之时拉她下水,再狠狠溺死。
这次乌龙,是弹劾她的绝佳时机。
见熙宁的态度,看来并不想帮她,可真是...
过河拆桥。
烬笙摩挲着衣袖中藏得极深的匕首把柄,又默不作声收回。
“来人,奉茶。”
-
“骗人!”
怎么可能。
岁小狸摇尾巴,妈妈牌笑容,“若要狐不知,除非己莫为。”
谁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大梦初醒就怼我。
岁泠有点石化了。
她试探性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熟悉的白兰花味道。
“人都躺在人家床上了,不用狡辩。”
岁小狸递给她一个“您放心我不说”的眼神。
“把你这死样子收回去!”
昨夜只是心情闷闷的,想借酒壮胆找烬笙问些事情。
谁知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寻思着你去刷好感值了。”
岁小狸失望,“二次梦境大概为假。”
那烬笙总不可能真在以后把岁泠掐死?
那它的绑定简直太失败了。
“我还记得她说了一句,”它模仿着烬笙的语气,“这就是公主的洁身自好?”
岁泠一下子被它惹笑。
“岁小狸,你好可爱。”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岁小狸说的什么,岁泠自己虽然还没死,但也快了。
“真的假的。”
狸:“真。”
内心:不知道啊,睡着了啊昨夜。
岁泠是真想抽自己两巴掌,“白榆呢?为什么不拦着我点。”
“白榆?”
檀木门被推入,烧饼的香味袭来。
岁泠循声抬眸,见是烬笙。
她好似去觐见陛下刚回,官家常服没换,墨发以簪子绾起,比初见时多了几分英气。
姿态闲雅,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一手端着早膳,又多了几分烟火气。
“遇见了,得知公主在旁殿想来送早膳,我让她多煮了碗醒酒汤。”
小狸一溜烟窜到暗处装死。
造谣被正主撞个正着,谁有它可怜。
“公主先喝点。”
“等..等等。”
岁泠忽然抓住烬笙端汤的手,又迅速放开,“抱歉。”
她的手,冰凉又带有些暖。
烬笙低眸看向岁泠刚刚抓过的手腕,“有事想说?”
岁泠突然有点后悔,酝酿着却没有开口。
“醒酒汤不喝也可以,烧饼是后厨做的,公主趁热...”
“我和你睡过吗?”
烬笙动作猛地停住。
看来她昨夜并不是醉酒瞎说。
是想知道,真想知道。
岁泠问完心砰砰跳,脸也微微发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公主,你我已拜堂。”
意思是,即便如此也合乎礼仪。
想法被证实,岁泠若是岁小狸,此刻已经炸毛了,“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是吗?”
她的声音温柔如泉水,却悄然收起了那份醉人的笑意。
只有近她身的人才能捕捉到,那抹温柔背后的冷淡才是她内心的模样,嘲讽道,“原来,公主将我当作了谁的替身,昨夜拼命说喜欢我。”
准确的来说,是喜欢姐姐。
在岁泠花轿昏迷梦呓的时候,念着的就是姐姐二字。
可那会她们刚成婚,烬笙可不会认为所谓的姐姐是她。
因此,在岁泠那天醒来的第一刻,她暗暗试探岁泠有没有爱慕之人。
如今看来,真有。
可她不在乎。
“想打听十年前,在青石街遇见的人?”
岁泠正想反驳烬笙口中所谓“替身”称呼,却有些意外她会主动再度提到青石街。
她只好机械般点头。
“那你的喜欢,”烬笙没看岁泠,“无结果。”
紧张与激动在这一刻被止住,就像心脏被什么东西猛地抓住。
岁泠有些不解,心中忐忑,“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烬笙祥作轻松,话锋一转,“若棠宜能猜对我衣袖中有什么,我就和你说。”
她笑着歪头,“一次机会。”
“你真幼稚,烬笙。”
“不猜算了,”烬笙好似有些伤心,拿起烧饼往嘴里塞,“反正我只是个小小的丞相,日日被打击,回家还要被夫人嫌弃。”
小狸:……不知道,但烬笙肯定是打击别人的那个。
“我才没说嫌弃你,”岁泠看着烧饼,又看看瓷碗,捏着烬笙的衣角小幅度摇了摇,“我的饼。”
“为何找她。”
询问得过于直接,岁泠不知如何回答。
不多时,她轻声开口,“她是我一位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可以认错成我,”烬笙语气悠悠,“并亲吻对吗?”
“...”
“怎么,亲完不认人?”
岁泠是有些声控在的。
她的音色不得不说很抓她耳朵。
可这不是一个很严肃认真且略微伤感的话题吗?怎么就扯到亲亲抱抱上了......
也是,如果不亲,怎么会有梦境。
岁泠奔溃了。
烬笙在她微红的脸上略微扫过几眼便收回目光:“昨晚三更之时您口渴,吵着要我给您喂水喝。”
岁泠小幅度缩了缩,没敢开口。
昨夜的事情似乎比小狸说得还要大。
烬笙话语声极慢,“您还说水很甜,说,我吻起来,沾染情意。”
岁泠睫毛轻颤,明显不太相信。
虽说她岁泠爱美人,可仅限于欣赏,“我哪有认错成你,你和她根本不一样,你骗我。”
对方不禁勾起一抹笑,那双眸仿佛在勾着人,“可惜,公主竟然忘记了。”
她轻摇头,缓步走近岁泠。
近距离接触让岁泠不免心跳加速,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肩头,痒痒的。
“那要不要再试试,好想起一二。”
“岁娇娇?”
三个字被烬笙慢慢吐出,尾音被拉长,微微上调。
耳边呢喃,岁泠脑袋“唰”的一下,一片空白。
对方白皙修长的手指触及自己的下巴,微凉的指腹轻微摩挲着。
眼神醉人,目光勾人。
她好香。
岁泠心底有些燥热,又匆忙避开她。
岁泠不知从何处来的羞耻感。
她从来没觉得,这个名字会有这么缠绵悱恻的时候。
可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这明明是岁小狸叫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