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节被捏得闷哼。
“什么东西啊……”丹南迷迷糊糊嘟囔。
手指还动了动。
太要命。
季知节咬紧牙,在这场毁灭性而且烫人的体验中,缓缓往后挪动身体。
但手臂还是拦在她身上。
热意越烧越烈,欲念缠绕着思维。
季知节曾以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绝对的利己主义。
直到在此时清醒地体验着这场足以粉碎自我的爆流。
无法隐晦后悔回到过去,这是时间特有的残酷性。
有的遇见总是不逢时。
放不了手,又扑不了火。
如果他能勇敢些,如果能早点主动查清丹南的婚姻状况。
如果不是懦弱。
可惜没有如果。
他盯着天花板,像囚徒那样,不知审判的敲锤声会在哪天响起。
丹南这一晚却睡得格外舒适。
她一向手脚发寒,逢秋过冬总是睡不踏实,完全是经络问题,外界辅助的加温设备要么没用,要么把人热醒。
唯独昨夜,她感受到一个同自己体温相近的装置,冷了抱一下,热了还能随时撒开。
很美妙的夜!
她睁眼,看到季知节一声不吭地站在床头,直直地盯着他看。
情绪难以翻译,表情更是复杂。
对视两秒,丹南迅速加载两性知识。
“我知道你们男人可能早起都会有些……反应,但我觉得这事儿,咱们还得节制。”
季知节没说话,继续看着她。
丹南索性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再说了,我还疼着呢!你自己什么尺寸没点数?”
“是因为摩擦的问题,下次,我会用润滑手段,我也会去研究相关知识。”季知节说。
他就这样……张口说了出来。
丹南一时间甚至难以分辨她和他,究竟谁才是那个闷坨子。
她没想到,自己头一次被他怼到哑口无言。
会是在这样的两性话题上。
有点接不上话。
季知节似乎并无继续话题的打算,朝前伸手,一截灰黑领带摇晃着闯入丹南视角。
“帮我系领带。”他说。
丹南:“嗯?”
“系领带,”季知节又重复一遍,“新婚夫妻都会这样做。”
他像是在念产品说明书。
丹南想说这其实不是必要流程。
但又有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回忆在。
这玩意儿从小就对秩序有天然向往。
虽然不至于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但只要是他认定的规矩,那就是无上法则。
比如每天铁打不动地坚持眼保健操。
比如新婚夫妻要系领带。
不知怎的,她有点想笑。
或许是季知节这种倔强执拗,让她莫名地感受到某种熟悉。
为此也能顺便体验一回安心。
有点。
可爱?
丹南撑起身子,朝他勾勾手,季知节顷刻俯身下来。
然后她打开短视频软件搜索怎么系领带。
“你不会?”季知节问。
“我上哪会去?”丹南说。
于是季知节就不再说话了,弯腰撑在床边等待。
略学了一下,丹南开始上手实验,也算是好好模仿了教程的内容。
她觉得还好。
但瞧见他脖子红了,脸也红。
“我挠到你了?”丹南检查自己的指甲,“那什么,松紧你自己看着调节吧,别给勒坏了。”
“很适合,”季知节直起身,“做饭和家政的阿姨十二点会来,早餐我放桌上了。”
“你下楼买去啦?”丹南掀开被子把腿放出去,脚尖找着拖鞋。
季知节帮她踢了一只过去,然后微微抬起下巴。
“我自己做的。”
这次丹南惊讶得真心实意,“你还会做饭呐?”
季知节:“做饭是生存技能,可以不用做,但不可以不会。”
丹南敷衍地笑了笑,又抖着指头点他两下。
“你好像那种,老学究。”
她梭着脚步往浴室走,“正好,一会吃早点的时候咱俩聊聊这个协议婚姻的事儿。”
“时间来不及,我公司有会。”
丹南偏头看了眼挂钟,“早上七点半?”
季知节面不改色,“海外项目。”
“行……吧。”丹南揉了揉脸。
季知节转身就走。
“二宝!”丹南喊住他,“我家估计还有段时间得乱着呢,你家要是需要我配合什么,你随时可以向我提条件。”
说完,她一扬下巴进了浴室。
季知节缓缓转身,“什么条件都可以?”
丹南倒车出来。
“只要不犯法,都可以。”
季知节看着她的眼睛,“那我要早安吻。”
“早……”丹南卡住。
季知节自然地重复:“早安吻。”
一个即将要出门的集团老板,穿戴整齐,折返回来说这种话。
丹南看得有点乐,倚靠在墙边打量着问:“这也是那什么夫妻之间的义务?”
“是的,我昨天阅读过相关调查报告,两个人开展新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婚姻关系时,适当的身体接触,有助增加彼此的信任感。”
丹南眯缝着眼,要笑不笑地盯着他。
“二宝,你谈恋爱也看着论文来?”
“丹南,我没谈过恋爱。”
他着重说:“一次都没有。”
“你一大好儿郎单身至今你还炫耀上了。”
丹南朝他勾勾手,“过来。”
他迈脚的速度让她微愣。
这古板,对秩序就这么有信念吗?
季知节站定,喉结滚动一下,眼睛不受控制地看着她的嘴巴。
红的,软的,难耐时会被她自己咬住下唇。
当然,他也吻过,甚至在差点控制不住时颤抖地轻咬过。
现在,那张嘴说:“你弯点腰,怎么是要我蹦起来嘬你?”
丹南扯扯他的领带,“自己多高的个子不知道?”
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没必要拧巴。
除了没有感情基础,季知节在很多层面而言都是一个优秀丈夫。
选择了他,丹南自然会评判两个人能否过日子。
没人喜欢结婚离婚地折腾。
如果可以就此安稳,她并不介意这些亲密接触。
人总要活得务实些。
他弯腰,她迎着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之后她就退开了,眼角眉梢还挂着晨起时特有的慵懒笑容。
“日程又完成一项。”
季知节感到丹南在主动对这段关系负责。
但也只是负责。
该满足了,他告诉自己。
丹南:“哎,不过,你要是现在有空,咱把婚姻约定的事儿聊一聊?”
季知节说:“我时间要来不及了。”
又说:“你说的事,我会列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流程。”
丹南眯了眯眼。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事儿?
流什么程?
她只想说一下婚后的财产问题,她如今自己没什么钱,二宝却是一身金灿灿,还是要避免这个矛盾。
省得闹不愉快。
不至于上流程吧。
但他这样古板。
以至于丹南无法辨认结这个婚是否害了他。
隔阂形成于无声。
季知节全然没有面上那样平静。
要聊什么?
同房问题?婚姻期限?权利义务?
他其实一个字都不想听。
趁着丹南还在洗漱,他望着桌上的两副碗筷。
看了几秒,把多余的碗筷收进柜子里。
季知节到公司时,脖子还红着,纯粹是因为勒。
这一早上,他开会,定项目,确认下月合作事宜。
张正有点看不下去,终于小声提醒:“老板,脖子都磨红了,领带是不是系得有些紧了?”
咱要不松松呢?
季知节翻看文件,语气平平,“有吗?我不觉得。”
张正:fine.
他大概知道这领带是谁系的了,一扭头看到了丹西少爷。
丹西全然把云想当做自己家,包一甩,人往沙发一砸。
“怎么来了?”季知节翻过一页。
“我今早回家了。”
“我逼着我妈和我姐签了我自愿放弃家族产业继承权的合同。”
丹西简直气得想喷火,“二宝,我之前是个傻子吧!我怎么会指望着她们俩能有点人情味?”
“那我爷爷和奶奶住过的地方威胁丹南!二宝!我爸是为了在车祸里护住我妈才死的呀!”
他说完搓了搓脸,“这都什么人,什么事儿。”
丹西昨天临时有合同要签,当夜飞国外,所以错过了姐姐和二宝领证,也错过了姐姐回家闹一场。
但这些错过完全不会影响他知道真相后的怒意。
丹西下飞机就杀回家里,逼着母亲签亲儿子自愿放弃继承权的协议。
丹厌离在哭。
丹西却觉得疲惫不堪,“妈妈,我和姐姐是你孕育,生出来的孩子,你到底清不清楚这一点?”
丹厌离还是哭。
只说自己一个女人,拉扯儿女有多么不容易。
丹西无力地看了看前厅的四面墙,沉闷、压抑。
一如密不透风的墙。
离开丹宅后他本想去医院看爷爷,又担心自己情绪不好影响老爷子,于是冲到云想。
把今天他干的事儿叽里咕噜说完。
然后总结:“我麻了。”
季知节埋首案前,“你家的情况,一刀两断没那么容易,还是顾着当下,许爷爷的身体要紧。”
“我知道么,但我一想到她们用爷爷逼着丹南——”
丹西话头一顿,目指季知节。
“你现在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慈祥的味道。”
季知节没搭理他。
丹西又嬉皮笑脸地贴过去问:“二宝,你和我姐结婚,是她接受你的暗恋了吧?”
对于老姐的婚姻,丹西真没太担忧。
他自己是个男人,自然知道在婚姻中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够承担责任。
季家二宝,除了嘴毒人闷,几乎没有缺点。
丹西知道老姐人品好,也看重人品,否则没可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让季知节过去。
以此类推,按照季知节表明心意时那个野狗样子,当晚一定是冲过去开口告白。
否则老姐怎么可能嫁给他?
“没有。”季知节说。
丹西还沉浸在自己脑中织造的场面幻想,被季知节这俩字打回现实。
他有点懵。
“没有,是什么意思?”
季知节挪走面前的文件夹,推开鼠标,转身朝他。
“字面意思。”
丹西傻了,“你没告白,她能和你结婚?不是,你告诉她呀,你喜欢她,你以后会对她好,为什么不说啊?”
季知节抿着嘴。
“啧,”丹西挠挠头,“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季知节:“你姐当年因为家里的事情离开,她是个女孩子,如果真的遭遇不测,丹东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这些年在外不容易,也没多少倾诉对象,更不方便对你和爷爷说。”
“所以,你好好回想一下,是否对她有过抱怨,然后开始还感情债。”
他说完,继续恢复工作状态。
丹西听愣了。
首先震惊于季知节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其次,这玩意儿领了个证开始全方面护妻,正处于一种谁来了都得挨巴掌的状态。
那关键,丹南是自己亲姐啊!
可是回想一遍,丹西居然无从反驳。
“你不也误会她结婚,阴暗爬行了好多年?”
季知节:“我自己会弥补,她人在医院,你可以过去了。”
丹西感到轻视,“我来找你就这态度?”
季知节:“没人叫你来。”
“好好好,”丹西甩着指头点他,“我这就去告诉我姐你喜欢她!”
季知节停下翻阅的动作,“我记得你还没有对江特助表明心意。”
丹西一僵,然后炸毛。
“我警告你,别乱说话啊!”
“你知道就好。”季知节深深看他一眼。
丹西骂骂咧咧的走,张正作为总裁特助还是要送一段儿。
“近来陈副总出国考察去了,不然您还能有人聊聊。”
“你也知道你家老板没法正常对话啊。”丹西顺口问。
张正再次运用话术:“老板话少,但是工作效率很高,跟在他身边,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心里想:不愧是姐弟俩。
“行了,你也别送了。”到走廊尽头,丹西一摆手。
“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张正点头说是。
电梯门打开,露出杨立东那张脸。
丹西瞬间收掉所有闲适散漫,冷笑道:“被拘留了个把月,关系都找烂了,赔了人家江书叶百来万才了结你的破事儿,还敢来?”
当天的事儿,丹西是想要这死男人去坐牢的。
但江书叶说她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而且对方愿意赔偿百万,她可以和解。
丹西不同意,结果江书叶还和他吵了一架,言说要是他这个少爷不懂百姓的苦,就少开口。
他当时闭了嘴,可现在瞧见杨立东,还是手痒。
话是一句一句说,但丹西已经卷好了袖子。
抬脚就要踹。
杨立东已经被打出了条件反射,窜出电梯奔了好几步才停下。
张正赶紧拦住丹西少爷。
丹西扭头,语气尚且平静,“张特助,别管吧。”
简简单单六个字,豪门少爷的压迫感山一样压下来。
张正记挂着正事儿,附耳低声一句话。
丹西面上的狠色稍有缓解,“这样啊。”
他又转头朝杨立东,“嘬嘬嘬。”
丝毫不掩羞辱意味。
身边还有云想员工路过,杨立东哪受得了这个,气得踹了一脚身边的盆栽。
张正:“不是……”
“丹西!案子已经结了,你我好歹都在同一片地界经商,人情世故你懂不懂?你们丹家把我害到这个地步,还不肯放过我?”杨立东整理着领带。
丹西呵笑一声,“说话这么冲,一开口我以为谁死你嘴里了。”
他抬臂抖抖手臂,只是为把衣袖放下来。
杨立东脸上横肉一颤,本能地抬手比出防御姿态。
结果丹西嗤笑着进了电梯。
张正使用专业笑容,伸臂指向走廊另一端,“杨总,季总在等您。”
杨立东一听这话,昂了昂下巴,“带路吧。”
张正转身,笑容瞬间消失,然后翻个白眼。
把人送进总裁办公室他就火速关门。
杨立东一改嚣张态度,笑得满脸褶子。
他收到邀请就立刻过来了。
最近因为离婚影响,他请了律师,硬是以孩子抚养权为由,逼得丹家退步,保下自己名下这家公司。
公司业务推行不顺,唯一有希望的就是和云想的合作。
他盘算着,季知节主动提出见面,那就是合作还有挽回余地。
可真见了面,端看对方表情,又不是这么回事儿。
杨立东好一顿寒暄,季知节只是抬头看他一眼,就把人晾在那。
“季老板,我想好了,之前是我们公司抬高了报价,这是我的问题,”
杨立东并不气馁,人也往前凑着,“这样,我再让利,只要你开口。”
又说:“我俩这些年都专注生物科学领域,我和你会有共同语言的,强强联合嘛!”
好几分钟之后。
季知节拧上钢笔盖,“云想旗下有宠物项目。”
他冷不丁这一句,杨立东试图理解:“如果要合作宠物项目的话,我也可以。”
“我的意思是,我和狗,聊不起来。”季知节看着他。
杨立东笑容僵住,却又不能真的和面前这位吵嘴,只能强行忍着脾气。
“那么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
“羞辱你,”季知节慢条斯理地搁下钢笔,问他,“不明显?”
办公室陡然安静。
杨立东只觉得这辈子所有耐心都耗在这了。
强怒冲刷下,他堪堪想起业界对于季知节的一句评价:他从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情。
羞辱。
在季知节这是浪费时间的。
杨立东明白过来,季知节找他不是为了谈合作,是有别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
季知节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没说话,对方也不敢走。
沉默如上刑。
直到他长指挑开身边一册文件夹,手臂一甩,丢到杨立东脚边。
杨立东咬牙捡起,只看几行便瞳孔皱缩。
“这是……”
手中是足以证明他这些年偷税漏税的详细报告。
从账目明细到资金流向,被扒得一清二楚。
他手抖起来,惊疑地看向办公桌后那个面色淡漠的人,又问了一遍:“你要什么?”
季知节目光沉静,“我要真相。”
“……什么的真相?”
“丹南当年发生了什么,丹东又为什么要嫁给你。”季知节的声音很轻。
杨立东完全没料到他要问这个。
当年的事是死穴,可现在公司的帐……
手里这些资料曝光,他势必要坐牢。
他的目光在季知节和手中的文件中来回游移。
“你威胁我?”
季知节盯他几秒,给出承诺:“我不会举报,你压价百分之五十,我们两家合作继续。”
杨立东深深呼吸。
如果季知节只是承诺不举报,他都不会信。
但如果是压价谈合作,压百分之五十,就是他要亏本和云想做生意。
季知节果然是个生意人。
杨立东再次确认:“你不会举报?”
季知节:“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