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天气已经有些阴冷,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总算停了下来,苏念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心里渐渐焦躁起来,她从早晨就开始等,上厕所都是卡着点,等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前台的女生正好和她对上眼神,尴尬地笑了笑,赶紧低下头去,应该是怕她又让她打电话问秘书办,她也知道自己招人烦,任谁阴魂不散地在你眼前晃悠一天,大概都觉得烦。
她只能装傻,只要保安不来轰她,她就能一直坐下去,她翻出护工的微信,发信息问她哥情况怎么样,护工的回答每次都差不多,不是护工不尽责,对于一个躺在病床上,连医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的病人,每天的情况都没什么变化。
她又问她妈有没有去过医院,护工回没有。
意料之内的答案,苏念把手机扔回包里,隔了几秒又拿出来,拐过走廊,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电话拨了两个出去,都没人接。
她抬腕看了看时间,心想还是走吧,都这个点儿了,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她得回趟公司,还要去趟医院。
苏念去和前台说了一声,毕竟麻烦了人家一天,前台听到她要走,脸都笑成了一朵花,连连说好,这一阵子,她各种脸色的闭门羹能吃的都吃了,还是头一次遇到心眼儿这么实诚的女生,拒绝人都拒绝得不好意思,她很想告诉她,她明天可能还会来,但又怕吓到她,所以还是不说得好。
苏念在前台雀跃的眼神中出了旋转门,一阵冷风吹来,她裹紧身上的风衣,不禁打了个寒蝉,这场雨下完,冬天好像真的要来了。
她前段时间还很有信心,但是今天心里有一个念头止不住地往外冒,公司可能真的连这个冬天都挺不过去了。
其实很多人都劝过她,坚持不下去就放弃吧,趁现在还有人愿意接手,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可只要一走进公司,她就觉得她不能放弃,这是她爸辛辛苦苦了半辈子拼下来的家业,就这么拱手让给他人,她不甘心。
但有些事情,好像不是她不甘心就能阻止的。
手机起了震动,苏念按下接通,快步朝路边停着的车走过去。
蔡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你空出明天下午的时间,我待会儿把餐厅地址发给你,我好不容易托着七拐八绕的关系,给你约到了周家小儿子,人叫周以臣,刚从国外回来,你这次别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了。”
苏念没应她的话,只问,“您今天怎么没去医院?”
蔡芸回,“护工一直都在,我又不是医生,我天天去医院有什么用。”
苏念打开车的后座,从里面拿出平底鞋来,靠在车上,一边换鞋一边耐着性子说,“医生不是说了吗,要有人和他多说话。”
蔡芸说,“我给护工拿了套四大名著,让他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就一直读给他听,这还不行?”
苏念: ……
她还要再说,蔡芸不耐烦,“哎呀,行了,我这儿忙着呢,先挂了。”
苏念及时叫住她,“妈,临熙园那套房子我还是想给卖了。”
“不行!”蔡芸急了,一口拒绝,“苏念,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动那套房的心思,我俩的母女情分也就走到头了,公司这大个窟窿,你卖那么一套房子能管什么用,要我说,趁现在还有人肯接盘,不如把公司给卖了,一了百了。”
苏念无所谓道,“卖了也行,我爸一辈子的心血,卖个几百万,也不算太亏。”
蔡芸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你就明天加把劲儿,争取拿下那个周以臣,我都找人打听过了,他就喜欢你这样的,我看过他前面几个女朋友的照片,没一个能比得上你。”
蔡芸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苏念,妈跟你说,这情啊爱啊的都是虚的,男人结了婚都一个样儿,咱家现在这个情况,凭你自己在外面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能翻出什么水花来,你还不如趁你还年轻,有几分好颜色,抓紧时间找个好人家,周家虽比不了钟家,但也还算可以,你要是能让那周以臣娶了你,公司至少能度过眼前这关。”
苏念被气笑了,“既然这样,我还嫁什么周以臣,我当初还不如答应钟路的求婚,这样公司不只能度过眼前这关,我也不用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您还能继续在南淮横着走。”
蔡芸知道她说了这么半天算是白说了,她声音冷下来,“我倒是想你答应,我还真想看看你要是答应了,他要怎么办,就钟路那八百个心眼子,他就是笃定你不会答应他才求的,他自己装圣人不提分手,最后还是让你做这个恶人,也就你傻,被他骗得团团转,你有时间缅怀你那狗屁的爱情,不如现在预约一个SPA,做个脸,明天给我好好表现。”
苏念直接摁断了电话,手控制不住地开始抖,肚子里疼得跟刀绞一样,她胡乱地翻着包,保温杯里已经没了水,止疼药也没带着,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的。
雨是停了,但乌云还是沉压压的,苏念的视线有些模糊,她胡乱地抹了一下脸,坐进驾驶座,从包里拿出气垫来,对着镜子盖了盖眼角的濡湿,直到看不出什么异样,又拿出口红补了一下气色,才发动汽车。
她没有注意到停在她后面的那辆车里,坐着两个人。
周以臣憋气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憋过去,他不过是在车上坐得无聊,想先下车,谁知车门还没开到一半,就听到了自己的瓜。
他有些懵地问副驾驶的人,“她说的那个周以臣,不会是我吧?”
徐清昱懒散地靠着椅背,掀眸看一眼远去的车尾,视线又移回手里的文件上,声音也懒散,“叫周以臣的,我只认识你一个。”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娶媳妇儿了,肯定是我妈又背着我安排了什么相亲,” 周以臣拿出手机敲信息给他妈,“要真是,这次我还真要去相一相了,模样儿我刚才虽然没太看清,但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美人儿,生气说话都是柔柔的,跟小猫爪子挠人手心一样,要是撒起娇来得多招人疼。”
徐清昱打击他,“声音最能骗人。”
周以臣安他的心,“我妈比我还挑,能过了她那一关的,绝对是美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徐清昱没功夫和他探讨这么无聊的问题,“开车,去酒店。”
周以臣纳闷地看他,“不是说过来接人,等了这么半天,人呢?”
“不接了。”
周以臣疯了,“这么堵的路,我绕了半个城给你开到这儿,你遛我呢。”
徐清昱似笑非笑,“好像是你硬抢了我司机的活儿。”
周以臣蔫儿了。
徐清昱又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非要送我这一趟是因为什么。”
周以臣更蔫儿,这位爷的眼睛毒,嘴更毒,他忙把话题往边上扯,“我送你大概就是为了邂逅刚才那位美女,她是哭了吧,我好像看到她抹眼泪了。”
徐清昱懒得拆穿他这个转题太生硬,“都要和你相亲了,人能不哭。”
“和我相亲为什么要哭?”
“大概因为你不能让你未来丈母娘在南淮横着走。”
周以臣不服气,“怎么不能,不仅能横着走,还能竖着走,我未来丈母娘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正在开车的苏念连打了两个喷嚏,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要感冒,得找个药店买些药,肚子疼忍忍还能过去,她一感冒就容易发烧,这个时候不能生病。还没找到药店,助理沈蔓就来了电话,声音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兴奋,说时怡的老总今天晚上有时间,答应出来见面聊一聊。
这些天苏念让沈蔓每天给时怡的人打电话,打了快一个星期了,终于把人约了出来,也算是今天唯一的一个好消息,苏念也顾不得买药了,让沈蔓先定好包厢,她要回家去拿两瓶好酒,既是求人,今晚肯定少喝不了。
家里没人,她妈应该去打麻将了,反正每次她们母女两个吵完架,生气的只有她。
苏念从酒柜里还剩不多的几瓶酒里挑了两瓶出来,拿起玄关柜上放着的手机和车钥匙,刚要出门,发现手机里多了一个未接来电,他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过她。苏念忙回拨过去,在快要自动挂断时才有人接起,只有一声低沉的“喂”。
“清昱,”苏念一和他说话,嗓音就自动变得娇软,她知道他喜欢她这样叫他,“我刚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你的电话,怎么了?”
徐清昱一如既往地冷淡,哪怕是隔着手机,“今晚的酒会缺个女伴,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在公开的场合当他的女伴,和他一起出现,这是苏念从一开始处心积虑接近他,最想要做成的事情之一,奈何她暗示过很多次,他就是不松口,没想到今晚他居然主动提起。
要是搁在以往,不管他在打什么算盘,苏念肯定会毫不迟疑地答应,但是,今晚的饭局也很重要,要是这次放了时怡老总的鸽子,她就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她虽然也得罪不起他,但后面总有办法把他哄回来,而且酒会这么多,他既然这次开了口,总归还有下一次。
苏念犹豫片刻,做出了艰难的取舍,“我今晚有个重要的饭局,可能陪不了你,等下次好不好?下次我一定去。”
徐清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你结束了给我电话,我过去接你。”
苏念顿了一下,觉得他今天很反常,又是让她当女伴,又是要过来接她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今天很累,没有太多的心情在被灌完一场酒后,还要绞尽脑汁应付他。
她声音更加柔软,“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我不确定今晚几点结束,应该会很晚,要不等我明天过去找你。”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只有清浅的呼吸,半晌,徐清昱叫她,“苏念。”
“嗯?”
他语气平静, “我去接我的太太,这件事对你来说够不够要紧?”
……
苏念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屈指揉了揉更加疼的太阳穴,她就多问了这么一句,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也太容易生气了点儿。
她当初大概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提议结婚这件事儿。
是的,她结婚了,暂时还没人知道。
确切地说,应该是领了个证。
好像就是在上个月的今天,还是……昨天来着。
她也有些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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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苏正集团上下都在传,合作方茂时会展的一个小设计师是苏柏熠的人,名字好像叫周粥。
起因是在酒桌上,苏柏熠喝下了周粥敬的一杯酒,散席后,又有人看到周粥上了苏柏熠的车。
苏柏熠是谁,苏正集团真正的掌门人,想敬苏柏熠酒的人如果能从城东头排到城西头,那想上苏柏熠车的人大概能来回再折十圈。
能让苏柏熠端起酒杯喝下酒,事后又上了他车的人,周粥算是这几年的头一个。
其实在此之前,周粥只见过苏柏熠一面,跟着苏呈煜叫过他一声小叔,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她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把他当成苏呈煜的替身,一点点消耗着他对她的喜欢,内心不是没有煎熬和愧疚,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她也是别人的替身。
双替身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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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