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在关心我吗?”
许向夏抬起一双湿漉的眸子看向她,亮亮的眸光里闪着天真和惊喜。
而听到这句话后阮棠狸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甚至可以说是错愕。
什么情况。
这怎么跟上辈子不一样?
许向夏叫她姐姐?
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了?
她看着许向夏脸上的笑,一把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眸中闪过警惕,“你……”
见她警惕自己后退两步,许向夏苍白的一张小脸上强笑一下,眸微微侧去,浓密的刘海遮挡住落寞的神情。
她动了动嘴唇,“……姐姐,明天见。”
许向夏撑着门框,扶墙一瘸一拐往她的房间走去。
阮棠狸低着头,拳头不知怎的紧紧握起。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猛地追出门去。
一手牢牢握住门框,露出半个身子,定定看着那个独自离开的背影。
许向夏撑着墙纸一步步踉跄地走着,纯白的睡裙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瘦削的蝴蝶骨撑在后背。
风吹过,许向夏身后空空如也,睡裙又长长遮住她的脚踝,飘飘荡荡,像个女鬼。
阮棠狸垂下眸,不知自己停在门边看了多久,也丝毫没注意到扒在门框上的五个指尖硬得发白。
蓦地,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将心口压着的一块沉重的巨石呕出。
可呼出来的气却像是一片轻羽,巨石随着她的呼吸提到喉咙口,堵塞住她的呼吸,苦涩的唾液在口中来回翻涌。
“呃……”
为什么。
她捂住心脏,紧紧蹙起眉。
会这么痛?
消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口。
阮棠狸收回眼,起身往屋中走去。可脚下却不知怎的忽然一脚踩空,猛跌到硬邦邦的地板上。
双膝传来剧痛。
怎么会这样。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数杂乱的记忆碎片一股脑涌进阮棠狸脑海里。
上一世记忆如黄河决堤,冲碎一切玲琅,如排江倒海,势不可挡。
“啊——!!!”
记忆碎成玻璃渣满脑子里悬浮,耳边又传来女人的尖叫。
声音凄厉,撕心裂肺,听得阮棠狸头皮发麻,如雷贯耳,心脏狂跳不止。
她紧紧捂住耳朵,可声音不仅没有削弱,还不断升高音调。
凄厉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穿她脆弱的耳膜,钻进她血管的每一处。
“呃——!”
一瞬而闪的记忆在她眼前极速闪过,可她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究竟闪过了什么画面,眼前猝然一黑,晕倒在地。
夜明星稀,月光穿过嶙峋如鸡爪的树杈打照在缩成一团的女人身上,像小虾米似的蜷起身子,双眉痛苦紧蹙。
脑海里的尖叫仍久久不散,头疼欲裂。
女人时不时泄出几声弱弱的低吟。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露出一条门缝,月影下的门缝逐渐敞开。
一双皙白漂亮的小脚,光着脚,了无声息地飘到阮棠狸身边。
月光拉长了女人细长的影子,将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阴影包裹住。
影子渐渐变短,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指缓缓抬起,可触在女人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又立马弹开。
许向夏眼帘下垂,齐平的刘海遮在浓密睫翼前,窗外随着空气浮动的银辉,有几粒悬浮到她的眸前,衬得眸光越发清冷。
她驼着腰蹲下,目光深深凝在地上缩成一小团的女人。
“姐姐……”
眸光像乘着一池澄澈的溪水,明亮纯净,可眼底又深深掩盖着一层乌黑的云翳,面色阴沉。
窗帘虚掩着露出一条长长的直线,月光穿过这条直线,亮光直射在许向夏面孔上,明暗不均。
她不适地眯了眯眼,似乎很不喜欢躲在乌云后头窥视她的月光。
许向夏的声音缱绻而又甜腻,可又刻意压低了声线,就像是小兽望着眼前好不容易从敌人口中拖拽到口的食物,嘶吼出声,紧贴着食物。
地上的人儿闭着眼,紧紧皱眉,眼皮不安跳动着。
断断续续嘟囔着她听不清的话,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许向夏垂下目光,浓密的睫翼微颤,伸手一把将阮棠狸捞在怀中。
她的身体软软的,又轻飘飘的,就像暮秋飘落的枯叶,好似风一吹,就立刻随着风轻飘而去,永远离开,尘世中再也找不到她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她缓缓弯下脖子,脸颊紧紧贴在阮棠狸平静安睡的脸上。
热的。
姐姐是热的。
许向夏深深呼出一口气,抱起她,无声在地板上走着,比猫儿的软垫还要无声。
二人影子在地板上不断移动起来,最后消失在一片阴影中。
她将阮棠狸轻轻放在床上,生怕惊动她睡觉,每个动作极尽温柔。
这一切做完后,许向夏站在床边,默默盯着床上的女人。
她的手指动了动,掀开被子,小心翼翼,一点点挪到她身边。
凑近了,阮棠狸身上若有似无的体香混杂着依兰花香沐浴露的味道随着空气飘进许向夏的鼻里。
她缩成小小一团,依偎在阮棠狸怀里,静静感受着她清浅的呼吸声,胸腔里那颗热烈跳动的心脏。
手在被子下悄悄移动着,寻找到一片柔软后,紧紧捏住。
阮棠狸手指发凉,许向夏握着她的手,将体温一点一点传递给她。
床上的女人好似感受到了,原来睡不安稳而紧蹙起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许向夏抬头看她,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眸光微闪。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靠在她的怀里。
“姐姐……”许向夏低沉着嗓音,“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
第二天阮棠狸先是被一道刺眼的光闪醒,随后一阵头疼欲裂,痛得她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
“嘶——”
她揉着酸痛的太阳穴,往空空荡荡的室内看了一圈。
什么时候上的床?
明明记得,她昨天好像是晕倒在地上了?
“记错了么?”
阮棠狸记不太清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不是真的晕了过去。
“算了。”
她揉着酸痛的太阳穴,疼痛总归是消下去一点。
阮棠狸蹙了蹙眉,明明上辈子也没莫名头疼的毛病啊。
想着,她摇了摇头,把一切让她不舒服的记忆都甩出脑外。
阮棠狸起身下床,走出门外,目光又不由自主望向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姐姐!你醒啦?”
还没等她收回目光,一道婉转像黄鹂清脆的声音从楼下响起。
阮棠狸吞了口口水,她张了张口,干哑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缓缓走下楼,看着满当当的餐桌,她愣了一下。
许向夏正从厨房里端着一道菜走出来。
“太阳都照屁股啦姐姐才起床。姐姐来看看,是不是都是姐姐喜欢吃的菜?”
许向夏笑着将手中端着的菜肴放到一堆菜中间,走到她身边顺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糖醋里脊,奶油蘑菇,香脆银鱼,虾仁珊瑚,天山雪莲子……
看着这些菜,阮棠狸动了动眉心,余光瞥到许向夏牵向自己手腕的手,眉头一蹙,甩开她的手。
神情冰冷,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阮棠狸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腰背挺得笔直,坐在一把纯白欧式复古实木椅上,举动间露出天然的贵族气息。
许向夏低眸盯着那只空荡荡的手很久,指尖轻动了动,却只抓取到阮棠狸离开后残留的余温。
她收回手,瞥开目光,停顿了一下,嘴角又扬起一抹笑。
凑到阮棠狸身边,“姐姐,菜的味道怎么样呀?还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阮棠狸眉心拧做一团,她放下筷子,目光抬起,看向许向夏。
冷声问道:“你做的?”
许向夏笑着点点头,脸上挂着的微笑就像是夏日里的烈焰,笑意直达眼底,好似要将阮棠狸眸里淬着的冰霜融化了。
“是呀姐姐~”
阮棠狸冷淡地瞥下眼,不再看她,只问道:“你昨天才回家,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难不成你一直暗地打听我的喜好吗?”
“你想以这种手段接近我?”
“你有什么目的。”
说着,她的眸里闪过一道寒芒,起身一把指住许向夏的脖子,自高而下审视她。
“不是的姐姐.....”许向夏刚想出言解释,可脖子上传来室息感令她发不出一声。
她拾起头对上阮棠狸的目光,冰冷的寒光直射许向夏眼底。
阮棠狸眯了眯眼,似乎在衡量自己到底要不要杀了她以绝后患。
毕竟,上辈子,她可是死在她手里死得很惨呢。
许向夏喉咙一阵阵发紧,喉管里的空气齐齐挤压出去,只进不出,肺中很快缺氧。
渐渐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可却任由她紧捏着自己喉咙,没有半点挣扎。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温和,像一汪柔和的池水,苍白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亲和的声线像是蛊惑人心的狐妖,在阮党狸耳畔幽幽响起,“姐姐要杀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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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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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