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写在脸上了。”
左右摇动着手心里的葫芦串, 苏茗窈笑眯眯地说着,另一只手覆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成亲前母亲总叮嘱她要早些有个嫡子傍身,起初她也是这般想的, 如今这件事也不那么重要了。
回过脸, 男人喉间溢出一丝低笑,不过这几不可闻的声音被周遭的喧嚣吞没,并未落入女子耳中。
她正低头美滋滋地啃着红润的山楂果。
“若是我不爱吃糖葫芦呢?”
啃完一个后, 苏茗窈边回味口中的酸甜, 边又看向温嘉辰, 声音有了温婉之外的轻快, 神色故作高深,被她问的人倒有点忍俊不禁。
“想吃什么?”
询问的同时,男人温热的臂膀圈住女子的肩,将她带进怀里,又往旁边挪了两步,躲过几个奔跑嬉闹的孩童。
守护的动作行云流水, 好像已经做过许多次, 深谙于心。
“没有, 夫君买的我都喜欢。”
摇了摇头, 已经开始习惯被他护着的苏茗窈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冒着热意的小脸,属实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与他这般亲近, 便从他的怀里直起身, 继续与他并肩而行, 美眸中柔软的波澜却不曾有过停歇。
“喜欢什么便告诉我。”
“我自会记住。”
轻轻点上身旁女子粉嫩的唇角,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温嘉辰若无其事地划动指腹,将上面点点黏糊糊的糖汁抹了去。
若说刚刚苏茗窈的心跳像鼓点, 此刻便成了剧烈作响的雷,可饶是如此,他清冷的声音仍紧锁在耳旁,十分清晰。
她红了脸,有些慌乱地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沁着幽香的帕子递给温嘉辰,呢喃着:“莫,莫要再说这些了......”我招架不住。
说完后苏茗窈匆匆偏过脸,视线胡乱地飘动,最后定在手里那根糖葫芦上,却再没了吃的心思。
唇角被他粗粝指腹刮过的地方仍旧又痒又麻,直达心底,燥得慌。
相比于苏茗窈的小鹿乱撞,始作俑者面色倒是平静,他从容地接过手帕,却没擦试手指,只在掌心摩.挲了一会便将它收进怀里。
那之后他们都没再说话,苏茗窈羞得不知所措,而他也没再往已然足够的气氛里添柴。
在外面还是要注意些,真烧起来诸多不便。
夫妻二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穿城而过的护城河旁,岸边种着垂柳,护栏上坠着一盏盏明亮精致的灯笼,蜿蜒向前,与头顶璀璨的星空交相辉映。
他们并肩站定在一棵柳树旁,却依旧没有人开口说些什么,彼此之间的气氛虽不僵硬,但又莫名有点不自在。
苏茗窈忍不住偷瞄一眼身旁的男人,被他捕捉到后赶忙低头舔糖葫芦,好不容易在河边凉风中淡去的热意又有复燃的趋势。
一连啃完两个圆鼓鼓的酸甜山楂她方才恢复平静,准备张口咬第三个时,动作却慢慢顿了下来。
片刻后,张开的齿关又轻轻合上。
“不舒服?”
尽管正看着对岸,但温嘉辰的余光始终在她身上,见她突然停顿,第一反应便是她胃里犯恶心,想吐。
修长的手自然地覆上她纤柔的背脊,掌心轻轻移动,给她顺气。
“没有,我挺好的。”
“只是夫君,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摇了摇头,苏茗窈看着他笑起来,明眸里倒映着周遭灯火,清澈又温暖,的确没有难受的神色。
男人眉眼间的褶皱自然地舒展开。
“何事?”
不过他并没移开手,而是顺势揽住女子的肩,让她轻轻挨着自己。
周围不乏和他们一般浓情蜜意的夫妻,少年男女,可因着温嘉辰的容颜,还有苏茗窈的气质,他们这一对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晃了晃手里剩下的红果,苏茗窈望着男人俊美的侧脸,轻咬了一下唇瓣,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却又很难完全隐藏其间的少许羞涩。
她猛然踮起脚尖,双手攀住温嘉辰挺括瘦削的肩,借力凑到他耳畔,软声细语:“你有没有吃过糖葫芦?”
温热沁甜的气息吹拂在他耳畔,将男人鬓角的发丝柔柔地撩了开来,晃动不止。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有点出乎温嘉辰的预料,好在他生性淡然克制,没有露出多少愣头小子才有的异样。
只是另一只原本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
“吃过。”
从容地移开视线,温嘉辰重新看向对面河岸,声音在静谧之处更显清冷淡然,又多了几分刻意。
“什么时候呀?”
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踮脚踮得有点累的苏茗窈后跟缓缓落回地上,双手也自然地放下来。
“七岁,或者更早。”
她的气息淡了,温嘉辰紧绷的手却没有立刻舒展,白皙的耳廓已然泛了红,不过有夜色遮挡,并不明显。
他放松之余又有些陌生的不舒坦感觉,想让她再靠回来。
“那之后是不是就没吃过了?”
轻叹口气,苏茗窈心道果不其然,眼里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温柔。
以后所有事情,她陪他一起。
他不只是阿月他们的大哥了。
纤细的手再次覆上平坦的小腹,她同时又将糖葫芦递到温嘉辰面前。
“尝尝吧,或许味道变得更好了呢?”
眼帘微垂,他只看了近在眼前的糖葫芦一眼,视线就全部定在了苏茗窈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温嘉辰露出这样的笑容。
好看到原先没有多少占有欲的她都想叫周围可能在看他们的人通通闭眼,想将他藏起来。
弯腰俯首,温嘉辰的薄唇印在女子白皙光洁的额头,不再是过去的轻柔,很有力量,也烫得她险些哆嗦。
离开后,男人包住她攥着糖葫芦的那只手,微微抬起,就着咬了一颗。
“嗯。”
不酸了。
喉结滚动,咽下最后一口,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苏茗窈双臂主动环住他的胳膊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又动人,而她身后的夜空也猝然被烟花点亮。
周遭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正笑着的女子也忍不住微微侧身去看。
而温嘉辰不为所动。
他眼里已经有了最耀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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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茗窈生产那日,温嘉辰正在京郊办案,听到家里仆从传来的消息后,他立刻飞身上马,赶赴城内,留下一众面面相觑,惊愕不已的衙役和同僚。
这案子正谈到要紧处,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还是他们认识的温嘉辰吗?
如今虽已是春日,但天上正飘着细雨,打在身上尤有几分刺骨寒意,温嘉辰未着蓑衣,就这般纵马疾驰,将驾着马车赶来送信,顺道接他回去的小厮甩得老远。
猛勒缰绳,骏马扬蹄长鸣,温嘉辰将缰绳丢给迎出来的守门护卫,径直往府里走,脚步比寻常快了许多,再无从容可寻。
发梢上坠着的水珠自他俊美的轮廓蜿蜒而下,而男人本就清冷的眸也因着这雨更多几分寒意,隐隐有点朦胧,情绪难明。
他一只脚刚跨进院门,耳畔竟就传来了婴孩响亮的啼哭,紧跟着便是仆从婢女的欢笑和祝福声。
正忙着要继续往屋里送水的婢女们也停下脚步,端着盆面面相觑,都笑了起来。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接着外面的下人都转身向他见礼。
身体两侧的手缓缓舒展开,温嘉辰另一条还在外面的长腿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赏。”
他朝下人们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薄唇微动,声音低沉之余又显得压抑,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
屋内烧着几盆炭火,热意扑面而来,稳婆和平阳侯夫人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她们正围着刚出生的孩子,给他清洗穿衣。
青云和青绣则在内室照看着生产过后十分虚弱的苏茗窈。
男人身上的寒意和湿气与这屋子格格不入,平阳侯夫人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愣,继而又挂上得体的笑容,向他道喜。
苏茗窈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快将孩子抱来给贤婿看看。”
朝身后的稳婆递了个眼色,她们立刻加快动作,将孩子用小被裹好,要抱到温嘉辰面前。
“不急。”
男人目不斜视地从旁走过,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步伐平稳,却多了平日里没有的肃重,强势又压抑。
明明是该开心的事,他的神态却好像苏茗窈犯了什么大错,平阳侯夫人望着他的背影,不免攥紧了帕子。
嫁进温府后女儿与她便有些生疏了,怀孕这般重要的事还是在显怀以后才告知。
而且苏茗窈今日早晨便腹痛了,却一直拖着不让她遣人叫温嘉辰回来,否则便不生了。
刚刚她险些疼晕过去,脱了力,情况危急,平阳侯夫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再顺着女儿的意思瞒着,就让小厮去城郊通报。
她实是不知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究竟是何情况。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后面的三个字苏茗窈默默咽了回去。
她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散落在枕上的发丝都湿了透,小脸上的汗水已被青云和青绣擦了干净,整个人苍白又虚弱,说话的声音细细软软的,稍有风一吹便要碎得干净。
“苏茗窈——”
“你在,我会的分心的,我不想你担心......”
母亲难产而亡,去年阿月生产也是命悬一线,我实在舍不得你再经历一番煎熬和恐惧。
纤细的,仍有虚汗的手缓缓从被子里探出,柔软的指腹点上了温嘉辰尤带水迹,冰冷的手背,那寒意刺得她头皮发麻,直达心底。
不等她有所动作,男人便将两只手负在身后。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的人儿,薄唇抿成一条让人忐忑的直线,发梢坠着的水珠又落下一滴,恰巧在他眼角,像是泪。
在虚弱的苏茗窈绞尽脑汁还想说些什么安抚他时,男人猝然蹲下单膝跪地,在床边离她最近的地方与她对视。
运气全部内力将身上的寒意都蒸了干净,温嘉辰把床上人儿湿漉无力的小手包进掌心。
他的黑眸深深地倒映着苏茗窈,波澜迭起,隐忍着诸多情绪,声音已然干涩。
“日后莫要再以我为先。”
他后悔最初对她的诸多不是,这从未有过,却最是强烈的感觉几乎要吞没他的理智,只想将人抱进怀里狠狠亲吻。
“不会啊。”
床上的人儿扬起唇角,尽管脸色苍白虚弱,这笑容有些勉强,称不上好看,可温嘉辰却移不开视线,甚至不曾深想她的意思。
他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只专注地望着她。
“以后宝宝最重要。”
眨了眨眼睛,苏茗窈轻声调侃,眉眼间满是他熟悉的柔软爱意。
温嘉辰的喉结上下滚动,喉间溢出丝丝从容性感的低笑声,他倾身靠近苏茗窈,温柔而虔诚地在她眉心落下滚烫的,带着一丝颤栗的吻。
我永远以你为先。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和大嫂的故事到这里就圆满结束啦!
真的真的很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陪伴,没有抛弃我这只事多,不能日更的鸽子!真的超级爱你们!!!
完结章留评都有红包!!!
本来想整个实物抽奖,送两支欧舒丹护手霜,但是太考验宝们的欧气了,所以还是改成jj币!中奖的宝会多一点!
对了,还得带一下新的崽崽!《缚春闺》宝们入股不亏的!!!
下面是文案:
七岁那年若梨的父母亡故,她被英国公收养,与世子定下婚约,
鲜衣怒马,不喜约束的少年公子厌恶极了这桩亲事,
他百般刁难若梨,只要她哭,他势必开怀,离开前还要恶狠狠地威胁一二:
“程若梨,嫁给我有你哭的日子在后面。”
秋猎那日,若梨被他遗忘在树林深处,险些葬身虎口,也因此失明,
裴屿舟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始终盯着瑟缩在角落,眼中一片空洞的小姑娘,
他想,一人做事一人当,先带着若梨寻名医,若真没救,他也不再闹着退婚了。
能重新看见那天,若梨找遍村落,却没寻到那个承诺会第一个出现在她眼中的少年,
不久后才从他人口中得知,他上了战场。
父亲战死,裴屿舟承袭爵位远赴边关,一去便是三年,
班师回朝后却发现未婚妻没了,不仅如此,自己的头上似乎还飘着点绿,
裴屿舟气急败坏地把人抢回来,扬言要弄死不听话的若梨。
只是后来,国公府的下人时常看见自家国公爷一步一顿地追在夫人身后,口口声声骂自己是混蛋,不敢多碰人一下。
乖软小可怜×桀骜世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