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老朋友聚会,她谈起一件事,说“你知道吗?A死了。”
A是蘑菇的大学同学里最有出息的一个,这里的出息不是说他父母都是老板,能支持着他过纸醉金迷的人上人生活,而是指他出身普通,但抓住了机会,成了同期里第一个年收入过百万的人。
算来我们这一批人也不是很老,是和李泽言喊一声“诶咱和老李还是同龄人”的那种岁数,至于专业,嗨,土木,上辈子杀猪这辈子土木。
不过蘑菇早就转行了,毕竟咱是一身病的那种人,才毕业老老实实去工地工作,工地的灰尘一起,过敏性结膜炎,同事都是爱抽烟的,又咽炎,有一次咽部肿得没法呼吸,被人送去抢救。
好在跟的老板是业内罕见的女老板,起码没碰上顶头上司x骚扰这回事,平时多来事,干活殷勤些,酒席上替老板挡酒,工作外接设计稿、资料等外快,加上日子过得俭省,在家里支援了一点(主要是爸爸去世前分家,留了一笔钱给蘑菇)的情况下,攒了点钱,在老家买了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职场混得才有点起色,甲方老板在酒席上问了我个问题,“你是不是处”。
蘑菇:我看这条老狗也没喝高啊?张口拿我开荤腔呢?
于是就怼回去了,之后辞职回老家,不搞建筑了。
主要也是身体吃不消,爬坑坑洼洼的工地时不时崴一脚都算了,办公室里那群人不抽烟就和要死了一样,说一句都要骂“狗x的名堂多”,我的咽喉和肺还有心情都受不了这群人了。
大学同学知道这事都挺惋惜的,说我跟的老板好,工作也不错,不要了多可惜,其中一个说可惜的,就是A。
A在同期里算风云人物,长得高高大大,一米八多,脸也周正,校草算不上,但算班草,蘑菇和他不熟,因为蘑菇是个阿宅,只和班里仅有的几个女生比较熟,蘑菇宅的程度大概就是——全班四十几号人,其中四十个是男生,但蘑菇大学四年没脱单。
除此以外,蘑菇在大学附近的健身房办了四年卡,花四年瘦了近三十斤,健身房内男生很多,但蘑菇一个微信都没交换过。
这个和蘑菇不熟的A在两年前鼓起勇气,带着兄弟们承包了一个工程,赚了笔大钱,房子买了,老婆娶了,孩子也有了,知道的老同学都说“这小子牛比”,以后见了面都得叫一声A老板。
可就是这么个眼看着要风光快活一世的A,行差踏错,染上了赌。
A崛起的那座城市在业内有点名气,主要就是那儿从九十年代开始就不断有坐上时代风口的猪飞上天,但这些猪大多飞不了多久,不是公司账务出问题,税没交好去踩缝纫机,就是吸了不该吸的东西家破人亡,主打一个在那发财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有师姐说:“那儿邪门,土木界哥谭,除非你是饱读诗书、品德坚定之人,否则别去那,要命的,听说那儿有团伙,就盯着这种才发家的,勾着他们去做不能做的事情,之后么,钱他们卷走,苦果就让苦主自己吃。”
A据说是谈生意的时候,就趟了脏水,说是“不和那些人一起嫖,一起做脏事,他们不把业务给我啊”,于是做了对不起老婆的事,和老婆闹离婚时,又被叫着去了澳门,这一去不得了,万贯家财通通散。
等一切都输没了,A孑然一身,打拼来的家业都没了,房子车子都卖了,还欠了几十万,那时候大学同学里就在传这个事,说A来借钱的时候,千万别借给他,之前有同学好心借了钱,A转头就输光了,可不能借赌狗钱,那是害了他。
A也不知道怎么还一堆债,过完龙年的新年,他刷信用卡买了名牌西装和雪茄,去酒店里要了个大房间,当晚就走了。
听说他的亲人接到消息去看,看到满床都是血,人躺在上面,没了。
A是我们这一届第一个发大财的,也是第一个死的。
老同学讲完A的事情,说:“你没借他钱过吧?我和你说,班长借了他好几千,但这钱以后也要不回来了,毕竟人也没了,总不能找已经和他离婚的老婆要。”
蘑菇当时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说:“他在zfb和我借过,我转了三千,早知道他想死,借钱的时候,我劝劝他就好了。”
钱不还可以,人别死啊。
老同学沉默许久:“别圣母了,你每次劝人说未来会更好,活着有希望的时候,那些人说不定会在心里笑你天真,没吃过苦才会说这傻话。”
蘑菇也只好笑,是啦,虽然被抢救过,虽然开过几次刀,虽然没转行的时候是同届里工资最高的人之一,但在别人眼里,我在生死观念上依然是个单纯的二傻子吧,那么多人都对生死洒脱,就蘑菇放不下,说不定他们还觉得蘑菇是个怕死的胆小鬼呢。
如果当时能劝劝A就好了,万一他肯转个念头,选择活下来呢就好了。
同学最后说:“就是可惜了A的父母,老两口就这一个孩子,他说走就走了,幸好,听说他们都是铁路职工,退休金还可以,和儿媳一起带大孙子,也不是全没指望吧。”
到最后我们也只能如此,叹息一声再也不会见到的老同学,互相告诫可千万别沾赌,就这样了吧。
但以后再碰到想死的人,蘑菇大概还是要忍不住劝一句,别放弃,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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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