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 第6章 奇怪的少年

阿萨诺一次只接一到两名患者，通常必须等到他们对自己的情况有一些了解，或者顺利解决他们的思想问题之后，他才会接待下个患者。

但是今天到傍晚，都没有第二名患者。

“呱——”

如果青蛙也算患者的话，那确实也够了，他扶着额头。

等管家把晚餐做好了之后，他就听到了院子外一辆车轰然止步的声音。

他的朋友们来了。

阿萨诺端着红酒杯，一只腿支在另外一只上，脚尖往上翘，一晃一晃，如钟摆，很是悠闲。

克里斯提尼是第一个冲进来的，他如一匹放肆的马，在哪，怎么样都能嚯。

此刻已经在观察管家做的食物了，看完之后摇头：“阿萨诺，能不能叫管家换点新的？或者换个管家？”

阿萨诺抬起眼睑，漫不经心地略他一眼：“要不把你换了？”

克里斯提尼给嘴巴做了一个拉链处理。

他的另外一个带了吉他的朋友奥斯特则微扬嘴角，很轻地“哼”了一声，“野猪吃不了细糠，阿萨诺别管他。”

“哎我去你的。”克里斯提尼踢了一下奥斯特，“野猪二号。”

管家给他们倒上红酒，“杰森没来吗？”

“肯定来了啊。”阿萨诺都不用猜，“觊觎我院里的玫瑰呢。”

站在门口的杰森哈哈几声，“阿萨诺哥哥，你真懂我。”

杰森蹦了进来，把两支玫瑰放在了餐桌上。

“话说你种这满院的玫瑰有什么用，都没有女主人。”

其他两个人的眼睛唰唰过来。

“危险发言阿森，要是有了女主人，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嘛！”克里斯提尼着急道。

着急也没用，阿萨诺从容道：“当然没有，只有吃狗粮的份儿。”

三个人：“……”

等几个人用完晚餐，又围在炉子前，电子的火熊熊的，但是只是感官的现象。

奥斯特弹奏吉他唱起了歌，歌曲像乡间小调，克里斯提尼打着拍子，阿萨诺摇头跟着哼。

但杰森闲不住，他非要到处逛，很快，他揪出了一个小水缸，里面装了一只脏兮兮的青蛙。

“阿萨诺哥哥，你什么时候情趣这么高了？养青蛙？”

他看看缸里的青蛙，眨眨眼睛，青蛙脑袋垂着水缸，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他活不过几天了吧？”毒舌的杰森继续说道。

“门口捡到的，下雨天了，跑我屋里。”阿萨诺说，“你要喜欢就拿走。”

杰森立刻嫌弃地丢在一边，“不了不了，我情趣没那么高。”

就是这青蛙越看……越不对劲，杰森皱眉，他……像个人，眼睛也像人。

他打了个哆嗦，自己一定是出幻觉了，阿萨诺不信这些的，于是他没再多看，一块儿融入到乡村小调中去。

﹉

第二天，又到了问诊时间，上午只有那个女孩和他爸爸来，女孩一看到旁边的青蛙，眼睛就被吸引住了，应对他的问题也能开口回答。

等女孩走后，阿萨诺就开始等第二位客人，今天为什么没有第二位客人。

他开始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等睁开眼时，突然发觉又到了早上，而且外面下着雨。

门铃响了。

“管家，开门——”阿萨诺喊。

门开了却很久没关上，阿萨诺不禁怀疑出现了什么问题，直到他来到门前。

他看到门外蹲着一个抱着膝盖的少年，而且一件衣服也没留在身上，后背都是刺青一样的东西。

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看了眼管家，管家也在看他。

沉思了一会儿后，阿萨诺沉着地从玄关处拿了把伞，走过去撑在了少年上方。

他这里本来就经常接待各种有心里问题的人，其实门前出现这一画面并不奇怪。

少年的后背没有再被雨水打，但依旧不抬起头来。

管家递来了一件衣服，阿萨诺拿了给他披上，然后蹲下来。

“你是来问诊的吗？”阿萨诺声音很温柔。

少年心一颤，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眸，两人对视。

少年睫毛很长，被打湿了，沾在下眼睑上，但是阿萨诺看着他的眼神，竟然觉得有几份眼熟，他……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无论阿萨诺怎么看，少年都不说话，这样他是没法看出他的精神状态的。

正当阿萨诺准备起身时，少年一把搂住他，在阿萨诺没反应过来前少年交叉着手指将自己锁在他身上。

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先生——”连管家都吓坏了。

阿萨诺却挥挥手，然后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小孩看起来，确实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阿萨诺躬身，伸出手来让他主动上来。

少年愣了一秒，然后快速投入到他的怀抱中。

把这个少年抱进屋后，他给他装了一缸的热水，把少年放在了里面。

“这里有一身衣服，洗完后记得穿上。”

他拉上把手，径直走向问诊室，把自己没干完的活儿干完。

但一抬头，发现那只青蛙不见了。

他在水缸周围找了找，还是没找着，挠了挠头，又碍于处理发事情有点多，没有去细究。

只认为是自己蹦出去了。

处理了不知多久，他才想起来浴室的少年，于是放下笔，着急地迈着长腿出去。

走到外面客厅才看到穿好衣服的少年依旧抱膝窝在角落里不抬头。

阿萨诺叹了口气，过去拉住他的手。

少年抬起头来那一瞬，阿萨诺才看清他洗干净后的脸。

很白，很素净，面骨清瘦，但眼睛格外的好看，虽然现在打上了颓废的色彩，但依然掩饰不住他优越的面相。

可是……这张优越的面相却在消沉。

“你从哪里来的？你父母呢？家住在哪里？”

他不回答。

阿萨诺断定他饿了，就让管家准备吃的。

一看到食物果真见效，他饿到直接上手往嘴里放。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阿萨诺说。

看来是离家出走的孩子，阿萨诺断定。

他鼓囊的小嘴巴没停下来过，直到自己不自觉地打了个嗝。

然后饱含泪水地看向阿萨诺：“我想留在这儿看病。”

阿萨诺瞬间笑了：“可以，但是乖小孩要学会配合。”

于是少年开始配合，他坐到了就诊室中，对于就诊室摆放的仪器，他一点也不惊奇。

甚至看这些东西用的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眼神。

雨停了，青蛙依旧没有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阿萨诺问。

“我……”少年不知道在迟疑什么，抿着唇半晌才回答：“叫青。”

阿萨诺拿着笔的手停下来，“我要的是真名。”

少年固执地说着一个字：“青。”

看来是独自前来问诊不希望别人知道的情况。

他还是照样把一张表递过去。

青想他跟少女对话时的认真模样，低头就写了起来。

写完后推给了面前的人。

阿萨诺看着表，不出意外，心理问题严重占了五颗星。

而且他情绪太平淡，似乎是因为一些事磨平的心绪，导致现在一副漠然的表情。

但搂着他，吃饭的状态又跟个三岁小孩一样。

此时趁着阿萨诺在看他填的表格，他又在观察起左右摆动的磁力珠。

“我就是看它睡着的。”他脱口而出。

“嗯？”阿萨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但看向他时他立刻封上了嘴巴。

“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说你的经历嘛？我想我是这里唯一可以倾听的人，而且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青开始蜷缩自己，拼命地摇头，身体简直在颤抖，“不不不不。”

阿萨诺知道，家里的情况才是他唯一的痛点，于是过去搂着他拍他后背，轻轻地，轻轻地，等他镇定下来。

然后开始对他使用磁力球催眠。

本来还想等他醒来继续问的，但是休息一会儿后他发现那个少年已经走了。而他给他盖上的毛毯还在椅子上，不过……那只青蛙居然回来了。

挺神奇的。他居然知道原路返回，看来他爱上了这一方小天地。

也喜欢和他住在一块。

“管家，管家——”阿萨诺喊。

管家立刻赶来，“怎么了先生？”

“小孩呢？”阿萨诺问。

“什么小孩？”管家疑惑。

“就是那个没穿衣服的……少年啊。”

管家想了一下，“少年，我没见着，倒是您的病人，那位少女和他父亲在门口了。”

阿萨诺觉得他肯定是脑子糊涂了，记忆力也不好，不过经过客厅时，他发现他给少年穿的衣服居然胡乱丢在沙发上。

他是光着走的吗？精神问题不该这么严重的啊。

他没空想那么多，如果他真的想问诊那么应该还会回来。

问诊室。

少女逗着青蛙，青蛙却不理她。

“你觉得他丑吗？”

少女木讷地摇摇头，“它不丑，因为它和现在的我长得很像。”

青蛙和人像？阿萨诺不禁地心里笑了一声，果然是小孩子。

等少女坐回座位上，阿萨诺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多了，反正比之前好点，但是只能维持一会儿，时间久了之后，我还是注意力不集中，想逃跑。”

“因为你不久之后就会再次思考自己和他们的关系……”

他和少女闲聊着，以此打开对方的心扉，但偶一偏头，他明明看到那只青蛙贴着玻璃缸专注地朝他这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