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与守夜人 第5章 意外（章末有彩蛋）

研发实验室里，每个项目组都有自己的区域。

其中一块区域里，几个工程师正围着一台机器人做测试。机器人站在一个固定的基座上，旁边的屏幕上滚动着一系列实时数据。

她尽量让鞋子不发出声音，小心地走近了些，指着机器人问：“这个……和春晚上会跳舞的那种，是一个路子吗？”

“外形差不多。”他点头和首席工程师打了个招呼，又看向她，“但我们不是做机器人的。”

他指了指一旁的摄像头和传感器阵列：“我们的技术，是训练它通过‘看’，再把看到的东西，变成它能想明白、做出来的动作。”

她眨眨眼，明显还没完全理解。

他看了一眼那个机器人，忽然有了个主意。

“这样吧，”他笑着后退一步，冲工程师招了招手，“给她演示一下。”

工程师点点头，敲了几下键盘，然后看向忆芝：“你随便做个动作，让他学。”

她怔了一下，指着自己：“我？”

“嗯。”工程师点头，“随便做，挑战他。”

可能是因为有靳明陪着，在场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向他们这边。

她抿了抿嘴，像是在思考该做什么。

酝酿了几秒，她抬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对着机器人比了一颗心。

一秒后，机器人缓缓抬手，对着她比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心。

“呀……”她眼睛都亮了，转头看向他。

他好像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嘴角上扬：“这只是最基础的学习和模仿能力。”

工程师在旁边笑着提醒：“要不，试试和他玩石头剪刀布？”

“不会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机器人冰冷的“脸”，那里并没有五官，却像是在无声的挑衅。

工程师笑着鼓励她：“可以的哦，试试看。”

跟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倒计时，她先出了“剪刀”。

机器人完全是同时，出了“石头”。

“嗯？……”她怔了一秒。没关系再来，第一把，失手很正常。

她“布”，机器人“剪刀”。

她“剪刀”，机器人“石头”。

“石头”，“布”。

“布”，“剪刀”。

......

......

连玩了五把，忆芝连输了五把。

她低头看着自己和机器人的最后一组手势，布对剪刀，确实又输了。

视线在自己摊开的手掌，和那对碳黑色的剪刀手指之间来回游移，像在努力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片刻后，她抬头看向机器人，一脸错愕，那表情分明在说：“你五把连胜，这对吗？”

然后，她转头看向靳明，眼神带着一点不解，更多的是不服。

“你们作弊了吧？怎么连平局都没有！”她大声抗议。

他看着她一脸不服输，可又不知道输在哪里的样子，玩命憋笑：“他通过视觉系统捕捉你的肌肉微动作，预判了你要出什么。”

他实在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

又正了正神色，像是想帮她找回一点面子：“别说是你，我也赢不了。”

忆芝不信邪，转身看向机器人，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认真，像是在思索对策。

然后，她脱掉了西装外套，盖在自己和机器人的手上。

她在衣服底下轻轻敲了敲机器人冰凉的手指：“这次我看你怎么赢。”

系统提示音再次倒数，她在衣服下面出了“布”。

掀开衣服，机器人出的也是“布”。

平局！

她一脸得逞的笑，对着机器人轻轻一歪头，眉尾微挑带着点挑衅，像是在说，

“小样儿，我还治不住你？”

可下一秒，机器人动了。

他低头，动作略显迟缓地“看向”两人的手，面部的摄像装置发出轻微的“咔哒咔哒”声，像某种自动对焦的镜头在迅速切换角度。

他在比对那两个完全相同的手势。

下一秒，他缓缓抬起头，“盯”住她的脸“看”了两秒。角度、速度、时机，都和她刚才连输五局后那一套动作如出一辙。

接着，转头“看”向旁边的工程师。

忆芝看他这副呆样，不禁笑出了声：“可算输了吧你，服不服？”

她的声音落下，周围却没有回应。

工程师整个人定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机器人，像是刚刚看见了什么不该出现的画面。

她一怔，转头看向靳明。

他也站着没动，视线落在机器人身上，眉心微微皱起，原本轻松的神色像被瞬间抽空了。

像是在试图确认，刚才那一瞬，到底是不是他看错了。

“他刚才……是不是学她那个动作了！”

旁边一个工程师的声音忽然爆出来，语调陡然拔高。

“他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个的？！”

忆芝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靳明也走近几步，站到她旁边，眼神紧锁着机器人。

“那不像是模仿。”另一个人操作起摄像回放，“如果只是模仿，他应该看向靳总。可他看的是吕工。”

“他在向我求助。”

吕工盯着回放，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迟疑。

“他刚才那个反应……是在表达：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输。”

他的语气慢下来，像在对自己确认，

“那确实不是模仿，是反馈。”

他看向靳明，缓缓道：“他是在传达情绪。”

“可他是操作型，”他低声补了句：“根本没装情绪模块。”

“他不该会这个。”

靳明上前一步，盯着那帧机器人“抬头”的画面，边想边说：

“视觉系统先捕捉，情绪反馈再推送……这不是单向模仿，是自洽行为。”

“也就是说——他自己，选择了表达。”

所有人都涌过去看回放，争论声此起彼伏。

忆芝听了半天，终于迟疑着开口，

“……所以我这算是，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她偏了偏头，笑得带点得意。

周围几个技术员还在低声惊叹，有人调出模型日志，逐条核对它的决策链条。她却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触发了什么，只觉得这个小胜利颇有趣。

靳明没笑，反而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差不多吧。你是第一个让它走神的人。”

他的视线还落在那台机器人身上，像是在确认刚才那一瞬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刚才做的事，触发了一种它无法归类的状态反应。”

“我们以前没主动尝试过这种干扰场景。”他偏过头来看她一眼，语气认真，“也许以后该多请点你这样的外援。”

忆芝挽了下耳边的碎发，有点不好意思，“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她望了一眼那台机器人，又望了他一眼。

这一刻，她忽然有点明白了，他把她带来这里，是想告诉她，他手里的东西，不只是钱而已。

“饿了吗？请你吃饭。”他收回视线，看向她。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五点了。

“现在？你不是六点还有会？来不及了吧。”

她再心大，也能看出来，他并不是不忙，而是因为她，“不忙”了一下午。

他也看了下表，语气笃定，“来得及。”

“那……去哪？随便找家近的吧。”她心里飞快盘算着：就算近，这一进一出也赶不及吃一顿像样的。

他嘴角一勾，轮到他不按套路出牌了。

“食堂，就在二十楼。”

“啊？”

“嗯，你先去，我还有点事跟他们对一下。”他示意刘助理带她去，没有要她等的意思。

她点点头，跟着刘助理往电梯走。

等电梯时，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小团人群还在，围着机器人，讨论声断断续续传来。

靳明站在人群边缘，略微低着头，和吕工说着什么。

他看上去就像他们之中普通的一员，认真听，偶尔点头，眼神里带着专注。

那一瞬间，她觉得他和之前给她的印象不太一样了。

他没穿正装，手插着兜，外表松弛但神情专注，整个人像是沉进了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世界。

可那样的他，却不让人讨厌。

不是金钱堆出来的架势，也不是年纪轻轻就坐在高位的优越感。

那种专注，只有真正热爱的人才会有。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想认识他了。

直到电梯门开了，刘助理回头轻声唤了一句：“罗小姐？”

电梯里，忆芝转头问刘助理：“你们单位还有食堂呀，大厂风范。”

“我们食堂可比大厂的好。”刘助理信心满满，“靳总如果没有应酬，也经常在食堂吃饭。他大部分时间就住在顶层的penthouse.”

忆芝没听明白那个英文单词，但她大概听懂了，靳明就住在办公楼的顶楼。

她笑着打趣：“哟，不是独角兽老板吗，怎么比牛马还牛马？吃住都在公司。”

刘助理没反驳：“他呀，上班也是上班，下班也是上班，和我们都差不多。”

忆芝刷了工牌，刚踏进食堂，就意识到，这里和她以为的“公司食堂”完全不是一回事。

没有玻璃挡板，也没有统一制服的阿姨，整个空间像是酒店自助餐厅和艺术画廊的混合体，甚至连脚下的地砖都被特意处理过，质感沉稳，踩上去没声音。

取餐区是环形流动设计，锅碗瓢盆都擦得发亮。中央的开放厨房有厨师现场炙烤、摆盘。

最外一圈，是冷餐与甜品区，一格格色彩精致的小食，牛油果切得像花、海苔包着温热的豆腐丁，摆盘讲究到像做展览。

热气从蒸笼里缭绕升起，在头顶柔和的灯光下，带着一股不动声色的高级感。空气里没有食堂应有的油烟味，反倒混着柠檬、香草和慢炖高汤的味道，叫人闻着就饿。

忆芝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秒，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食堂。

这是人类尊严尚未被剥夺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站在取餐区，托着盘子发呆。

眼前是一排线条流动的取餐台，菜色热气腾腾，像是刚从高定厨房里端出来的试吃样本。

靳明拎着盘子走到她身边，眼神落在她的空盘子上：“想什么呢？”

她抬起头，表情复杂：“在想……有这样的食堂，你们员工是怎么保持身材的。”

“健身房在二十五楼。”他语气淡淡，“一般可以先健个身，再吃饭。”

她看他一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那是不是还有洗浴、桑拿？”

“这些倒没有。”他说得诚恳，脸上却忍不住带出笑意，“不过是个好点子，明天让刘助理和行政讨论一下。”

她也笑了，跟着他往前走。沙拉区的摆盘好看得像艺术展品，她拿了点叶子菜。他忽然提醒：“热菜那边今天有泡椒鸭腿，那个不错，你可以试试。”

“你自己平时也吃这些？”

“嗯。晚上饭局多。中午一般就在这里，和团队一起吃。”

他选了一张靠窗的位置，特意让她背对人群。有人望过来，他一抬眼，对方立刻收回视线。

她用筷子戳了戳泡椒鸭腿，没着急吃：“所以，你今天说的‘视觉学习’，到底是什么意思？”

终于问了句正经的。

“就是让机器像人一样‘看’和‘学’。”他耐心解释，“比如一个人做了个新动作，机器人‘看到’后，会用算法把动作的目的和结构转化进它的神经网络。下次在类似场景下，就能自己复现出来。”

她听完，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像在努力拼装他的话。

“有点像……”她慢吞吞地说，“让它明白‘为什么这么做’，而不是只会照搬某个动作？”

靳明看了她一眼，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她点点头，“之前常听说算法、模型这些词，今天好像……第一次知道这种‘大玩具’的一个动作背后，原来藏着这么多事儿、这么多人，挺不容易的。”

不是复杂术语堆砌出来的赞美，却让他心里微微动了动。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没有在敷衍他。

“不过我听刘助理说，你现在很少去实验室了。”她抬眼看他。

他喝了口水，有点无奈地笑了下：“现在基本不动手做技术了，大多是谈融资、控股比例、协调股东、跟资本过招。”

他往椅背一靠，语气带着点疲惫：“麻烦一百倍，无聊一万倍。”

她听出了那句“无聊”背后的真东西：不是对日程厌烦，而是对妥协本身厌烦。

“……原来你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她看着他，轻声说。

他看了她一眼，忽然问：“你刚才，是在关心我？”

她翻了个白眼：“我关心的是，下次来还能不能吃到泡椒鸭腿。”

他眼神亮了一下，立刻追问：“那就是说，我们还可以有下次？”

她看了他一眼，没答话。

落地窗外的天已经暗下去。高楼林立的CBD在夜色里像海面上的浮标，一盏盏灯次第亮起，像是为都市心事打上的码。

“今天应该耽误了你不少正经事吧。”

“谢谢你花时间……”她顿了顿，“……谢谢你跟我讲了这么多你的日常。”

他轻轻一笑，目光落在她脸上：“谢什么？”

“那你觉得，怎么样？”他补了一句，想听她真正的感受。

“还行吧。”她先敷衍一句，随即见他没有移开视线，便坐直了些，认真道：

“你……不错。你的一切，来的有理有据，不是我以为的那种霸总。”她差点笑出声，还是忍住了。

“你今天叫我来，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个吧？”

他摸了摸指节，像在酝酿措辞，最终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平静却坦白：

“是也不是。”

“不是呢？”她追问。

他的眼神明显闪了一下。

——我想再见你一次，但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这句话，他终究没说出口。

“还有就是……看看你对我这地方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他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顺便……再显摆显摆我们这食堂。”

“怎么样，水平不错吧？”他手搭着椅背，笑着抬了抬眉，一脸嘚瑟，像个等夸的小孩儿。

“确实不错。”她点点头，接着又一顿，

“但我是看你邀请得够诚恳，才不好意思拒绝。谁知道你会不会回家告状，七拐八拐让我老妈骂我。”

她冲他瞪了一眼，他也没反驳，只是看着她笑。

她也笑了，没再和他争。抬头看他：“你是不是该去开会了？高级牛马。”抬手看了看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以后有机会，我带你玩儿。”

“嗯。”他看着她，点头，“那我等你兑现承诺。”

——彩蛋——

等靳明忙完离开办公室，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他锁上门，抬眼看了眼门边的电子屏，

【CEO 靳明】

他嘴角轻轻一翘，像是想起了什么。

掏出手机，点开智能工区后台。

边往电梯走，边在输入框里敲下几个字。

身后的感应灯一盏盏熄灭，走廊陷入安静。

门边的电子屏幕闪了两下，更新成新的一行文字：

【一寸光阴一寸靳先生】

penthouse：顶楼公寓

确实是一个吃住都在公司的CEO，没说错吧~~~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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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实验室意外2（章末有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