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灯火通明。
那一道血痕与躺在床上面目全非的陈肆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触及到流下的血液时,愣了片刻。
那血不正常。
鲜红中透着紫,看着也像是中了毒。
屋里没人说话,李知知有些不耐烦,她凑近了点,右眼凝聚起一片黑暗,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却像是在威胁:“要,就眨眨眼。”
即便是将死的陈肆,也被那只突然变异的眼睛给惊了一下,随后他疯狂地用力眨眼。
要要要!!!
老天有眼。
他真的碰上了一个神婆!
本人“点头”了,李知知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她将指尖悬在那个腐烂的伤口上,鲜血自由落体坠入腐肉中。
一滴,两滴,三滴……
一张干净的手帕裹住那只受伤的食指,莫知言按住伤口:“先看看效果。”
本来也只是试试。
倒也不必投入太多。
腐肉被鲜血浸润,那血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迅速渗入陈肆体内,顺着血脉流向四肢百骸——
“嗬——嗬——”
陈肆的胸口急促地起伏起来,他发出痛苦的声音,本来无法动弹的身体此刻直挺挺的向上弹了两下,肿胀到不能自主活动的十指猛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他面目狰狞地盯着天花板,眼睛死死瞪着,仿佛死不瞑目。
陈连升本来还在祈祷着奇迹出现,看到此情此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颤着手连碰都不敢碰他。
完了……
没救了……
“你眼睛不酸吗?”
安静的室内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把陈连升即将要宣泄出口的哭嚎给压了回去。
“呼吸。”
李知知淡淡地提醒。
只见床上挺尸的人像是被招回了魂,猛地眨了一下眼睛,僵硬的身体在一口新鲜的空气中慢慢松软了下来,陈肆身上的浮肿开始肉眼可见的消失,他感觉到五脏六腑甚至深入骨缝的痛楚也在快速消减,他活过来了!
“爸……”
他试着开口,声音沙哑地不行。
“儿子?儿子你感觉怎么样?”
陈连升大喜大悲一番,整个人的面部都扭曲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转头一脑袋又磕在了李知知面前:“李小姐,谢谢您,您是活菩萨转世,我,我给您磕头了!”
李知知:“……”
好嘛,又要折寿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傅小麟则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知知。
她身上到底还有哪些本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傅小麟看得太专注。
没注意到莫知言投来的眼角余光。
他收回目光,心下有了决定。
得尽快把人送走。
莫知言向陈连升要了药箱,给李知知的伤口消毒,不深不浅的一道口子,却也流了不少血,李知知拿过棉签:“我自己来吧,你不要碰到。”
她不确定其他人碰到她的血会怎样,还是小心为妙。
“没关系,我小心点。”
莫知言将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涂在伤口上,“疼就说。”
李知知划自己的时候没喊疼,这会儿再喊就觉得有点矫情。
但是听莫知言这么一说,她突然就想喊一喊。
“疼。”
简简单单一个字,小时候是不配喊,大了之后是觉得喊了也没用,而现在她仿佛用了二十多年积攒的勇气终于喊了出来。
莫知言轻轻“嗯”了一声。
李知知:“疼。”
莫知言抬眼看她,李知知神色平静,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假疼,他挨过去了一点,眼里都是笑意。
一种陌生又愉悦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
“铲屎的,你受伤了?”
半敞开的房门被阿喵一个飞腿给撞飞,紧随其后的是一只健硕的杜宾,它俩因为年龄限制不宜观看太过血腥的场面,被强制带去吃宵夜,这会儿刚放出来。
阿喵跳到李知知腿上,就要去嗅她的食指,被李知知一把按住,莫知言撕开创可贴裹住伤口,淡淡地瞥了门外一眼。
傅小麟正站在门口,伸手去摸判官的脑袋。
“不要沾水。”
莫知言合上药箱,把闹别扭不让傅小麟摸的判官推进屋里,房门虚掩,盖住了外面的一切。
月上中天,院子中撒满银辉。
两人在这片静谧的月光下站了两分钟,还是傅小麟先开了口:“我要见爷爷。”
老宅里只有婵姨,莫闻华不知去向,她的人查不到一点有用的消息,这是莫闻华不想见她。
“我会自己跟爷爷解释秦家的事情,到时候是走还是留,我听爷爷的。”
傅小麟拉住莫知言的衣袖,轻轻的喊了一声“哥”。
这是她以前闯祸向莫知言求救的信号,虽然也就一两次,但很管用。
不过这次她有些没信心。
因为莫知言沉默的时间有点久。
久到她以为信号失效时,莫知言说:“好。”
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为她挡箭的少年,只是如今更为沉稳,更像一个哥哥:“我让人送你过去,你到了那里,好好反省,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情。”
傅小麟点头。
那是当然,只要她能说服老头子让她留下,其他事情她再慢慢来就是。
“你妈要走啦?”
“……”
“没关系,你还有你爸给你铲屎。”
“……”
两个听墙角的小家伙没注意到门外有人进来,差点被挤进门缝里,阿喵一溜烟跑回李知知怀中,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判官那么大一只目标太大,跑起来更引人注意,索性往地上一趴,两爪子搭在眼睛上,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李知知被它那掩耳盗铃的样子逗笑了。
莫知言越过那道拦门狗,走过来问她:“你今晚——”
“要不要睡我家?”
傅小麟的人藏得深,他要全部找出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在这之前,他想最大限度的保证李知知的安全。
“哈哈……哈???”
李知知笑到一半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下意识的捂住阿喵的耳朵。
卧槽接下来的话肯定小猫不宜!
莫知言看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家比较安全,你可以放心住下来。”
事情比较复杂,他不好说得过于详细,只能挑重点说。
而听到这里的李知知:“???”
这是在邀请她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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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非洲西北部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平原上,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
从上面下来一个男人,他弯腰探进机舱,准备把沉睡中的女人给扛下来,手指刚触碰到那女人的衣角,一支尖锐的利器猛地扎了过来!
男人迅速收手,利器擦着掌心扎进座椅中,几滴鲜血从他被划破的手心掉落,有一滴掉在了女人白皙的手背上,被她厌恶地蹭掉。
她清醒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刚被迷晕醒过来的样子,出手狠辣,目光在直升机和外面的环境扫视一圈后,终于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傅小姐,莫总说这边是您的地盘,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会再有人干涉您。”
男人不卑不亢地传达老板的意思,朝身后茫茫平原一伸手:“请。”
傅小麟把扎进座椅的那支簪子拔了出来,簪尖锐利,手够快的话一击致命不是没有可能。
“对了,傅小姐,莫总说您要回国也可以,他会让您在踏上国土的那一刻就被驱逐出境,并且永远不能再踏足那里。”
男人戴着墨镜的脸上写满了“你杀了我们也没用”。
傅小麟被强制“请”下直升机,莫知言甚至没给她带个行李,就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这荒无人烟的破地方。
她良好的教养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莫知言我去你大爷的!”